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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猎神与神猎(五)

    我,为何而战?

    楚忆轩虚立于海面上,冷眼看着空间崩坏。可怕的精神力肆无忌惮地压迫着空间的每一片角落,与神威对抗着,撕裂着。踏着佛光莲台的菩萨神灵已经展开千手千眼的法相化身,威严宝象镇压着空间。暴乱的空间风暴从裂缝中刮起,越加扭曲,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为了守护?守护现世的生者,守护这个世界安宁的秩序?

    在这片被封锁的海域,是人猎杀神,还是神猎杀人,尚且无人知晓。总有一个要殒落于此,葬身荒海。楚忆轩眼睛里深邃而空洞,冷漠地注视着高高在上的神灵。死?他楚忆轩也会死的,但绝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在这里,死的会是她。

    守护吗?真是荒诞的借口!如果真是守护,那降世的神灵也该是守护的对象,而不是挥舞刀剑的敌人。

    观音菩萨的神灵已经按耐不住了,这个凡人的精神力逼迫远远超乎她的想象,磅礴的神威在特殊属性的精神力前节节败退,如果还不动手,那她干脆束手就擒算了。再僵持下去,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

    漫天的佛光瑞气点亮了初夜的薄暗,如果不是空间被封闭,恐怕就算隔着半个大洋也能被凡人目睹这神迹吧?

    如果是为了守护,我守护的到底是什么,苦苦坚持着,即使在生的世界颠沛流离也不曾放弃的——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呢?战斗,一味地战斗。斩杀一个又一个强敌,直到视野中无人能站立。那又如何呢?和八年前有什么区别,癫狂而虚妄。

    扭曲的气息从楚忆轩空洞的眼底透出,死寂而狂暴,纯粹而混乱。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他灵魂深处蠢蠢欲动,似乎被神威引‖诱出来,被唤醒。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

    展开千手千眼法相的菩萨显得有些虚幻,原本带着温和慈祥笑意的脸上隐约能看出认真和忌惮的表情。金刚**和各式佛家宝器被召唤出来,威严的法相勉强能够对抗精神力压迫。空间的暴乱也越来越严重,破碎空间的几乎随时都可能在任意位置撕裂空间。

    金光璀璨的宝器齐齐指向楚忆轩,磅礴的佛力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空间在疯狂扭曲,急剧变化着。这就是神灵的攻击手段,不是像凡人一样单纯地堆积能量,以各种形式爆发。而是法则,通过法则,碾压攻击对象的存在本质。也就是说,从“存在”的概念上进行攻击。

    为生存而战,如果只是为了生存,我还能骗自己吧?在杀戮中求一个苟延残喘的借口。但是,我为什么要与她做敌?

    精神力瞬间包裹了自身,极其神秘的法则在不可见的世界里同样包裹了楚忆轩。万丈佛光被隔绝于虚无,泯灭。这才是楚忆轩敢于弑杀神灵的依凭,来自这个世界至高神的支持。否则哪怕楚忆轩把精神力修炼到SSS级也未必能在神灵手下活命。

    磅礴的精神力如同烈阳照耀薄雪一般,驱逐着佛光,哪怕倾力阻挡,带着奇异属性的精神力还是很快扳回劣势并且开始压迫观音菩萨的佛法法则。

    战斗,弑杀神灵的快意在噬咬我的神经。灵魂在颤抖,我真的能够抵抗这种侵蚀吗?在我尚且不明白我为何而战之前。我是否将迷失,迷失在这杀戮的快意中?心魔在占据我的心。

    更加刺眼的光芒亮起来,从楚忆轩手上亮起来。光亮、灼烫。光和热的极致在楚忆轩手上腾起。《日月星辰》的日辰力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全力释放出来,脚下的海水腾起苦味的水汽,又在灼热的气压中螺旋着泯灭。局部的海水被瞬间煮沸蒸发。咸腥的苦味充斥着鼻腔,令人作呕。

    上帝要我吞灭她,那不会太久了。血要流进海里,神灵要在此陨落,被我吞灭。杀掉,杀掉她!因为她就是罪!

    日辰力如同展开双翼的巨鹰涌向高高在上的神灵,空间在日辰力的轨迹下崩碎,扭曲,燃烧着似乎要把佛光也一起燃烧起来。

    观音菩萨的法相被收起来,就算是金身法相也在日辰力靠近时被灼烧,护体的佛光也被光焰破坏殆尽。观音的自在化身却另有手段,甘露水杨树枝,手持玉净瓶和翠色树枝的观音洒出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一颗颗的水珠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扑灭了四面八方涌来的光焰,卷起火焰消失时的海风更加阴冷一些。佛光再次挣得自己的保护空间。

    即使不知道自己战斗的理由,我还是在举着刀剑,不是吗?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罪恶,我的灵魂在血债中浸泡。我在屈从于身体的战斗欲‖望——我想,杀掉她!

