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你可能是个假魔神
巧笑嫣然，这种形容词放在男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违和感，可是用来现在的天问再好不过。 戏耍上古魔神的恶作剧成功的喜悦让他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把黄昏使者制作成尸骸分身的想法，大概也只有天问需要罢了——还有哪个亡灵法师需要掩盖自己的神威呢？ 天问不满足于从魔神手下逃出生天，如果不做一点什么改变的话，同时面对两个顶级后天神灵的小队很可能出现不小的伤亡，甚至全军覆没！ 顶级后天神灵的力量等级远远超出二流神灵！ 二流的神灵蛛后罗丝可以镇压地底世界，但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清洗地底世界。而路西法轻轻松松就能把圣山到海涯的生命抹除，阿萨罗特一个人可以压着恶魔军团打得风轻云淡，魔神可以无声无息镇压地底世界，乃至于……幻世的地精大裂谷现在恐怕已经尸臭弥天了吧。 天问再次出现身形的时候，纹金的漆黑骨矛再一次洞穿阿萨罗特的肩窝，并且恶狠狠地钉在一面突兀立起的骨墙上。 魔神却是仓促间往自己身上喷出磅礴的黑暗神力，一个用来掩护天问的脆弱骷髅兵被瞬间泯灭。 天问笑靥如花，魔神的表情却异常难看。他没有受伤，但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前几秒还在肆意嘲笑迪蒙不过是幼稚的魔王，结果现在就被天问打脸——魔神和迪蒙并没有什么两样。 月之痕和三魔王战斗素养自然不用多说，天问神奇脱身，并且出手暂时限制住了太阳神，这无疑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各种能量倾泻而出，狂暴地朝着魔神奔腾而去，杀意和沸腾的愤怒几乎要把广阔的地底世界灌满。 浩荡的神威和碰撞的庞大能量在这个脆弱的空间环境下，显得格外可怕，似乎稍微多用力一些，这个世界就会被幻世主世界放逐出去，在虚空中碎成渣滓。 魔神，毕竟是最远古一批后天神灵，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雄厚的神力爆发出来，哪怕是月之痕和三魔王的合力攻击都被强行抵挡在外。 能量爆发的剧烈光芒从视界消散下去，月之痕和三魔王都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就刚才试探的结果来看……他们不是对手！ “雏龙，”巴卡尔浑厚的嗓音带着nongnong的忌惮，他紧盯着矮小的魔神，“如果我战死于此，把我的龙晶丢进亡灵界。” “嗯，好啊。”天问淡笑着点点头，“觊觎你的龙晶很久了——超大的鬼龙或者幽灵龙。” “雏龙！”对于天问现在还能开玩笑，巴卡尔又是佩服又是生气。这可是遗嘱来着！ “别闹，我带着你们进来，自然会带着你们出去。”天问自信地摆摆手，那副模样丝毫没有把魔神和太阳神放在眼里。 魔神的强大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流传于地狱几万年的神话，现在反而如同阴云遮蔽他们的天空。三魔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哪怕是单体实力最强的巴卡尔，哪怕是已经登临神位的迪蒙，眼神中满满都是忌惮。 太阳神像一个被摁倒在地的机器人，挣扎着，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动作不自然地挣扎着，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只是企图把自己从骨墙上弄下来。 魔神脸色异常阴沉，或许在他记忆模糊的漫长岁月中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一路恣意狂暴，哪怕是在天堂胡作非为的时候被追杀，也是一路戏弄追杀者，甚至亲手毁去天堂之门。在天使绝望的眼神中大笑而去。