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产业之守
这日中午，欣兰酒家的一间大厅内。 俞妙贞在特意为天下藏真的孙老举办一场寿宴。 孙老是位辨识珍宝的大家，更重要的是他教徒弟从不藏私，所以桃李满天下且备受徒弟们尊敬，因而今日来的人极多，大厅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孙老年纪已逾九十三，头发已经枯白，苍老的脸上也挂上了老年斑，嘴里的假牙应该不怎么合口，让两腮都微微往里凹去。 不过孙老的精神不错，此时正一身灰色中山装坐在一张大椅之上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五六十岁老者。 “你们几个啊！都是我教出来的。你们每个人跟了我最少也有十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我老的不能动了，估计也没多久活头了，你们几个的头发也已经开始白了。” 孙老和几人缅怀着往事。 “孙师哪里话，您老的身体健壮着那！” 一个大肚高挺，身材发胖的老者笑着接道。 “是啊，是啊！我们几个还等着为您老贺百岁大寿哪！” “您老洪福齐天，身子让我们几个看着都羡慕啊！” 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称赞孙老的身体。 “小钟就是会说话！” 孙老指着身子发胖的老者笑道。 “不过人这一辈子活多久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活的无愧于心！” 孙老脸色突然一肃。 “孙师说的是！” “没错，做人要是昧着良心的话，活得再久也是受罪，良心难安啊！” 几人纷纷点头附和道，其中几人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下意识的看了看不远处正招待客人的俞妙贞。 这场寿宴孙老的家人来的不多，听说会在家里再摆上一场，而代替孙老家人招待客人的却是俞家硕果仅存的大小姐——俞妙贞！其中的意味不言几人也能明白，孙老这是在为俞家出头。 “说的倒是好听！” 孙老一声冷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 “这……” 几人面面相觑，就算是再迟钝的人，此时也知道孙老话里有话了。 “咱们都是从俞家的铺子里出来的，俞家对我们有嗯哪！” 孙老一脸的真诚和怀念。 “如果没有俞家，难道会有你们的今天？” 围着孙老的几人纷纷低下头，默不作声。 “俞家不久前遭逢大难，我也是刚知道的，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在家几乎不问外事。要不是妙贞到我家说给我听，我还不知道我教出的好徒弟竟然连自己的老东家都给抛弃了！” 孙老越说越气，脸上泛起一片潮红，更是急促的咳了两声。 “孙师您别生气，气大伤身！” 一位老者急忙规劝道，一人更是急忙上前轻轻拍着孙老的背部，帮他疏通气息。 孙老重重的呼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看着面前几人苦口婆心的道：“做人要讲良心！俞家遭逢大难，只剩下一对母女，咱们生受俞家几十年恩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啊！” 几位老者偷偷的对视一眼，集体陷入了沉默，这些天拉拢他们的人不少，开出的价钱更是动人，他们也都是有儿有女、有家庭的人，自然想往上走一步。 “小钟！你说，现在你们这样办是不是不地道？” 孙老指了指钟姓老者。 老者苦着脸抬起头，无奈的苦笑道：“是有些不地道。” “俞家正是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几个却纷纷改投门户，是不是说得上愧对自己的良心？” 孙老接着问道。 钟姓老者求助的看了看几位朋友，却见个个成了闷头鹅，低着头一声不吭，只得再次点点头。 “我们是做的有些不对！” 他不说我，而是说我们，显然也是要拉身旁的几位下马。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孙老双眼直直的盯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目让钟姓老者下意思的避开对方的注视。 “孙爷爷，你别难为几位伯伯了。” 俞妙贞不知何时来到几人身边，开口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孙老不悦的看了看自己的几位徒弟，摇头道：“妙贞啊，他们几个都是我的徒弟，他们有错，我也有责任！” 他叹了口气，身子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俞妙贞一拱手，道：“妙贞，俞家的铺子不能关，我这几个徒弟不孝不愿意给俞家做工，我老头子愿意！你只要说句话，我明日就去铺上上班。我相信凭着我这老脸，还能为俞家挣来几分生意！” 俞妙贞一怔，看着面前苍老的老人，眼眶不由得微微一红。 “谢谢孙爷爷，有你的这份心，我们俞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请你出山的，是可万万使不得的！” 俞妙贞上前一步搀住对方，心中满是感慨，老手艺人不止技术让人敬佩，心性更是让她感动。 “孙师！我决定了，我不走了！我还是接着留在俞家！” 钟姓老者突然站起，咬牙坚定道。 “我也不走了！” 又一位老者站起身来。 “我也是！我们几个几十年都在一起，猛然分开也不习惯。” 又一位站起来。 “既然几位哥哥都不走，那我也留下来，咱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换个地方还要适应新环境，不如老地方呆着实在。” 又一位站了起来。 接着陆陆续续的几位老人纷纷站起，表示不会放弃俞家。 “好……好……好……。” 孙老身子颤抖，两眼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伸出手来一个个的拍拍他们的肩膀。 “都是好孩子，都是我的好徒弟！” 俞妙贞也是双眸通红，上前一步大声道：“诸位伯伯肯为我俞家留下来，我俞家也不会亏待诸位伯伯！” “我决定，我们俞家古董铺子的股份以后都会为这位伯伯留下三成，当作分红！” 几位老者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喜，这可是大手笔！古董行业由来已久，十分传统，向来没有股份分拆的做法，俞妙贞这一下可是开了先河，而且更赢得了人心！ “俞小姐大气！” “我老李誓死效忠俞家！” “俞小姐放心，我们几个一定会好好管理您的产业，不会让它落入外人之手！” 几个老者纷纷赞叹俞妙贞的大气，对她表明心意。 在热闹的寿宴现场之外。 一个落地窗前。 这里远离纷乱，无人打扰，一片寂静。 林墨靠在一个躺椅之上，脸色平静。 他双目柔和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与不远处的热闹缤纷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