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决议
阿财终究还是没有被押到官府那里。 天明之后，阿玉跪在杨谭林面前请求私了，她知道要是到了官府那里阿财固然逃不脱，可阿鹏出事的当天晚上和阿财在一起的二儿子阿福也会被牵扯进去，甚至还可能牵连到家中其他的人，谁会相信谋害阿鹏是阿财一个人的事情。 当然，她说的私了并不是求杨谭林放过阿财，而是请杨谭林看在阿德的份上，不要让其他的人被阿财牵连进去，至于阿财，阿玉现在已经忘记了他是自己最心疼的小儿子，反倒记起五年前一场大病之后，阿财就变了个人的事情。 用她的说法是真正的阿财一定在那个时候装上了山魅鬼怪，被山魅鬼怪吞噬了灵魂，然后那山魅鬼怪占据了阿财的身体，性情大变的阿财不但没有了从小跟着他阿爸学得的手艺，不会拿锤子打银器，甚至刚上身的那段时间连说话都不会，是阿玉想带初生的婴儿一样，慢慢的教他说话，慢慢的教他认识身边的每一样东西。 阿财一定是被山魅鬼怪附身了！阿玉一边哭哭啼啼的，一边无比肯定的讲述着发生在阿财身上的奇怪事情。连说话都有问题的阿财在学会了说话之后就变得无所不知一样，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能够看书识字，能够说些文绉绉的话…… 阿玉显然是和男人商量过了，她男人沉默的听着阿玉诉说，没有多说一个字，而他们的儿子自然更不会说什么了。 阿福也老老实实的交待了阿财在七河找上他的经过。他和新华村相熟的寸泉林家爷三个是当天中午和黄家的马队在新华村口遇上的，因为以前打过交道，黄家的马锅头很爽快的答应带他们同行去尼泊尔，那个时候他的打算是在尼泊尔呆上一年，好好的挣一笔钱，等今年再搭马队会新华置办家具娶媳妇的。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在他们到七河的时候他遇上了正在七河街上闲游的阿财，阿财说是和朋友一道到的七河，听说了他的打算之后执意要和他一起去尼泊尔长见识。 阿福自然是不答应的——他说，这个弟弟以前还是很勤快点，可是自打那年生病发烧之后就变了人，手艺没有了，原来的一身气力也因为不肯干活慢慢的没了。性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三捶打不出一个屁来，现在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阿玉哄得心里只有这个小儿子。阿福去尼泊尔为的是挣钱，知道阿财在身边一定会拖后腿，态度很坚定的说不要阿财和他一道走。 阿财当时很无奈的离开了，可是半夜三更的他又找上门来，说和他那个朋友吵了起来，赌气出了门之后就没有了地方住，非要和他挤上一夜。正在犹豫的时候却遇到了马锅头的儿子，阿福不想再别人面前争吵什么，只好收留阿财住了一夜。 可是这一住阿财就硬是要他和，还说了一个让阿福不得不答应的理由——马队有人看到他半夜三更的进了阿福的房间，要是他不跟着阿福一道走，难说人家会怀疑阿福是不是和什么人勾结在一起，想要探听马队的虚实，然后抢马队的货物。要是那样的话，马队不要阿福跟着一道走是小事，万一在半道上把他给丢了，那才是大事。 阿福知道阿财并不是危言耸听，曾经就有新华的银匠被马锅头怀疑，然后丢在半道上任其自生自灭的——说是自生自灭，可实际上能够活着回去的不到一成。所以，迫于无奈的阿福只能带着这个祸害一道去了尼泊尔，然后又无可奈何的和他当年就跟着黄家的马队转回来了。 去年年底和阿勤他们到喜州也是阿财撺掇的。他说什么他和阿德的儿子是好朋友，他已经订好了婚事，婚期的就在过年前，要是他们赶上了，一定能够占点便宜。阿勤本来就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自然就带着他们一道来了，那里知道在蝴蝶泉投宿的时候听说了阿鹏是死讯，但为了不白跑一趟，还是过来了。 后面的事情阿福没有说，而杨家人也不用他说什么，杨谭林看看蝶翅，问道：“阿妹，你看怎么办？是私了还是把阿财送到官府那里去？” “有什么不一样吗？”蝶翅不明白其中的不同，她慎重的多问了一句。 “私了的话我们可以把他带到七河去处置，以慰阿鹏在天之灵。公了的话就是送他们去官府，阿财谋杀阿鹏是他自己说的，又有那么多的人听见，作证，他自然是难逃一死，。不过那样的话他是被官府处死，而阿玉一家人定然也要受到牵连，尤其是阿福，他也可能被认定是同谋一起处斩。”杨谭林的话让阿玉一家，尤其是阿福打了一个寒颤。 “这件事情阿公做主就好。”只要能够让阿财给阿鹏偿命，怎么处置都一样，不过，她看了看阿玉，问道：“我觉得还是送官府更好，私了的话他们是能够告我们杀人的吧！” “那倒不会！”杨谭林看了一眼一个劲的说不会告杨家的阿玉，道：“如果阿玉说的是事实，阿财确实在五年前生过一场大病，在那场大病之后确实性情大变，以前会的完全忘记，不会的却反而熟练的话，那么就能够说他是被山里的山魅鬼怪附身，那样的话只要有足够的证人，我们就能够私下处置他，而不用担杀人的罪名。” “万一他们到了七河之后改变说辞呢？”