曾几何时他堂堂魔神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神威带着仇恨和暴怒，几乎要把地底世界的上层岩壁崩碎，漆黑的空间愈加漆黑。 他斜眼看了狼狈的阿萨罗特一眼，咬牙切齿地吐出冰冷的字眼：“废物！” 讲道理，太阳神确实是魔神的后辈。魔神作为最早的一批远古后天神灵之一，不论是辈分还是实力都足以藐视绝大多数神灵。 “天启者，”魔神就像其他小劣魔一样佝偻着背，本就矮小的身材显得更加矮小，只是冰冷的眼神显得更加阴鸷狠厉，杀气腾腾，“你的血要在此流尽！” “嗤～”天问嗤笑出声，似乎在嘲笑魔神的愚蠢，“很多人都说过这样的话，结果他们都死了——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事实。 “叽！”魔神在暴怒中从喉咙挤出小劣魔独有的尖锐怒吼。磅礴的黑暗神力喷薄而出，迅雷不及掩耳。 黑暗神力在黑暗环境下更是异常隐蔽，站立在那里的亡灵法师似乎不能反应过来。在黑暗中无声无息被轻易击倒。 见到这一幕，魔神反而更加愤怒。 果不其然，天问那带着戏谑的声音又从黑暗中响起：“黑暗蒙不住我的眼，但是愤怒却可以蒙蔽你。” 一个最简单的尸骸分身。 魔神大人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真是可喜可贺，喜闻乐见。 倾语不着痕迹地瞥了太阳神一眼，在家族频道里询问军团长的意见，是否要先斩杀太阳神。 很遗憾，天问给出否定的答案。 路西法把太阳神控制起来，交给魔神，达成某些协议。魔神也不可能对月之痕弑杀太阳神坐视不理，哪怕只是工具也是魔神的工具。如果月之痕敢对太阳神动手，魔神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捅上一刀。 可是局势僵持下去对小队很不利。 神灵的恢复能力极其可怕。黎明使者之流的神灵已经足以堪称不死，罗丝这种二流神灵更是可以在呼吸间恢复严重伤势，对于顶级后天神灵阿萨罗特而言，这点“小伤”撑死不过十来分钟的事。哪怕阿萨罗特现在失去意识，可是根据神躯的特质，这个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最多半小时。小队要面对的就是两个顶级神灵的夹击！ 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魔神愤怒的喘气声，从来骄傲的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拖延时间篡取必胜。 “天启者，你还能跑到哪里去？”魔神盯着那道人影，昏黄的恶魔瞳闪烁凶光，“今天你杀不死我，我明天就能颠覆整个幻世！”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天问咧嘴一笑。 “我知道你是谁，而你不知道我是谁。”魔神能够纵横地狱天堂，自然不是只凭借一股蛮力，只要他想拿出智慧的时候也不乏谋略。“我可以将你折磨，你的导师、你的朋友，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在你不知不觉间把折磨加在你身上。” “嗯哼，你赢了。”天问耸耸肩，“哈，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太耿直了，你的身份还没有那么神秘。” “扰乱大陆组织，证明你在大陆上的身份至少和组织有关。其次，你频繁插手战争，你很可能和联盟也有关。”天问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潇洒又出现在他身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似乎比黑暗的环境还要黑暗！ “名义上可名正言顺以插手大陆组织，又可以在战争期间摆到明面上说话。战争持续下去，谁的价值越能凸显？”天问露出邪笑。 魔神已经有点不自然了，他感觉自己的设计似乎不是那么可靠，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武力解决问题。 “如果你不是联盟各国的王，那就是将领。如果不是天堑要塞中矮人损失惨重，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山丘之王。