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忏悔
在场所有人都懵了，包括夏青在内。 这是什么展开？ 主持人在犹豫要不要去扶R先生起来。评委们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R先生，关注他下一步的举动。 “快拍！定格！给特写！” 直播导演站在发愣的摄像师旁边督促着，以他多年的担任综艺节目导演经验来看，下面马上就要爆出一个大新闻了！ 这期节目绝对要火！ 摄像赶紧对准了R先生，切近镜头。 沉默了许久之后，R先生开始艰难地发声： “正如夏青所说，这确实是最适合我的衣服。” “我是一个卑鄙的盗窃者。我的所作所为如这衣服一样，丑陋不堪。” 所有人都屏息听着R先生的发言，觉得马上就要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了。 R先生开始慢慢吐露他上这个节目的目的，以及为何要出这个题目的心声。 “正如各位所见，我是一个声名显赫的有钱人，看起来春风得意。但是，这一切，本不应该属于我。 这个家族过去有一名天才，是女主人的儿子，和我长的很像。 那个孩子聪明无比，是全家的骄傲。可是，他有一个秘密，就是私下里喜欢偷偷穿女装。 他并不是只是单纯喜欢女装，实际上他从小就不认同自己的生理性别，他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名跨性别者。” 对于穿越而来的夏青来说，“跨性别者(Transgender)”这个单词实在太过高深了，好在R先生还给了解释。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在现在的英国，LGBT人群已经得到广泛认可了。然而他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就注定是个悲剧。” “有一天，他的秘密被家里人知道了。虽然他尽力解释，据理力争，但没人理解他。所有的家庭成员都觉得他可耻，丢人，是个怪物。他母亲是一名欧洲小国的公主，从小严格信奉宗教，她认为，他之所以这样是被恶魔附身，于是，他们开始找人替他驱魔。 驱魔的过程太过痛苦，孩子受尽折磨，差点连命都丢了。 最后，他屈服了，假装自己不再喜欢穿女装，母亲很高兴，以为驱魔成功了。 后来，他开始努力奋斗。 利用前几辈留下的资源，这个本来日渐衰败吃老底的家族，在他手上重生了。 能保住这座庄园，也是托他的福。 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自由，却发现束缚更重。 他尝试在家族以外的地方恢复本性，但他的生意伙伴都是老派的绅士，接受不了和一个跨性别者谈生意。 家族里的人仰仗他，更加无法接受他变回驱魔前的样子，母亲一度以自杀相威胁。 他忍耐了很多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后来他发现，只要身在这个家中，这个愿望就无法实现。 为了获得自由，最后他终于抛弃了一切，逃出了庄园，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这个人就是我的双胞胎哥哥，他走之后，我继承了这座庄园。” …… 在场所有人都被R先生说出的事实震惊，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在这么多观众和摄像机面前说出这样的隐私真的没问题么？ 还有一部分人对R先生所说的“跨性别者”很不理解，庄园员工更是像发现了天书一样，他们的老板居然有这样的过往。 R先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停止言语： “我和哥哥已经失联快20年了，其间唯一的联系是我收到过一张照片，就是他穿着婚纱，当新娘的样子。 他曾说过最大的愿望是能成为一名美丽的新娘。 哥哥照片上穿的，就是和我身上这件衣服差不多的东西，用一些廉价的衣服拼凑起来，做成婚纱的样子。 他那时应该很穷，可是我觉得他的笑容好美，他好像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现在这个穿着夏青做的婚纱的我，就像是照片里哥哥的翻版，只是老了很多岁。” 说到这里R先生停下了，看了一遍现场的观众和摄影机，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紧皱了一下眉头，说出了藏在心里的秘密： “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其实当年是我对母亲告了密。” “有一次我偷偷拿她的衣服被发现，就谎称是哥哥让我做的。 哥哥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我羡慕他，嫉妒他。 而且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当我被错当成哥哥时受到的待遇和我作为自己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这更加让人发狂。 我想得到他所拥有的一切，我觉得那些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我就是如此丑陋的一个人。 可是，真的得到这一切之后，我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桎梏。 哥哥看似失去了一切，却得到了心灵的自由。而我，被困在这具躯壳内，扮演着一个R先生的角色。 我害怕承认，拒绝心里那个自我。从我看到哥哥被驱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认为这是一种罪恶。 我一再伪装，拼命锻炼，把自己外表练的非常MAN，言谈举止也充满阳刚。 可是就在刚才，试穿婚纱的过程中，我的伪装表演已经快到极限了。最后麦克的婚纱让我的感觉再次苏醒，我内心强烈渴望着女装。 我尽力掩饰，还是无法骗自己。 我们是同卵双胞胎，有研究说跨性别者的形成有可能是因为胚胎期性染色体分化对脑部发育产生影响造成的，所以就算这是一种诅咒，我们也要一起承受。 这就是对我所作所为最大的惩罚，我惧怕承认自己，所以永远不会拥有自己想要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想要坦白一切，找哥哥回来。所以我赞助了这季节目，做了赛事发布人，希望这期节目能在电视上播出。” R先生说完，泪流满面。 最后，R先生对着镜头呼喊： “哥哥，我现在已经成为这座庄园的主人了，这些本来是你应得的！如果你能看见，回来吧！再也不会有人嫌弃你了！” “回来吧……回来吧……” “我在这么多观众面前坦白心声，就是我对你的忏悔！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如果你看到这个节目，就来联系我吧！” “小理查德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嫉妒哥哥了！只要你能回来，我无论怎样都……” R先生泣不成声，数次哽咽。 摄像师一边紧张地向现场导演询问：“R先生自己说出名字了，怎么办？” “赶快拍！别废话！这可是难得的场面！给特写，给特写！”导演不停敲打摄像师敦促他好好摄像。 眼看现场的气氛达到高潮，在场的评委和全部鸦雀无声，看着身着破烂婚纱的R先生跪地久久不愿起身。 夏青也完全没料到，按照锦囊提示做出的衣服，竟会引出这样一个故事。 他是不太能理解R先生说的这些东西，但他多少能感受到R先生的诉说中包含的感情。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夏青的设计天赋本应是用衣服赋予人伪装的外表。 因为R先生一直都伪装自己，所以这次不是伪装的外表，而是真实的外表？ 评委们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评判，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劲爆的故事，是节目开办以来从没出现过的，播出的话，大概会引起轰动，收视率的问题不用担心了。 R先生豁出一切说实话的勇气也让人钦佩，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的阶层来说。不知是不是夏青团队整体造型的加成。 麦克和夏青从设计师角度来说，还是麦克的能力高。但如果从最终结果判断，这次附加赛，应该算是夏青赢了。 只有他打开了R先生的心房。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R先生的故事中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要爆料！夏青是作弊者！他没资格进正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