掘墓疑案(二)
这时候,只听敛尸人“哎呀!”一声,众人回头望去,棺盖已经揭开横在地上,只见敛尸人瘫坐在地上,指着棺材呀呀的说不出话来,众人一时间也僵住了,没有一个人敢靠跟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平儿可不顾着这些,毕竟是自己的亲爹。只见平儿走到棺材跟前这么一看,不禁哇哇的哭了起来。 这陈大人的尸体不见了! 原来这棺材底子上有个破洞,不大也不细小,似乎刚能钻下一个人来。地上的荒草透过棺材底,直愣愣的竖着。刚才因为棺材一直底朝下,所以刚抬上来时并没有被人发现,这打开棺材一看,敛尸人才傻了眼。 看看这棺材里的破洞,又看看这墓底的破洞,众人似乎想通了一件事,这陈大人被盗墓了! 陈夫人和平儿哭得前仰后合,嘴里念叨着,咒骂着这伤天害理的人。但是静下心来,陈夫人想了想,老爷下葬时并没有什么随葬品,这恐怕也是乡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再说即使有人盗墓,这盗墓贼要去老爷的尸身有什么用处,想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走到这些个官员面前,扑通往前一跪,掩面哭诉道:“求各位大人做主啊,老爷下葬时并没有什么随葬物件,这单独丢了大人的遗骸,这诚心是跟我们孤儿寡母为难啊。” 这些官员之中,荆川县县令也在队伍之中,陈大人生前对他屡有提携,照顾有加。而今这种荒唐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的管辖之内,这县令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就搀扶起陈夫人,信誓旦旦的说:“夫人尽管放心,本官一定会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告慰陈大人在天之灵。” 事不宜迟,一切还要按照程序来办。翌日升堂,陈大人命人帮平儿写了状纸,由于平儿毕竟是前任巡抚的后人,不同于一般的黎民百姓,所以走了过场之后。县令把平儿母子二人叫到内堂,详细问询一些蛛丝马迹。 平儿自然想起前两年那个坡脚算命先生的事情,就毫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给县令。县令略略思考,断定这是一件敲诈不成,挖尸体泄愤的伤天害理行为。 话说当年平儿留了个心眼,一路跟踪坡脚算命先生。这省去了不少麻烦,顺藤摸瓜从茶铺伙计那里逐渐挖出了当年的那个坡脚算命先生。公堂之上当面对质,人在理在,跛脚脚算命先生哑口无言。却任凭你严刑拷问,跛脚算命先生死不承认自己挖了陈光瑞的坟。 后来算命先生也是实在经不住拷问,就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见闻。 原来,这跛脚人并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只是荆川县一普通民夫。两年多前远出办事,回来时已经到了子夜,当时是月圆之夜,方圆数里路都照的亮堂堂的。虽然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小路,这跛脚人独自走在路上,也不是多害怕。 离家还有七八里路,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像是穿着一身黑布衫,看不清脸,背上背着个硕大的东西,累的腰都往下弯到地上了。跛脚人一看,心里也是高兴,没想到这时候路上还有个伴,就冲着那个人喂喂的连喊几声,这人连头也不回,继续一步一步慢慢朝前走。 跛脚人心想,这是碰到聋子了。就快走几步赶上去,想走近前打个招呼,不过走到离这人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坡脚人忽然发现,这个人背着的东西有点奇怪。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见这背上背着的东西,有手有脚,头垂在这人的背上,月光忽闪忽现的照在头颅上,露出两排龇着的大白牙,上面还连着皮rou,再加上支吾着僵硬的双手…… 这人背的是一具尸骸!跛脚人一下子楞住了,全身汗毛立了起来,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呱呱!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群老鸹。 老鸹这么一叫,跛脚人这才回过神来。不管碰到了什么东西!先逃命再说!可是刚要迈步,脚底不听使唤,双膝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这群黑压压的老鸹飞过来,先是在天上盘旋,然后直朝前面那人飞了过去,扑腾着翅膀,呱呱的去啄尸体。 这背尸体的人显得有点不耐烦,弓着的身子左右驱赶着老鸹,发出气喘如牛的鼻息声。背尸体的人一回头,跛脚人正好看到这人的脸。