很不巧，天堑要塞是我亲手毁掉的。人族王子，还有现在的公主，妖族的皇帝，精灵的女皇……而且又不是山丘之王。那么是不是兽王呢？以钢铁为姓氏的王者——很可惜，那也不是。” “我见过他，那是一个王者威压盈满的兽人，那可不是魔神能够假装的。”天问自在地扬扬下巴，又瞥眼看了看身边还在盲目挣扎的太阳神神躯。阿萨罗特曾经被称为太阳王，很可惜，他也不具有王者位格。 不对，怀疑一个忠贞的高贵战士是不对的。 阿萨罗特真惨。真的，这是发自内心的同情，对于一个高贵战士的同情。坚信着自己的正义，为之奋斗着。最终沦为神明的棋子，践踏自己坚持的正义，变成工具，丧失了所有尊严。这无疑是残忍的。 神灵改变身形很简单，改变面容、能量、气息都易如反掌。可是位格就不是神灵能够改变的了，比如说王者威压就是非王者神灵不能模拟的。 “既然不是王者，那么你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天问直盯着魔神的佝偻身形，“我说得没错吧，魔神，或者说该称你为……大将军奥兰德？” 沉默，月之痕也没有想到在战争年代异军突起的大将军竟然会是魔神！奥兰德就像幻世大陆的主角一样奇迹崛起，不论是发家史还是他的能力都为人所称道。平民的干净而清贫出身，更是在这个贵族消亡、民心为重的时代大受欢迎。他的战略眼光、战术安排、战斗理念都广为传播。 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也是一个英雄群起的年代。这个年代的悲哀是需要英雄，但也因此丰富多彩。 毫无疑问，除了月之痕以及与月之痕有关的人物，奥兰德就是最闪耀的新星。 遗憾的是，这家伙才是战争的幕后黑手！至于原因…… “我记得你曾说过，不求权倾四野，但求国士无双。”天问笑了笑，在凌厉的杀气中谈笑自若，“是你说的吧？很有意思，就像你的初衷一样。” 初衷，是的，如果天问没猜错的话，就是这样的。魔神根本没想介入针对天启者的事情中，不过路西法明显不想放任一个不稳定因素在大陆上如此活跃。于是利用某些特权逼迫魔神参与他的计划。这样也就能解释，魔神为什么要无缘无故仇视路西法。也能解释魔神为什么要来到幻世。 国士无双！ 魔神追求的快意大抵不过如此。数万年前纵横地狱，闯荡下不世威名。只身杀上天堂，也不过是给自己的战绩锦上添花。他所追求的不过是最胡作非为的快意，自由的欲｜望被虚假地满足。 横刀立马，狼虎道铁蹄踏金戈。不过是为了一个逍遥快活。什么乱世立功名，那也不过是借口罢了。神灵，终究是神灵。 “闭嘴！现在你死在这里，就是我最大的愿景！”魔神粗暴地打断天问的话语，似乎是被拆穿了心事而显得十分不自在。 魔神随说随做，巨大的黑暗神力瞬间汇聚，几乎把整个地底世界的黑暗能量抽取一空，咆哮着砸向这个队伍。 那是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神灵的能力不可想象。无边的黑暗袭来，让人的思想几乎都要被冰冻住。 天问咧嘴而笑，露出更加明显的讥讽意味，邪意凛然。 一道璀璨的光芒猛然撕裂无边的黑暗，从一个奇点极短时间内扩充到整个空间。在黑暗的环境中急剧变化到极其刺眼的景象，几乎让凡躯的他们陷入暴盲状态。 那是阳光！ 地底世界前所未有的阳光，璀璨，温暖，明亮。 天问闭目而笑，兜帽深邃的阴影帮他遮掩了骤然亮起的光线。他在笑，即使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的表情，他依然在笑。并不是像以前那样笑给谁看，也不是为了一张温柔淡然的脸。他只是笑着，情绪饱满而真实。 他感知得真切，黑暗在魔神的暴怒中汹涌澎湃，而阿萨罗特就像一块急流中的礁石坚立在小队的正前方！ 魔神的脸色更加难看，在太阳神权光芒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狰狞。 太阳神挡在小队之前，并不是意味着阿萨罗特反水。事实上，这个可怜的光头小正太依然神志不清地闭着眼，全然凭借本能行事。 “你看起来对此不满。”迪蒙陛下对着魔神龇牙咧嘴，极尽嘲讽之态，他对魔神早就不爽了，可是苦于没有什么让魔神吃瘪的借口，开口也不过自取其辱。但现在扬眉吐气确实更加痛快。“幼稚？” “怎么？不明白？”天问笑着看了看迪蒙，并没有阻止魔王的行为，又笑眯眯地看向一脸阴鸷的魔神。 “阿萨罗特，神权是太阳，神位是太阳神，神系阵营是——守序。”