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思乡
陈一江着实生气,想必任谁三十多岁的年纪,满心欢喜的去看礼物,看到一堆小孩儿玩具都开心不起来。他也不想多说,转身离去了。留下袁刚在厅内招呼着面面相觑的众人。 林云心里苦,在大厅内站着,很明显,这位小主子对这些精心准备的礼物并不买账。几位家主也是脸色茫然,显然不知道为何是这般样子。 他们早早就打听清楚这三少爷的年龄,七岁不到八岁的小男孩,正是喜欢这些玩偶玩具的时候,他们这般精心准备,奈何这三少爷睁眼瞧都不会瞧一眼,还显得十分生气。 诚然三少爷是离火宗出来,这些东西肯定不觉得稀奇,但是他们能拿出手取悦这个年龄孩子的东西也就是这些了,挖空心思,依旧不讨好,众人心里都十分忐忑。 “三少爷说话音色虽然稚嫩,但是他的神情举止都不似孩童,说话语气更是不像这般年纪能够有的。”林云心里嘀咕着,随即想到什么,转而满脸苦笑的对还在厅中接待他们一行的袁刚拱手说道:“袁先生,我们青云郡地处蛮荒,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现在惹得三公子不高兴,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袁先生指点迷津。” 袁刚在离火宗地位不高,只是一个赤殿的普通弟子,这三少爷他在之前也无什么接触,不过三少爷的奇特作风在宗内可是广为流传的,即便是他,也听过许多,一直都觉得这三少爷真是个奇人。如今被派出跟随三少爷做护卫,一路上接触下来,心中更是确定。这三少爷哪是什么孩童,分明就是个偶尔说话莫名其妙,行事莫名其妙,偶尔又出口成诗文,满腹经纶的怪人。 甚至有时候夜宿荒野的时候,他们一行随从围火烤rou,三少爷也会凑在一起,时不时唱点表达男女之情的歌曲,那些曲调比大荒中市井内盛行的曲调明朗,词句更是浅显易懂,朗朗上口,虽然不是什么风雅之音,但细细品来又别有一番味道。 更有时候,三少爷更是会说一些故事,多是些市井的风流韵事,事关男女的事更是说得露骨得不行。 比如印象极深的便是三少爷说的那个,什么瓶什么梅的,说那个女子金莲的时候,便会一脸不符合年龄的浪笑。还记得那次说到精彩处,说那西门大官人一招什么老和尚撞钟,直让那金莲招架不住,连连求饶,随即又是或战战或颤颤,接连又使出什么诸如老汉推什么的招式,说到动人的地方,更是站起身表演起来。 他们这些武夫还好,听得开心处还连连喝彩,只觉得这三少爷见多识广,口才极佳声情并茂,讲故事绘声绘色,精彩绝伦。只不过每次都听得一旁的薛依然脸都不敢抬起来。 袁刚早年从宗门出去历练的时候,也跟江湖中那些无宗无派的浪客修士们一路同行过,那些人说话的时候也是露骨,也讲那些男女苟合的事情,但是都不如三少爷讲得这般精彩,也不如三少爷讲得这般露骨。 可有时候这三少爷说话又极为出尘,比如当日到那雁南渡关隘的时候,那日正逢黄昏,斜阳西下,金光照在巍峨峻岭上,大风吹过关隘,发出呜咽声响,那情景颇为苍凉。三少爷便下车步行,他们一行人也下马跟随着,不料三少爷应景生情,诗文张口便来。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此诗文出口,气势磅礴,苍凉应景。就连他这种对诗文一窍不通的人都只觉得,这雁南渡瞬间有了万丈豪情。 就连同行的,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的药师赵明传都是连声赞叹,说这三少爷诗文气势如虹,有吞天伏地的磅礴气势。 当然,作为当事人的陈一江并未多想,当时的情景,他只是随口背诵了下前世伟人的一首词,微微感慨一番。可随行的人们却不知情,只觉得这是他的才能,纷纷都觉得了不起。 这三月同行下来,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这三少爷偶尔表现得满腹经纶,言谈之中有经天纬地的才干,有时又表现得下流无比,那些话和香艳故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算比之市井最不入流的人说话都要龌龊下流。 如果非要如何去形容这个少爷是如何的人物,袁刚倒是觉得这个形容颇为恰当:大宗门子弟出尘气质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下流贱格的心。 高贵,并下流着。 显然,这三少爷是个怪人,若是用小孩的心思去猜度他,肯定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当袁刚看到这堆孩童玩物的时候,也是每忍住笑起来,说道:“三少爷可不是一般孩童,你们这点心思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不知道三少爷究竟喜欢什么?还望袁先生明言,我等也好尽心准备。”人群中一个老者谦恭说道 袁刚捏了捏下巴,沉吟了下说道:“你们这里的市井之中的富贵人物,平时都是怎么寻欢作乐的?” “这,平日里就是饮酒听曲赏舞,看看江湖人士的杂耍之类的节目。”林云颇为不解的说道,不知道这袁刚问这话究竟是何故 “那这就对了,你们只需要将你们这里出色的富贵人家的节目搬一些来就成,我家主子就喜欢这些东西。”袁刚笑道 “这,这...”众人皆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惊诧 其实也由不得他们不惊诧,这种市井江湖的玩意儿,不说陈一江这种豪门贵胄,就算是他们这些修士都嗤之以鼻,这就是凡人们平日里寻欢作乐的声色而已。真是修士,谁不一门心思的循着刻苦修炼,外出游历江湖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期望能遇到些机缘。因为修士都知道,修行如同逆水行舟,是半点都懈怠不得的。也就只有凡人,知道人生不过百年,不如纵情享乐。 林云沉吟了片刻,随即便想明白,这三少爷不能修行,抛开那惊天身份不提,也只是一介凡夫而已,所以喜欢市井之中这些享乐玩物也是正常。