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试探

    战鼓喧天，刀剑交鸣，凛冽的肃杀之气直冲云霄！苏离看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九华山乃南赡部洲出了名的仙家道场，自有一番秀丽景色，但在焚天妖王这样的大妖治理之下，洞天气派自然了无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妖气和满山满野的妖兵妖将，整然齐整的军帐从山底铺到山顶，来来往往的尽是些豺狼虎豹之类的精怪，这些妖怪竟然都身披玄色铠甲，看上去法度严明，大批背着令旗的小妖穿梭在各处军营之间，申饬士卒，传递命令，远处山峦之间，竟隐有妖鹤蹁跹，当真是妖鹤啊，妖风滚滚的，毫无仙鹤的出尘之气，而在妖雾朦胧之下，隐然现出无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那些建筑乍看之下虽不精美，却胜在实用，更少了一丝人间的浮华，多了一分妖族的粗犷，即符合妖族的一贯风格，同时又井然有序的紧。

    九华山俨然成了一个妖怪的国度！

    “大王，这？”苏离有些呆愣，这路数，不像啸聚山林的一般妖王，很有些国家的味道，如此景象颠覆了苏离对西游世界的认知，西游记里的妖怪不都是山炮性子，土匪作风吗？大碗喝酒，大秤分金，日子过得有今天没明日的，快活的连脑子都丢了。

    焚天妖王一脸傲然，负手道：“兄弟莫非以为本王的品味和那些山野里的粗丕一样难登大雅之堂吗？这九华山被本王经营了上千年，若还是腌臜之地，岂不是辜负了这仙家洞天？”

    苏离干笑两声，想不到他遇到的第一个地界妖王竟是个追求品位的，当真有意思。

    “我观兄弟法力损耗严重，不如暂且休息一下，过两日本王再为你引荐九华山同道如何？”焚天妖王笑吟吟地说道。

    苏离自然求之不得，向焚天妖王拱拱手，就随着一个接引的小妖往某处山头飞去，焚天妖王看着苏离远去的背影，脸上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接着身形一晃，卷起无边妖风，电射向最高的山峰处，那里矗立着一座辉煌大气的宫殿，显然是九华山众妖的议事之所。

    苏离随着小妖到了一处静谧的小院里，打发走小妖后，他立刻盘膝于地，运转乙木仙诀，开始修炼，老实说，他这次虽然狼狈，其实受伤不重，也就是法力消耗殆尽而已，虽然元神有些损伤，好在焚天妖王出现的及时，苏离没有将自焚进行到底，元神的些许损耗远谈不上动摇根本的地步，是以他最迫切的想法也不过是抓紧恢复法力，以作将来打算，不知道为什么，刚一踏入九华山，苏离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这个地方邪门的很，还是尽早脱身为妙。

    不知道焚天妖王是否洞悉了苏离的心思，仅仅一天的功夫，苏离的法力十停里恨不能只恢复了一停，焚天妖王就差人来催促苏离前往议事大殿一见，说是九华山三十六洞的洞主都到齐了，都等着他呢！

    苏离不得不放下修炼，跟着引路的老虎精往议事大殿走去。

    沿途，苏离用心观察着九华山，越看越心惊，焚天妖王麾下的妖军法度之严，几乎与他后世见过的最强军队相差无几了，这真的是一支由天性散漫的妖族组成的军队吗？

    “兄弟，这些妖族不会都是大王点化的吧？看着不像啊。”苏离没话找话，主动跟引路的老虎精攀谈，这厮一副普通军官的打扮，按照苏离沿途的观察推断，估计是个千人长之类的中层军官，却有着不下于金丹期的修为，这份修为放在洪荒里不算什么，但在九华山却很有参考价值，苏离估算焚天妖王麾下至少带甲百万，岂不是说光金丹期的妖族就有上千之多！这样的势力已经很惊人了，要知道金丹期的妖族是有资格啸聚山林，称王称霸的。

    “九华山方圆万里，驻扎在这里的不过是大王的亲军，它们都是自然成妖的，可不是那些靠点化而成的榆木妖怪能比拟的。”面对上位妖族的询问，憨厚的老虎精很难拒绝回答，不过他似乎对苏离将它们跟点化的小妖相提并论有些不满，语气有些不忿。

    苏离见状笑了笑，就闭口不言了，一路上保持沉默，按着老虎精的指引跨进了议事大殿。

    苏离来的很凑巧，殿内正在举行超大规模宴会，数百近千名上位妖族济济一堂，细看过去，当真是什么样的妖怪都有，狮虎熊象之类的都敞开黑乎乎的胸毛，乱糟糟的聚在一起喝酒，吃rou，人声鼎沸，更有一些面红耳赤的粗豪妖族喘着粗气，正在品鉴大殿中央那些一看就是狐族的妖女跳的热情奔放的舞蹈，那一双双眼睛绿油油的，显然，那些狐女跳完舞后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不过看狐女们魅惑的动作，挑逗的眼神，她们似乎不太排斥跳舞之外工作。