蝶翅不信任阿玉，她相信阿玉说的是事实，既然阿财可能是穿越者，那么他要么是想自己一样胎穿，要不然就是魂穿，而阿财对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有对这里的人和事持不认同的态度，他魂穿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可是，她担心阿玉一家到了七河就变了口风，要是因此让阿财逃之夭夭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而阿德明显是赞成蝶翅的，他连连点头，道：“我也不相信他们，他们自来都是说话不算数的，到了七河之后别说他们会改口风，不承认刚刚说的这些事情，就连他们亲耳听到阿财说他怎么谋害阿鹏的话也可能否认。”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阿玉大声叫唤了起来，道：“阿财那年病好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的事情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知道，只要一问，一定会有人愿意给你们作证的，我们反悔也没有用的。我现在只求你们不要送官，连累了阿福和我们。阿德，阿福已经定好了日子，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求求你，不要把阿财送官啊！” “阿妹，你相信她说阿财被山魅鬼怪附身的事情吗？”杨谭林看着转向蝶翅，他已经相信了大半，阿财没有什么手艺，说话做事也不像白家人，他原本还觉得奇怪，不明白阿玉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儿子来，但只要把这一切归结在神鬼上，那么一切就正常了。 “我？”蝶翅沉吟了一下，道：“半信半疑吧，毕竟我没有见过什么山精鬼怪，可是我也知道，没有见过就不代表没有，村里不是还有养鬼的人家嘛！” “那么，我们私了吧！”杨谭林心里更倾向私了，他想亲手为阿鹏报仇。 “那就私了好了！”蝶翅点点头，她看了看听到他们的决定，露出喜色的阿玉，对她道：“不过在那之前需要你们做一件事情。” “不管什么事都可以！”阿玉完全都没有异议的就答应了下来。 “我一会会把你说的话用纸写下来，你们一家人要在上面按指印……”蝶翅看着他们，道：“会写字的人还要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也就不担心你们反悔了。” “没问题！没问题！”阿玉连连点头。 “私了的话我们要去七河处置阿财，到时候一拨人带着阿财先走，一拨人押着你们晚走半天，路过新华的时候先头的人会到新华找人证实你说的是不是确有其事，要是你说谎了，那么我们会立刻回合，然后回转到喜州，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不管是阿财阿福，可能你们也会受不小的牵连。”蝶翅再说道。 “没问题！”阿玉点头，道：“我们一定会乖乖的配合，一定不惹麻烦！” “阿公，阿爸，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蝶翅暂时想不到其他的了，就转过头去问杨谭林两个人。 “没有了，你安排的已经很好了！”杨谭林和阿德摇摇头，他们都有意让蝶翅来处理这件事情，蝶翅想的也算仔细，就不再补充了。 “蝶翅，那个小子酒醒了，在房里嚷嚷着要出来和你理论。”扎西多吉这个时候跑了过来，阿财喝醉之后就一直没有醒过来，杨家人把他单独关在了一个房子里，扎西多吉和布拉守了一夜。 “我没有心思理会他。”蝶翅摇摇头，然后问杨谭林道：“阿公，我们什么时候起程去七河？今天还是明天？” “明天吧，今天准备一下。”杨谭林拍板，然后道：“你和你阿奶留在家里，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处理！” “不！”蝶翅摇摇头，道：“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阿公，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体，这段路是不怎么好走，可也能坐马车的，我坐马车就好。别反对，难道我们还能将他们一家子绑在马上不成，自然是要管在马车里面了。” “好吧！”杨谭林想想也是，要是把这一家子绑在马上的话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呢！他看看阿玉，道：“你们今天就在昨晚的房子里一步都不能出来，不会饿着你们，但你们最好也老老实实的呆着。” “我们会的！”阿玉一家人连连应声，这一次，不用杨谭林招呼人动手，他们就乖乖的进了小角院，甲亚等人立刻把院门给反锁上，不让他们又跑出去的机会。 “阿妹，你一会和黄阿坎说一声，不用他来作证了。他能够来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现在阿财不用证人也逃不了了，就没有必要让他们当恶人了。” “我知道了！”蝶翅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