不过又想到,这三少爷毕竟还是个孩童,这些纵乐宣yin的东西真的合适? “这个,那些香歌艳舞都是些靡靡之音,恐怕......”林云思索着便说道 “这些你们不必计较,我话已十分明白,至于信不信就是你等的事情了。”袁刚笑道 林云脸露无奈,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多些袁先生指点,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袁刚送退了众人,前去禀报了陈一江,之后便修行去了。他如今四十三岁,步入先天已有两年,这等天赋虽然不妖孽,但绝对也称得上是骄子人物。若是勤家苦修,往后若有机缘,修炼到先天后期,甚至一举突破至筑基,成为真正的修真之人,成为大荒无数修士中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物,也不无可能。那是他便能在离火宗内成为长老,或者七殿殿主之类的大人物。 陈一江回到内里,本想找薛依然说说话,不过却看到薛依然正在房内打坐修行,他不想打扰便自己往花园走去了。 修行,是修士每天必做的功课,这就犹如是人饮水和吃饭呼吸一样的平常,即便是陈一江觉得寂寞,需要人陪伴唠嗑,他也不能自私到终止别人修炼来陪自己,这无异于拿人身家性命当儿戏。即便是他命令一出,任谁都不能违抗,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你不让别人修行,别人即便陪你,又有多少心思在你身上呢? 随他一同从离火宗前来的人都在修行,只有他孤零零的坐在花园内的亭子里。 他又开始想着,要是自己能修炼该多好。 所谓修士,就是在气海修行内气,通过连接经脉的气海向人体的经脉窍xue传输内气,从而打通脉络,寻求突破。修行从打通带脉开始。 带脉共有九重经脉,二十七个窍xue。每重经脉下有三个窍xue。 九重经脉对应炼气九层。每打通一重支脉,便多一层修为。当从第一重到第九重全部打通的时候,便会一举迈入后天,连接至冲脉。 经脉只要勤奋刻苦再加之天赋足够,通过修炼内气便可打通,但是那二十七个窍xue却是极难打通。而窍xue,对修士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其作用可以说丝毫不比经脉差。 如果用一栋大楼作为比方,经脉便是大楼的根基框架,而支脉便是根基的深度和框架的厚度。 根基的深度决定你的楼能盖多高,而框架的厚度则是决定你的楼能有多坚固。 也就是说,对修士而言,打通窍xue的多少,决定以后修行的成就和当下的实力。 窍xue打通得越多,吸收天地灵气便越快,气海之中存储的真气也会越庞大。 同样是后天初期,在炼气期只打通了经脉而没打通窍xue的修士,和打通了一些窍xue的修士比起来,彼此之间的实力有极大的差别,窍xue打通得越多,实力就越强横。 就比如俊彦榜上的前两位才俊,他们在初入后天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同级无敌的天资,原因便是他们在炼气期的二十七个窍xue皆是全部打通,是炼气带脉窍xue大圆满修士。 像薛依然这种在炼气期打通了十七个窍xue的人,已经算是大荒中的天才人物,至于全部打通大圆满的妖族苍云和剑宗萧雨辰,那便只能用妖孽去形容了。 要打通窍xue是极为困难的事,若是没有合适功法引导,单凭自己臆想,若不是有大悟性大机缘的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打通几个。所以,功法在大荒之中极为宝贵。而功法一般都掌握在那些家族宗门手中,所以真正的惊才绝艳之人,必定也是九洲中顶尖势力的核心人物。因为也只有那些顶尖势力才会有顶尖的功法,如此往复,这些势力也变得无比庞大,傲然于大荒九洲之上。 这些功法无一不是大荒无数先贤大能的心血,不知道是多少前辈修士前赴后继的通过血泪,甚至是生命总结出来的修行之路。这些功法随着时间沉淀,逐渐完善,才有了现在大荒之中不同派别,不同形式的修炼道路。 这些功法也是人为创造,所以当中自然是有优劣之分。所以后世之人把这些功法细分为四阶,天、地、玄、黄。 其中天级功法最为厉害,黄级则最普通。但每一部功法都是先辈前人修行智慧的结晶,所以即便是黄级功法也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如此可见功法的稀有。 有了功法,便能修炼打通窍xue。功法等阶越高,修炼所能打通的窍xue就越多。 而大荒之中最闪耀的两位青年才俊,苍云和萧雨辰,便是在练气期修炼的地级功法。 至于天级功法,大荒之中都只闻其名,相传只有剑宗才有一本天级功法,而剑宗太上长老慕容灼也正是参悟这本功法,才一举突破至金丹后期,成为大荒最强者。 当然,功法只是辅助,其中最为重要的还是要自己刻苦修行,若是一个人的悟性不够,或者资质平平,本身修炼就很缓慢,瓶颈就在后天或者先天,就算拿一本地级或者天级的功法给他,又能有什么用?还不是跟老太监上青楼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妄自空叹而已罢了。 这些道理陈一江都懂,他若是想修炼,有最好的炼气典籍,有最好的后天先天典籍,一路修行都会是大荒最好的功法,甚至资质足够,等打通的经脉够了,修为到了,便是筑基和金丹所需要的地级功法也不会缺少。 可自己不能修炼,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他怔怔的望着远方,思绪穿过云层时空,仿佛又看到了那颗蓝色的星星。 此间再好,终究是他乡。 那颗蓝色的小星星,在冰冰冷冷遥遥远远的宇宙里,倔强的散发着柔柔弱弱的蓝光,有时明亮,有时黯淡,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其实那里什么都不好,可终究是家乡。 是否还能再回去?又是何年何月? 陈一江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