黑乎乎的脸上看不出五官的轮廓,眼睛泛着暗红色的光,挥舞着蒲扇似的爪子左右挥打着前来啄尸的老鸹,显得很生气,随着鼻息一喘一喘,发出低沉的嗷嗷声。 这哪里是人啊!怪物啊!跛脚人更是站不起来!情急之下,就抓着草,盘着腿一步一步朝路边挪,手里忽然摸到个什么东西,rou乎乎的,冰冰凉的…… 这冰凉的东西一下又往前挪开,把跛脚人吓得不轻。 跛脚人抬头一看,一双黑色的大脚掌从自己的身边走过,那脚趾甲就像老鹰的爪子,一步,两步…… 跛脚人大致瞄了一眼,就再也看不下去了,祸不单行啊!这又来了一个怪物!这次跛脚人看得仔细了了,怪物弓着腰,猩红的双眼,一身的破衣麻片,身上也背了个尸体,随着怪物往前走,尸体在身上晃来晃去。尸体的辫子垂了下来,扫在跛脚人的脸上,尸体脸部正好跟跛脚人打个照面,五官看得仔仔细细,官衣官帽,青布蓝衫。这副面孔好生熟悉! 呀!这不是刚下葬不久的巡抚大人陈光瑞吗! 跛脚人来不及多考虑,连滚带爬滚进路边的沟里。这才看到,在这羊肠小道上,前前后后,整整齐齐走着一排乌漆墨黑的东西,弓着身子一步一顿,喘着粗气,个个背着个龇牙咧嘴的尸体,时不时挥着蒲扇似的黑乎乎的双手驱赶着面前的啄尸的老鸹。 这怪物走路悄无声息,跛脚人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发现! 跛脚人躺在路边的沟里,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动了这些怪物,等到怪物走远了,跛脚人这才一瘸一拐,一步一挨的走回家去…… 跛脚人一五一十的说完,已经是连哭带说,看来不是假的。 可是,衙门里上上下下包括县令,都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毕竟没有根据,他前面又有前科,去到平儿家中敲诈钱财,都以为他是经不住拷问,胡编乱诌。 “我问你,你区区一草民,如何认识巡抚陈大人?从实招来!”县令疑问道。 “这个……”跛脚人有所迟疑,再也答不上来。 “用刑!”县令一声呵斥,两个衙役又拿起夹棍,准备用刑。 跛脚人再也经不起严刑拷打,连忙磕头认错着说:“不要啊,大人!我……” “快说!” 跛脚人开始似乎想隐瞒什么,但看眼前的情况,如果自己不好好招供,恐怕小命难保,左右思量了一下,拿定决心,俯身大哭说道:“小人早年也在巡抚大人跟前听差,后来因为遭人诬陷被革职,所以小人怀恨在心,才到陈大人府上混点银两……” 原来,这跛脚人在陈光瑞死后,动了贪念,夜里闯进陈府,想偷盗点钱财,谁料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误杀了陈光瑞的大儿子,自己的脚也落下了残疾。 跛脚人说完,不禁连连磕头,请求县令轻判。 县令却一时没了主意,这连杀人的事情都招供了,就是不说尸体的事情。县令一时也找不出头绪来,但这不同于一般的案件,毕竟陈大人曾经是一方大员,马虎不得。县令只好把跛脚人收了监,这事就暂时放下了。 但是,巡抚陈光瑞的尸体被盗,这事实摆在眼前。县令只好命令仵作衙役到陈光瑞埋葬的地方现场勘查。 说奇怪就真奇怪,一般情况下,若是有人盗墓,必定是从上面掘土,让后再打开棺盖。但是这个盗洞却是出现在棺材的底部,并且留下一个幽深的洞口,不知道深浅,似乎还有一股子凉风向外冒。 既然说勘探,就先试试这洞口的深浅,来回去向。所以衙役们就挑了一个胆大的,腰上系个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下送,几个人在上面拉住,也算万无一失。 绳子一点一点往下送,送了大概有十来丈,绳子都快往下送完了,却还不见底,众衙役觉得都不可思议。按理说,一个盗墓人,就算是想把手脚做得再干净,也不可能挖的这么深,一来没必要,二来费时又费力,绝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大家就冲下面的人喊话,问询下面的情况。其实这是多余的,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在一个井里,下面的人听得清楚上面的人讲话,下面的人任凭你嗓门多高,也不可能让上面的人听到你讲话。何况,这已经下去了近十来丈。 衙役头一看,这绳子都快用光了,下面也不见个回话,别再出什么乱子了,就准备把人往上拉,拉上来再问个明白。 绳子又开始一点一点往回拉。 忽然,绳子猛地吃重了起来,并且来回摇晃,如鱼上钩了一般,衙役们搞不清楚状况,毕竟下面是个大活人,不敢再用力死拉猛拽,就稍微松松绳子。绳子却哧溜一下子往下滑去,幸亏一个衙役手疾眼快,抓住了绳头,但是却感觉绳子那头像系了一头牛一般。 这可不得了,几个衙役咬着牙一起紧紧拉住绳子,不敢再松手,就这样僵持不下。 僵持了不大一会,衙役们已经精疲力尽,眼看这绳子要断,大家正要绝望,只感觉手头一轻,绳子也不晃了,轻松了许多。事不宜迟,大家连忙快马加鞭把绳子拉了上来。 绳子终于快拉到头了,众人心里很着急,所以都不惜余力的往上拉绳子。 忽然,一具血糊糊的东西拉了上来,一下子扑在一个衙役身上,众人一看,半具血淋淋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