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痴颠二小姐
屋里边顿时一片寂静。 水枫舞抹了把汗，仔细的去看这一露面就震撼全场的二小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她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冒汗。 二小姐看模样只有十三四，清秀的眉眼纤弱的身段，生的一副娇怯怯惹人怜爱的样子。可是这位小姐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她穿了一身大红色极其夸张的戏服，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画着戏妆，整个人就好像是刚从戏园子里的戏台上下来的花旦。 倾歌却是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meimei的惊世骇俗：“随歌今儿个扮的是什么？” 随歌面上是一幅淡淡的愁容，听到jiejie的话，顿时蹇起了一双柳眉：“小女子年方二八，正值青春被夫君抛弃，他贪慕富贵良心丧尽，将糟糠弃将贵女娶，可怜小女子千里寻夫到此，尚未见到那负心之人便已落得盘缠告尽。过往行人请发个善心，助我寻到那负心人讨还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必在家中立下长生牌位为善人祈福。” 水枫舞再次偷偷的抹汗，其他人却是一副见惯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 周姨娘眼见人越聚越多，连最难相处的二小姐都来了，情知今日怕是讨不了好了，赔笑一下：“哎呀，难得今天你们姐俩儿能聚到一块儿，我们就不打搅了，你们好好聊聊啊。jiejie，咱们就先走吧！” 季姨娘巴不得，这个疯疯癫癫的二小姐，谁惹谁倒霉。听到周姨娘招呼她离开，赶忙答应：“是啊，我们就先走了。” “不许走！”二小姐一声大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哎呀天哪！真是没天理呀！人家都不待见我呀，我不活了啊！”莫随歌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坐在地上一副西子捧心状，依旧是戏曲里的腔调。 两位姨娘身子为之一僵，无可奈何的对视一眼。刚刚还斗的有如乌眼鸡，这工夫倒是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倾歌忙和自己的几个丫头上前把随歌拉起来，和颜悦色的说道：“meimei这话可就错了，两位姨娘对咱们可关心了。刚才还张罗着要给咱们说亲呢！”说着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面色难看的两姨娘。 水枫舞闻言面上不变，其实内里笑的肚子都痛了。这招高明啊，看看这两位姨娘要怎么招待这位妙人儿二小姐。 这边几人笑吟吟的看热闹，与之相反的是，两位姨娘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错，肚子里把倾歌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歌极为做作的表现出无比的惊喜，满是羞涩的靠近如临大敌的姨娘：“小女子谢过两位大善人，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不知为小女子介绍的是那家才俊？若是不及我那忘恩负义的男人，小女子可是不依的！” 两位姨娘嘴角抽搐，感觉好像浑身直掉鸡皮疙瘩。周姨娘勉强挤出几分笑意：“二小姐这话说得，你可是正经的主子，哪轮的到我们姨娘给你们主子说亲呢，那不是坏了规矩吗？” 这会儿她倒是知道规矩了，倾歌冷笑的看着，不发一语。 “什么？难道说，你们说亲这事是蒙骗我的？”随歌立即睁大了水雾朦胧的眼睛，长嚎一声坐倒在地，对着两位姨娘捶地大哭：“我不活了，人家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啊！我这个主子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啊？娘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你看你的女儿在这里受欺负啊！jiejie速去禀明爹爹，就说随歌受不了欺辱，叫他允了随歌，我要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啊！” 两位姨娘被气的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二小姐疯癫起来那可是谁都制不住的，要闹起来只会让众人看自己的笑话。 泼妇难惹啊，水枫舞暗中感叹。这二小姐之所以为众人所忌惮，就是因为她发扬了泼妇的作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脸面问题。闹将起来丢脸的只会是跟她一般计较的人。比如说，两位姨娘。 倾歌看已经闹得差不多了，两位姨娘想来不敢再跑来对着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了，便叫了四个丫头将二小姐扶起来。随歌倒是很配合，嘴上虽然还在哭哭啼啼，但是水枫舞发现，她上前搀扶这位小姐的时候，这二小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对她眨了下眼。 水枫舞恍然，这二小姐的痴颠之状是装出来的吧？只是不知道莫倾歌知不知情。 这边正乱着，外边偏偏又传来仆妇丫头们的请安声：“老爷好！” “老爷来了！” 