    楚忆轩用空洞的眼神看着脚踏莲台的神灵,一言不发。杀戮冲动在他每一个细胞中叫嚣着,在他血管里澎湃撞击着,在他灵魂深处咆哮着。更加磅礴的日辰力在他身边汇聚,仿佛是宝剑在谄媚着主人。

    “为什么要杀我?”一道启示降临,观音菩萨不解又苦恼地看着楚忆轩。她并不能明白这个凡人为何要执意击杀她,明明无冤无仇的。

    为什么?

    楚忆轩自然回答不上来,日辰力在汹涌着吞灭海水,搅动更多的气流在着扭曲的空间混乱地撞击着。夹着着精神力的日辰力恶狠狠地扑向那闪耀的莲台。

    “大概……你本就不应该存在。”楚忆轩呢喃着,也没指望观音能听到,更多的是安慰自己罢了。

    观音菩萨招手的金刚**瞬间放出极为璀璨的光芒——镇狱无畏化身,顿天金刚杵被千手所持,在空间传来若有若无的威严梵音中,金刚杵迅猛地迎着日辰力砸过去。唱响的梵音仿佛有极大怒,极大悲,极大乐,参杂了这世间情绪的极致,几乎响彻灵魂。

    如果你依赖武力,那么你将在我面前败得一塌糊涂。但如果你不依赖战斗,那么引颈就戮的神灵……还是会死的吧?你是一定不能存在的。

    我可是弑杀神灵的屠夫,驱逐这世界“不应存在”的执行者,背负的士师。罪恶在我灵魂里涌动,难道我能放过谁吗?我岂不是连自己都无权放过吗?我是……屠夫。

    空洞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扇封锁的门,门的另一端是蠢蠢欲动的“东西”,在渗透,在侵蚀。

    金刚杵的镇狱之威在加持了这个世界法则的日辰力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毕竟不是所有神灵都可以对抗整个世界。回荡于空间中的威严梵音被涤荡一空,日辰力如同附骨之蛆缠绕上畏怖化身,硬生生把金色佛光的畏怖化身从观音菩萨身上剥离。当然,过程是极其痛苦的,被火活活烧死一次可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从皮肤到内脏,从身躯到灵魂……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来源于罪。”楚忆轩终于做出了回答,眸子却更加黯淡下去。有不可见的“东西”缠绕着他,如同烟雾,又像鬼魅,那是从不可见深处蔓延出来的气息。

    “这不是我能选择的!”观音有些绝望,启示中浓厚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无助回荡在这片封闭的空间。她没有错,作为一个被世人崇拜捏造出来的神灵,她本身并没有罪。有罪的是崇拜偶像的人,为什么要她担负这份罪责?她来源于神话,根源是偶像,被世人的愚蠢拉到现世,由不存在变成存在,但这并不是她能选择的。

    我是无辜的啊!

    楚忆轩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足踏莲台悬浮的金光身影,虽然表面上依然衣冠楚楚,但神情却已经显得有些狼狈。她没有退路,这是必死的绝境——这个人一定会杀了她。

    “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只是侩子手,我只是屠夫,我只是同样愚昧无能的凡人而已。我是行刑官,身披着红袍的屠夫。仅此而已。

    夜空摇摇晃晃,有群光闪烁,浩浩荡荡,磅礴而繁多。天空亮起来,那是被云层遮盖的星空,璀璨而浩瀚,博大而神秘。

    我,不过是上帝的玩偶罢了,或荣耀加身,或卑贱不堪。我有什么选择的权力呢?追逐信仰亦或者拥抱自由,那不过是受默许的叛逆吧?

    旋转吧,舞蹈吧,在短暂生命的尽头诅咒我吧。它要撕裂你的鲜血,连同你的存在一起否认。你从凡人傲慢的罪恶中来,你身来不洁,你是天命士师的猎物,你是虚假的神。若是觉得不公,尽情诅咒我吧,诅咒杀你的人,就是楚忆轩!

    星辰力,连楚忆轩自己也才堪堪接触到门槛的力量在大洋上空爆发。摇曳的星光极大地动摇了夜空,群星的力量纯彻而浩瀚,比这海洋更要广博无数倍。仿佛是整个宇宙的璀璨星河都从无尽的虚空中压下来——天空在崩溃!

    上帝给我一双灵巧的手,即可以弹奏也可以执剑,如果太过灵巧就砍掉。上帝赐我纯澈的眼,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如果太过美丽就挖掉。是了,我不过是玩偶罢了,即使站在凡人世界的顶端,生杀夺予在于上帝,而不是我。

    我只要做玩偶就好了,愚昧中生,愚昧中死。不是吗?