    好一副群魔乱舞的热闹景象，苏离终于找到了一丝妖族的感觉，他开心地加入其中，走到一处桌案上，抬脚将喝的烂醉如泥的一头山猪精踢飞出去，招呼身后的侍奉妖女赶紧将美酒美食端上来，他都饿了好几天了，快等不及要享用美味佳肴。

    大殿里很乱，不过侍女们却很职业，苏离不过端坐少许，残羹冷炙就被撤下，重新换上一大桌子酒rou，不过当苏离提箸欲食的时候，却迟疑了，他看着那道被摆放到最显眼位置的主菜，脸都绿了。

    人头啊！苏离哆哆嗦嗦地丢下筷子，脸色苍白。

    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下来，静的针落可闻。

    “吃啊，为什么不吃呢？”一个硕大的牛头凑近苏离，笑眯眯地说道，语气却有如凌冽的寒冬。

    “最近肠胃不太好，打算吃素。”苏离干笑着解释道。

    原本整个大殿数百到凌厉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离身上，当听到苏离干巴巴的解释后，竟然都放声大笑起来，声震瓦砾，苏离震恐莫名，好在心头被注目的压迫感也跟着消失了。

    “好了，不要再试探苏小友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总归是我妖族一脉即可。”大殿首位上，焚天妖王一身火焰大氅，端着酒杯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在试探我吗？试探什么？苏离莫名其妙。

    这时，一个犀首妖族站起来，面向焚天妖王拱手后，肃声道：“大王此言谬矣，当前局势微妙，我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这位兄弟虽是妖族身份，但一身修为走的却是仙家的路数，由不得众兄弟不怀疑啊。”

    一个花豹精跳出来接着说：“犀月兄说的没错，大王应该知道，寒月宗已经动手了，前几日我们跟他们在西楚国陪都狠狠干了一架，那帮娘们儿下手黑的很，青罗国军队已经全军覆没了。听说寒月宗走了天庭的路子，说不定将来会有真仙降世，这家伙一身仙气纯正的很，难保不是天界的探子！”

    “对，没错，是探子！”

    “娘的，老子就闻不得仙味儿，拉出去剁了！”

    “剁了喂猪！”

    “你奶奶的，为何是喂猪不是喂猴？”

    苏离心惊胆战地看着乱作一团的大殿，在上位妖族们的七嘴八舌中，他已经被钦定了十七八种死法，尤其是一猪一猴对如何处理他的尸体产生了一点分歧，竟然当堂厮打了起来，天可怜见，这两个家伙可都是通玄境界的大妖王！

    “大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可是大王从一个天仙手下救回来的，怎么可能跟天界扯上关系！”苏离听了一阵，总算弄明白了缘由，原来这些妖怪对自己的跟脚不放心，刚才那个人头就是测试自己的心性的，按照妖王们的认知，仙人大都道貌岸然，是不吃人的，妖族却豪迈不羁，对吃的不讲究，因此苏离是妖是仙，一测便知。

    显然，苏离的表现不太令人满意，这厮是不是天界的人不好说，八成不是草莽妖怪，哪有妖怪不吃人rou的？但对苏离而言，他宁愿被众妖怀疑，也决计不肯吃人rou的，更何况是生的，血还流着呢！

    焚天妖王微一抬手，整个大殿立刻从喧哗归于寂静，众妖回归本座，静待焚天妖王开口，苏离暗暗惊叹，焚天妖王威权之重，从这一个细节就能看的出来，果然不愧是横行上千年的积年老妖，接着就有些暗暗发愁，落到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妖王手里，想平安脱身可就难了，这一刻，苏离无比怀念西游路上那些智商感人的妖王，这个穿越没按剧本来呀！

    焚天妖王淡淡地说：“本王早就说过，苏离兄弟是本王从一位天仙手下救下来的，断断不会是天界的人，你们不信本王的判断吗？”

    “大王，当心是苦rou计。”一个妖怪出言提醒道。

    焚天妖王哈哈笑道：“苦rou计？本王的行踪是那么容易掌握的吗？况且，让一个通灵仙体演苦rou计，天界仙人不会这么愚蠢吧？”

    通灵仙体？那又是什么玩意？苏离莫名其妙，而下面的妖怪们却一片哗然，有个别极端激动的妖怪更是放声大叫道：“炖了他，多放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