莫非凡便在这一片乱糟糟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后边依旧跟着那个中年文士。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连体婴呢！水枫舞一边随着众人行礼问安，一边在心下腹诽。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凡刚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乱景，登时眉头皱成了死疙瘩，等一眼随歌：“你又弄成这个样子！堂堂的小姐，像什么话！” 这话一出，已经站起来的随歌登时又一次坐倒在地，双手掩脸嘤嘤哭泣，指缝里透出幽怨无比的声音：“你都要把人家打发出去了，还在这里凶！你们就是看我娘亲去的早，都在这里欺负我！呜，娘啊，你怎么不把女儿一起带了去啊，女儿在这个地方可怎么活啊？呜呜呜。” 莫非凡额头青筋直跳，强自压抑着才没冲上去给她一巴掌，努力的深呼吸了几下，压下胸中翻腾的情绪，这才淡淡的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了？谁说要把你打发出去了？” “你莫要不认账！我有证人的！”随歌自地上“呼”的站起来，指着两位姨娘：“她们都跑来给我跟jiejie说亲了，还不是有意要把我们打发出去！要不是你有这个意思，两个姨娘哪会有这个胆量编造这种事情。要不然你问jiejie，还有这里的丫头们也是听到了的！” 莫非凡倒是怔了一下，看一眼倾歌，倾歌垂着头，满脸的委屈。再看自己那两个妾室，都红着眼圈看着自己，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心下略一沉吟，倒没有问倾歌和随歌的丫头，叫了周姨娘的一个贴身婢女，名唤秋棠的，问道：“是这么一回事吗？” 秋棠战战兢兢的立在那里，不敢抬头看主子们的脸色，低声回道：“回老爷，奴婢一直在外头的，才进来不久，并没有听到这些。” 莫非凡冷哼一声，眼中寒光闪烁：“身为贴身侍婢却对主子的事情不闻不问，事关主子的清白你们却是什么都说不上来，这样的丫头留着何用？来人，把这懈怠的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秋棠惊慌失措的抬起头来，正看到莫非凡眼中不可掩饰的锋芒，知道他不是说说就算的，连忙跪地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婢子不敢了，求老爷饶命啊！姨奶奶，您救救奴婢啊！” 屋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周姨娘嗫嚅了几下，刚想开口求情，莫非凡冷眼一瞪，顿时把她吓得缩在原地，不敢出声了。 她心下也在急呀，莫非凡搞这么一出，丫头们恐怕就熬不住了。万一她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城主虽不至于怎么着自己，禁足却是有可能的。到时候被其他女人争了宠去，那可就糟了。 季姨娘心里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同于周姨娘，莫非凡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她，这事一旦被他知道了，自己前景堪忧啊，得想个办法啊。 门外奔进来几个强壮的家丁，上前拉了秋棠就走。秋棠自己明白，一旦被拉出去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姨奶奶慑于城主大人的威势不敢出声，没有人为自己求情，心下一横，双手死死地巴住门框：“是真的，事情是真的！” 莫非凡一挥手，家丁们松开她垂手而立，秋棠哭泣着跪在那里：“之前季姨奶奶来找我们姨奶奶说话，一开始在谈小公子的，说着说着就说到大小姐身上去了。季姨奶奶说大小姐及笄了，求亲的人特别多，不知道会被哪家求了去，还说要是娶了大小姐，那姑爷家里可就发达了。” 莫非凡冷冷的瞪了季姨娘一眼，季姨娘低着头站在那里，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莫非凡没有急于问她话，依旧是问秋棠：“就这些吗？若有一丁点的隐瞒，打死你都算是轻的！” 秋棠吓得打了个冷战：“还有，还有，季姨奶奶还提到我们姨奶奶的侄儿，说侄少爷人长得好，书念得也好，将来肯定会有所成就，能娶到大家小姐光耀门楣的。” “所以你们姨奶奶就动了心思，来为自家侄儿说亲来了，是这样吗？”莫非凡的脸色已不是难看二字所能形容的了，心里恨不得把自己那两个好生事端的妾室给掐死。 “是。”秋棠低声回答，整个人在地上缩成一团。 莫非凡冰冷的视线笼罩着那两位姨娘，久久的不发一语。 周姨娘壮着胆子喊冤：“老爷明鉴哪，妾身愚昧，被jiejie几句话就说得昏了头，这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的，老爷，妾身不是有意的。” “你给我闭嘴！”莫非凡暴喝一声，吓得周姨娘不敢吱声了。 “季氏，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惹事端，你还是不听，到处耍你那点小心思。”莫非凡淡淡的看着季姨娘，满心满眼的厌恶。“来人，送两位姨奶奶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们踏出房门一步！” 众丫头婆子们答应一声，上前拥了自己的主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莫非凡再瞥一眼地上的秋棠：“这回先饶了你，滚吧！” 秋棠连连称谢，爬起来狼狈不堪的追着周姨娘去了。 莫非凡揉了揉眉心，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