    观音菩萨再次激荡起佛光,大智慧大自在天人化身法相显化,高达数丈的巨大金身手持玉碑迎向碾压下来的星辰力。即便金身法相异常巨大威严,但整个星空倾覆下来的异象更加磅礴宏伟。相较之下,以玉碑迎击天空的威严宝象如同撼树蚍蜉,微不足道而又可笑。

    我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困厄?凡人把自己当做神,创造出了我,难道是我的错吗?从有意识到现在,我能选择什么呢?我根本没有选择,这是我的错吗?

    玉碑虚影在星辰力下碎裂,金身法相看不出任何表情,不喜不悲。

    凭什么要我承担不属于我的罪责,承受我不能承受的责罚?为什么要把灾厄加在我身上?我能悔改什么呢?我什么也不能悔改,你只是想杀了我而已,连悔改的机会都没有!

    天人法相在星辰力面前不堪一击,世界法则加持下的星辰力碾碎了金身法相,天人概念也随之烟消云散。观音菩萨连续失去两个极其重要的化身概念,本身存在的概念也受到极大的打击,散去天人法相后依然脸色苍白。

    星空的力量还在头顶盘旋,如梦如幻却满是杀机。

    楚忆轩眼神空洞地看着半空中的观音,面无表情的脸上表现出更多的是死寂一般的诡异,而不是胜券在握的淡定。

    他正在被侵蚀。

    士师是牧羊人,很不幸,楚忆轩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牧羊人。他既没有羊群,甚至还需要羊群在他周围。士师本应该为上帝的信徒指明道路,引导人们行正直的事,避免陷入罪里。但楚忆轩却不愿意站在高处发声,他在暗处为人们指明道路,看见的不愿意转头,没看见的更不交流,少有真心信仰的人才能找到并紧紧跟随。但同时,楚忆轩也需要羊群在他周围,因为他不只是牧羊人。八年前的事变,那“东西”就封存在他身上,和他融为一体。他需要羊群在他身边叫唤,呼喊他的名字,免得他陷入沉睡。

    沉睡,如果这是黑暗的深渊,愿这黑暗没有尽头,让我坠落,坠落……愚昧中生,愚昧中死。

    诡异的气息缠绕在楚忆轩身边,那极致的负面气息甚至影响到保护楚忆轩的世界法则!

    观音一晃莲台,企图撤离战场。她非常明白,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中,她只能沦为猎物。就位格上来说,她是神,但楚忆轩明显是猎神者!

    不过很可惜,事与愿违。

    观音脸色大变,看着自己的莲台被星辰力撕成碎片,一只修长而有力的冰冷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观音一低头就对上楚忆轩那空洞而涣散的目光,极度的惊恐占据了她的思维,由愿力塑造的神躯似乎被冻结起来,被天敌盯上的惊恐感来自于神威的先天预感,本能的恐惧让她颤抖。

    这绝不只是猎神者位格的问题!

    不论是观音还是楚忆轩都知道了这一点,不同的是,楚忆轩还明白,这来源于被封存在他身上的禁‖忌,不只是对于神灵或者这个世界,而是……

    存在!

    楚忆轩陷入了某种程度的失控,混乱的意志支配了他,在无止尽的黑暗中坠落。如果说这就是心魔的话,那无疑是心魔胜利了,压倒性的胜利——楚忆轩一直都无法扳回劣势,至始至终都被影响着,努力保持清醒也只是暂时的。现在,身体里的“东西”在蠢蠢欲动,蠕动着,渗透着。

    观音召出树枝的甘露水并没有被法则泯灭,因为保护楚忆轩的世界法则已然受到“那东西”的气息侵蚀。甘露水最终是被转化了,变成更具有侵略特性的力量发散于空间中,蔓延向观音本身。

    天空被星辰力装扮得异常璀璨,仿佛有一团巨大的星云在旋转。但星空下的观音却相当不好受,一只脚踝被擒住宣告她逃离的想法破灭,更糟糕的是楚忆轩从空洞瞳孔深处蔓延出来的气息。那是一扇门,禁闭着却依然在渗透出点滴而致命的东西。

    杀掉她!为上帝扫平道路,履行我身为玩偶的卑微义务。就像这样,杀掉她!

    继莲台崩碎之后,观音在悲鸣中失去了自己的佛光***更糟糕的是被抓住在脚踝正在遭到疯狂的侵蚀。有不可名状的力量在吞噬着她,吞灭她存在的概念。

    “噗哗~”巨大的水花溅起,白色的气泡窜起来一大片。即使在大海中依然卷起不小的海浪扩散开。

    楚忆轩站在星辰力上以空洞的目光看着被自己摔进深海的神灵。

    “她在黑暗中吞咽你们的罪孽。”一句话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楚忆轩的瞳孔总算出现一些焦距的趋势,一点点神采的恢复,但更多的是涣散和迷惑。

    那是什么?遗忘依靠,遗忘思索,遗忘拒绝,遗忘困惑。我只要一直坠落下去,沉睡不就好了吗?我在挣扎什么呢,放眼望去不全是虚妄吗?