天问邪笑着，这是他弑杀了黎明使者和黄昏使者两个太阳神的从属神后得到的信息。如果只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但重点在于……“从属神黎明使者象征希望和起点，黄昏使者象征的却是终点和……守护！作为神系神主的阿萨罗特同样具有这些特质。太阳神权本身就比较针对黑暗系能量，对你的攻击有反应也不足为怪。这时候，我只要稍微刺激一下黄昏使者的神威，阿萨罗特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动守护。” 另一方面，阿萨罗特和奥兰德——好吧，暂且称呼为奥兰德——太阳神和魔神属性对立，但路西法依然把太阳神安排在魔神身边，这其中的态度就大有猫腻了。 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呢？ “该死的！你废话太多了！”这种智商被压制的憋屈感催动了奥兰德的愤怒，小劣魔独有的尖锐咆哮下，鼓荡起黑暗神力整个人冲向小队。 太阳神的控制权终究还是在魔神手里，只要调开太阳神，小队就完全暴露在魔神面前。 “去死吧！”魔神真的不善于控制情绪，已然显得有些癫狂，神威越来越狂暴。 “嘻嘻，”天问毫不紧张地嬉笑起来，邪意更盛，“你以为，暴力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奥兰德不闻不问，对于启示类的交流也不管不顾，只是杀向小队，似乎不杀死天启者誓不罢休。 面对这样正面扑过来的疯魔状态敌人，天问早就准备好应对的方案。如果敌人是神灵这种力量层次，骨盾骨墙都不好使，哪怕是瞬间铭刻符文的骨盾骨墙都不顶用。 叹息之戒是钥匙，是死神与冥神交接工作的凭证，同时也是分界冥河与冥界的叹息之墙的媒介！ 一堵由神明立下、界定位面、承载无数年数不清亡魂冲击的叹息之墙到底有多坚固？ 天问只需要知道那玩意很给力就够了。 投影！叹息之墙！ 透明的空间壁垒似乎被无形的大手搅碎，又在瞬间被重塑。扭曲和凋零的意境刻满了这堵墙，介于虚与实之间。不认真看，似乎只是一堵半透明的结界墙壁，但是想要仔细看看又感觉极度模糊。 叹息之墙，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实体墙，而是一个小法则，划定冥河特殊位面和冥界位面的法则。 而法则在世界上是具有不损性的，尤其是……来自神明直接管理的法则！ 没错，天问详细问过克莱德，这个叹息之墙既不是死神的法则，也不是冥神的法则，所有权和使用权一直都是由神明直接管理的。这样直接负责于神明的法则极少，叹息之墙正是其中最简单的法则。 简单的结构就意味着投影的容易。 天问淡笑着，在周围人脸上写满忌惮和警惕中，从容不迫地淡笑着，带着丝丝邪意和戏谑的味道。 小劣魔姿态的魔神被拒之在外，不厚不薄的叹息之墙宛如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连魔神都难以撼动分毫。 弥天黑暗神力都被隔绝在外，无论怎样疯狂涌动，都难以渗透这半透明的叹息之墙。魔神就像咆哮的野兽，愤怒地张扬鳞爪，滚滚神威混杂洪荒杀气，可惜尽数被隔绝在外。 “嘻～”天问露出冷笑，嘲讽意味不言而喻，“很有意思不是吗？暴怒之下的魔神大人竟然徒然用神力进攻敌人，为什么不动用神权呢？” 魔神停下咆哮，面色阴沉如渊。 “是不屑于动用神权和凡人计较呢？还是不能动用神权呢？” “位临后天神灵顶端的魔神，成神之后竟然能在地狱驰骋万年，到天堂搅风搅雨。消停一段时间后隐姓埋名，换着身份在世界各处作乱……啧，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长时间呢？让人很好奇啊，是抵御神话召唤太辛苦了吧。”天问运筹帷幄的表情让魔神浑身不自在，“有坚定信仰的阿萨罗特抵御神话召唤也不过万年，而没有明确信仰支持的你，凭什么能够保存到现在？” “要么是你有独特的方法，在不动用神权的前提下，能够规避神话的召唤。要么就是……”天问嘴角勾起的弧度冷意十足，淡淡的杀气异常凌厉，“现在的你是个假魔神！” 只有神威和神躯，没有神格，没有神火，没有神国，没有神系，没有神权……你不是假魔神，我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