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之熏可以解忧
虽然从和、熏、朔、金这四个既不良家又不寻常的名字里我隐隐猜到了自己穿越的身份有点不妙,但朔风告诉我我们四个是歌女时,我还是深深被震惊到了。 “歌女?!”我几近咆哮的喊出这两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别的人穿回去都是格格啊、王妃之类的,我这儿怎么就是个高危职业? “你怎么了?”朔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说,我们是卖艺不卖身还是卖身不卖艺还是卖身又卖艺中的哪一种?快说!”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抱紧双臂护在胸前。 朔风咯咯笑了起来。“阿熏,你这次落水之后变得很不一样了。”我的预感是对的,朔风看起来冷美人一个,但她却是和我最熟悉的。在和风、金风走后,她又偷偷溜回到了我的房间。也只有她肯为我做那么细致的点心。 “你还没回答我!” “你冷静一点,你可是很值钱的。听你弹个筝就要数百金,更别说开口唱歌。” 朔风说到这,脸上的骄矜又回来了。 “哼,有人倒是想让你卖身,可出不起那价钱。”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的身份估计就是个无害的普通乐户。 “阿熏,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朔风认真地望着我问。那一刻我觉得她的话里似乎有许多的内容,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练歌。不然世子要不高兴了。”阿熏替我盖好被起身走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的清晨,轩窗透进屋内的光还不十分刺眼,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想起昨天朔风说今日要早起练歌,于是赶忙起身。 最难熬的时刻要到来了,听朔风的形容我应该属于琴歌双绝一类的人物,但此刻我真是心虚到了极点。好在熏风的声音还没有改变,希望借助她这个天生妙音的歌喉能让我顺利蒙混过关。 “熏风小姐,我来伺候您沐浴更衣。”门外轻轻几声叩门声之后传来一个姑娘温顺、恭谨的声音。 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一身儿宝石蓝色衣裙挽着双髻的娇小女子。 “你是?” “我是雁奴,这一路都是我在服侍小姐的。”这丫头估计早知道我失忆的事,所以也不惊讶我不认识她,只淡淡地回答。 朔风好像跟我说过这次进京世子并没有让我们带自己的婢女来,伺候的人都是他府内的下人。 “你进来吧。” “是。”雁奴答应一声,却没有进屋,只拍了拍手,从拐角处立刻出来另外几个抬着沐盆、抱着衣物的丫头。 “小姐请移步。” “哦。”估计是被这多人伺候沐浴的豪奢场景震撼到了,我完全忘了自己正挡在门口。尴尬之余赶忙让路。 昨天一回到船上就昏睡了过去,根本没有心思考虑洗澡的问题,及至现在泡在热水里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海盐、尘土和泥垢,是应该好好洗一洗。官船就是官船,海上也有热水澡可以洗。 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我仔细地端详起我自己的这个新身体。她明显比我本人要年轻的多,顶多十六七岁,身材匀称,双腿修长。粘在小臂、腰身上的花瓣和水珠衬托的她的皮肤更加莹润、白皙。我的双手轻轻拂过自己的脖颈、锁骨和胸膛,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二八年华呐,真好。”此时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熏风一定也拥有一张绝美动人的脸庞。但及至坐到镜前,我还是被镜中她的容貌惊呆了。 铜镜中的女子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我,只那一双乌黑晶莹的大眼睛就足以颠倒众生了。再配上那小巧纤细的鼻子和柔软嫣红的唇,这张脸可是标准的琼瑶女。只是现在她满脸的迷茫看起来有点傻气。我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手指顺着痴缠在脸颊边的漆黑长发一路滑落,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五官的精致和秀美是我意料中的事,但熏风那如羊脂玉般无暇细腻的皮肤确是我梦寐以求的。真的是无油光、零毛孔吹弹可破的无暇美肌啊!和、熏、朔、金中最美的自然非熏风莫属。 “昔日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熏风”是东南暖风,拂面令人清静、忘忧。镜中的这张脸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古今中外对美貌的追求从来没有停止过,就是因为美丽的容颜具备令人观之忘忧的巨大力量。 “Hi,美女!”我终于没忍住,对着镜子吹了声口哨。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给了我如此傲人的资本。 “熏风姑娘,朔风姑娘在等了。”雁奴轻声提醒我。 “不梳头么?” 雁奴笑了。“熏风姑娘练唱的时候不是从来都不梳头和上妆的么?您总说这样才最舒服自然。” “是吗?”没想到这位熏风姑娘还是个向往自由的人。 “那走吧。” “姑娘,早起的海风凉,多披一件衣裳吧。”我刚要出门,雁奴又拿过一件纱衣给我披上。虽然我觉得那件纱衣穿与不穿没有任何区别,但它上面绣着的鲜活飞鸟很是好看,所以也没拒绝。 临出门前,雁奴命两个小丫鬟抬来一面落地铜镜。我终于看到了熏风的全貌。当真是“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今日身上的衣服也是碧青色,更称得一头长发乌黑顺滑,人也显得清淡、俏丽。看来熏风走的是淡雅清新的气质女路线。 甲板上和、金、朔三位姑娘都在,琴、筝、琵琶也都备好。 “熏风jiejie,你精神好些了吗?”金风一见到我就跑上来亲热地拉着我的手问。今天她穿了一套桃粉色的衣裙,初晨的阳光下更显俏丽活泼。 “嗯,好多了。”我替她拨了拨被海风吹乱的额发,顺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熏风姑娘既然身体无恙,还请早日排练,以免耽误向皇上献艺。”背后响起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眼前众人纷纷埋首行礼。 我回头,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男子。虽然他只一身浅色布衣打扮,但发带上的那颗明珠和衣襟袖口上的细致刺绣花纹都象征着他尊贵的身份。干涩的海风吹得我的眼睛有些酸痛,我轻轻眯起双眼,眼前这个男子虽说不上俊朗非凡,但却有着一种超脱物外的淡然气度。尤其是那双眼睛,长得比旁人略深,更显得漆黑、神秘。颀长、细密的睫毛有股湿漉漉的温柔和忧愁。忧愁?是,唐国公世子李建成命不长久,年纪轻轻便死于萧墙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