    楚忆轩刚刚有些焦距的瞳孔再次涣散,死寂地看着还在冒泡的海面,等待着猎物浮出水面在自己面前无助地喘息,恶狠狠地在生命尽头诅咒自己。然后在鲜血中落幕。

    大概是这样吧?我记得好像是的。

    他们也是惊恐地倒退着,匍匐在沙地上惊恐而怨恨,背对着我逃跑,诅咒我的名。哭着,叫着,然后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血和沙子会粘成一团。

    观音并没有让失控的楚忆轩回忆太久,短暂的潜意识片段还没来的及确认真伪,观音已经分开海水飞出来,裹着佛光狼狈而逃。海水被排出去,否则观音现在会更显狼狈。

    逃?

    楚忆轩空洞的目光模糊地放在观音身上,如同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再次攥住了观音细腻白皙的柔嫩脚踝,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抓着还带着海水的皮肤生生硬扯,接着来自观音的绝望悲鸣也证明神躯的骨骼确实被折断了。

    身披白纱的观音又被狠狠砸进深海里。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化身被“那东西”的气息侵蚀,观音身上的佛光又弱了几分,神威黯淡无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崩溃。

    “把刀剑远离无辜者。”又是一句话出现在楚忆轩意识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坠落的黑暗,似乎有什么在拉扯。

    这深渊在抗拒我?

    楚忆轩的眼睛一瞬间恢复了焦距,身上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荡然无存,日辰力的璀璨和星辰力的浩瀚重新缠绕着他,恍若神灵威严。

    观音从海底浮起来,绝望地看着那个人影。明明……明明他看起来更像是神灵啊!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惨烈的无妄之灾啊!人们雕琢我,成就我的容貌,于是我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这难道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为什么!

    愚人以愚蠢捏造着神灵的样式,他们期望观音善良,于是她就善良,他们期望观音端庄,于是她就端庄,他们期望观音纯洁,于是她就纯洁……但这一切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只是被就此捏造出来,遵从愚人的设定而不得不这样出现于现世。

    现在的观音除了能浮在海面如同平地,此外和普通的小女孩再没有区别,恐惧着,颤抖着,绝望不已。她看见侩子手在向她走来,披着红袍的行刑官在踏海走来。而她只能无助地逃避,背对着屠夫逃跑,拖着残破的身躯逃跑。

    就是这样,逃跑,怨恨,诅咒……准备好你的遗言了吗?行刑官应该这样问!

    楚忆轩的眸子瞬间又陷入混沌空洞,一步步踏海走过去,这个猎物已经无处可逃。该行刑了,虚空在呼叫我。做好玩偶的职责,是这样吧?

    观音被楚忆轩轻而易举抓住,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甚至还不至于震荡空间的稳固,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便绝望地闭上眼,玲珑有致的身躯在楚忆轩面前颤抖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遗言,这是你可以选择的权力,在生命的尽头诅咒我。”楚忆轩用机械般平淡毫无起伏的声音开口,空洞的目光注视着被自己单手提在半空中的观音。

    生命如此脆弱,就算是神灵只要被人幻想成型也是如此脆弱。凡人在上帝手里更是卑微吧。

    现在,是你败犬哀鸣的时间,神灵。不论是诅咒还是求饶都是允许的,口头上的允许。

    观音又睁开眼,在恐惧的绝望中有些惊讶于死前突如其来的卑微权力,只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她的脖子还是被楚忆轩捏着,所有的能力都被摧毁,存在的概念被精神力抓住,随时都会被楚忆轩撕成碎片。

    “你也是奉命行事吧。”观音看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凡人开口,即使明知自己要被杀死依然温柔得不可思议,甚至还在为弑神者设身处地考虑。

    楚忆轩的瞳孔似乎震了一下,挣扎的情绪在不可见的门前盘旋。即使他知道这话未必出于观音,是崇拜偶像的愚人在幻想,幻想着观音大慈悲的属性,才有这样的话……是的,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有这样傻的神嘛,连杀死自己的人都可以原谅!是因为她只可能原谅吧,她没有别的选择!对,就是这样!

    “我不应该存在这里。”观音又闭上了眼睛,绝望和委屈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缓缓流下。纤细脖子上的手开始有力地收缩,包裹存在概念的精神力开始绞杀。

    我正在被毁灭,连颜色一并被抹去。

    “对不起……”

    直到听到这句话,楚忆轩终于呆呆地停下动作,看着手里化作一片虚无。他的瞳孔在急剧收缩,痛苦瞬间攻占了他的灵魂,神的泪水在他手心冷却,但又在他眼眶里被煮沸。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