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集体请罪

    胡濙拱手说道：“皇上志在千里，又有两个少年能士辅佐，老臣年老昏聩，只想过点普通的小日子。”

    胡濙拒绝了。

    朱祁镇说道：“既然如此，那蟒袍玉带，文渊阁大学士，胡公千万不能拒绝。”

    胡濙笑了，朱祁镇发现这个经常喜欢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老头，笑起来还是挺和蔼的。

    “臣谢过皇上！”胡濙行礼叩拜，朱祁镇让人拿了赏赐，还有点心，送胡濙回去。

    朱祁镇看着胡濙离去，只觉有些无趣，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为什么在胡濙头上没有云气？

    “刘伯温，你能看见胡濙头上的云气吗？”朱祁镇问道，他知道刘伯温有望气之术。

    刘伯温说道：“胡尚书道行高深，不知道用什么秘法，隐去了他头上的云气。”

    想不到还有这种办法，连头上的云气都能遮掩住，这胡濙果然是个高人。

    虽然胡濙拒绝了，但朱祁镇才不会放过他，他吩咐道：“王谨，送胡尚书回家时，让他写一份奏折，推断一下谁是刺杀主谋。”

    刺杀就是不仅是整个京城的阴霾，还是朱祁镇的阴霾，受伤的月奴儿，差点被杀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不能原谅！

    绝对不能！

    “找个时间，趁这些王叔没有出宫，朕要找个时间宴请他们，跟他们聊聊天。”朱祁镇说道。

    太阳终于慢慢落下，宫城笼罩着橙色的光芒，增添了几分暖意。

    朱祁镇来到东宫，拜见完太皇太后，吃了饭，便去看月奴儿。

    她在沉睡，他在静坐。

    杨和偷眼看着小皇帝，只觉很是荒谬，一个9岁的孩子，不应该这么安静。更不该如此心事重重的坐着，小皇帝，真不像个孩子。

    夕阳西下，一群身穿孝服的老人缓缓走出宫城。

    张辅皱着眉头，按理来说，他应该其去探望一下小皇帝，看看皇上有没有事。可是他没去，太皇太后第一次发火了，一群老臣除了自称该死，还能做什么。

    杨士奇和杨溥、杨荣三人并肩而行，他居中，杨溥在右，杨荣在左。

    一向低头走路的杨溥，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抬着头，神情轻松。

    杨荣黑着脸，走路的时候，袖子摆动得刷刷响，显然很烦躁。

    杨士奇面无表情，注视着前方的路，眉毛轻轻皱起。

    出了宫城，便分道扬镳，橙色的阳光洒下，众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杨溥回到府邸，只见孙子杨寿站在门口相迎，杨寿今年16岁，性格稳重，长得也是清秀斯文，一表人才。

    “祖父回来了，皇上的伤势怎么样了？”杨寿连忙上前迎接，扶住杨溥。

    今天跪了很久，杨溥始终是个老人了，膝盖有些发疼，他微微一笑，说道：“去弄两个小菜，今天咱们喝酒聊天，好好说说话。”

    杨寿有些惊讶，点头称是，扶着杨溥进府。

    “父亲！”杨溥的儿子杨旦也迎了出来，脸上满是担忧。

    杨溥笑笑，拉着儿孙，月下小酌，谈笑风生，也是人生一乐。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杨溥看着洵洵儒雅的儿子和孙子，心中感叹，他有三个儿子，死了两个。

    现在只剩下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四个女儿。

    杨旦见杨溥似乎有心事，忍不住问道：“父亲今日进宫可是出什么事了？”

    杨溥说道：“皇上遇刺，太皇太后震怒，为父这个阁臣算是做到头了。唉，官场险峻，如履薄冰，好在你们两个安守本分，倒是让我放心了。切记，我杨氏子孙，永世不得入阁，更不能为帝王心腹。”

    杨旦和杨寿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遇刺，必须有人付出代价，第二天，杨士奇、杨荣、杨溥、张辅等人，还有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通通上书请罪。

    朱祁镇受惊受伤，连续三天没有上朝，也不见大臣。请罪的奏折越来越多，在乾清宫书房堆得像小山一样。

    乾清宫暖阁，朱祁镇活蹦乱跳的，刘伯温翻阅着奏折，挑要紧的读出来。

    暖阁中回荡着一声声请罪问安的话，这些大臣，写点文章倒也头头是道，念起来朗朗上口，动辄引经据典，诚恳得不得了。

    “皇上，杨士奇上奏折九道，杨荣上书十道，张辅上书五道，都是请罪的。胡濙上书一道，认真分析了刺客的情况。杨溥上书十道，三道请罪，两道问安，五道请辞。”孔明把一堆堆奏折分开来，在纸上写写画画，统计了数据。

    “杨溥请辞？”朱祁镇停下来，认真的坐回龙椅上，手掌一翻，做伸手状。

    王振连忙接过孔明挑出来的三本奏折，递到朱祁镇手上，朱祁镇认真的看了。都是繁体字，字迹端正，一丝不苟。

    朱祁镇吃力的读着，他正在慢慢适应繁体字。

    朱祁镇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怎么看？”

    孔明说道：“此次皇上遇刺，于情于理，执政大臣都该认罪请辞。杨士奇三人定然是商量好了，让杨溥出来顶罪。皇上不能应承，而应该驳回请辞奏折。”

    朱祁镇说道：“驳回，然后他再请辞，朕再驳回，杨溥再请辞，是不是要来回三次？”

    孔明和王振都笑了，王振说道：“就是这样，皇上果然聪明过人。”

    孔明笑道：“杨溥是个老实人，一直小心谨慎，奉公守法，在朝野上威望较高。所以皇上应该多次驳回，最后不情不愿的接受。”

    刘伯温哼了一声，皱起眉头，对孔明怒目而视。

    孔明一摆手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上遇刺，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刘伯温一甩手，站起来拱拱手说道：“皇上，臣希望皇上能驳回杨溥大人的奏折，杨溥为人谨慎，有正气，不应该赶他走。要是请辞的是杨荣，倒还应该考虑。朝廷上下，没有多少一心为公的老实人，都是些蛀虫！”

    朱祁镇皱眉，此次的确想把杨溥赶走，可是就算把杨溥赶走了，孔明和刘伯温也不能入阁啊。而且杨溥的确是个老实本分的，也不喜欢弄权生事。最主要，朱祁镇还要考虑到其他人，比如朝廷众臣，以及太皇太后。

    要是真的赶走了杨溥，只怕太皇太后能立刻杀来乾清宫！

    孔明也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纸笔说道：“皇上，杨士奇、杨溥、杨荣在朝中三足鼎立，守望相助，执掌朝政，不奉天子号令。唯有各个击破，才能真正掌握权力。”

    王振也劝说道：“皇上，孔明先生说的对啊，要想打到杨士奇三人，必须各个击破。这可是一次大好时机！”

    朱祁镇想了想，说道：“再等等，要想搬到阁臣，不一定要把他们搬走。也可以采用另外一种方法。”他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上翘，“咱们也可以，往里添人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