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恼火
乌云蔽月，这一处没有灯笼，暗得很，眼睛看不清楚，嗅觉却无比清晰了，身后的人身上一股好闻的淡香，这气息应该属于男子。 “姑娘好雅兴，听得可还满意？”细微的耳语，轻松的语调，对方的鼻息呼在慕玥离的脸颊，让她心神难定。 不过对方出声，倒是让她知道了他是谁——玉笙寒。 梁国太子玉笙寒，梁国皇帝老迈，许多国事已经交给玉笙寒打理，有手段有谋略，深得人心，是被梁国百姓拥戴的太子。 刚刚跟踪之中，几次移动，必是暴露了自己，玉笙寒有所察觉才提出要去湖边，实际上他撇下了慕明德，折返了回来，就是要抓住她这个偷听者。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她就是游船上的人，慕玥离第一反应是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若不隐瞒，会生出什么麻烦，很难预测，不能节外生枝。 可现在反抗……若是以前宋离的身体也许还能一拼，但现在是慕玥离的身体，即便有少许内力，也与以前，与玉笙寒相去胜远，正面相搏，她没有脱身的机会。 宾客们所在的毓湖就在不远处，甚至若她这里大声喊，那边也应当能够听到的。 见机行事，心中也只剩下这四个字。 “嗯？姑娘，不想说话，不敢说话，还是不能说话？”玉笙寒轻言细语，那温热的鼻息在慕玥离的耳旁，那轻柔的调子，像是有一种摄魂的力量。 “呜——”慕玥离发出一声呜咽，表示自己无法出声。 玉笙寒捂着慕玥离的嘴的手稍微松了松，继续以悠然的语气问道：“说说看，你是哪家小姐，听到了多少？” 慕玥离依旧没有说话，她怕她出声，玉笙寒会辨认出她的声音来。 “我倒要看看……”玉笙寒见慕玥离不动也不说话也不反抗，便彻底的松开了手，身形微动，就想绕到她身前。 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的脸，慕玥离心中一紧，游船之上，她落水之后连简单的伪装都没有，与她现在模样无二，他若看见她，必然能够认出来，若再逼问她是谁，为何会功夫，怎么从于和雪手中救出温言……林林总总，她一个问题也无法回答。 于是，在玉笙寒放松警惕的这一刹那，慕玥离下意识的手捏成拳，便是一招黑虎掏心，朝着玉笙寒击打过去。 玉笙寒没料到一直没有动静的慕玥离突然动作，来不及应对，身体倒掠出三尺之外，避开这一招。 慕玥离逼退玉笙寒，并没有追击或者逃走——刚刚玉笙寒能悄无声息的靠近她，说明她的轻功不如他，若朝着暗处逃，根本就逃不掉，而若是逃去毓湖那边，只怕又被人看见她会功夫，更难解释。 这一个空当，她只做了一件事，迅速撕下衣服一角，往脸上一蒙，遮住口鼻，在后脑勺打了一个结，这才转身直面玉笙寒。 四目相对，玉笙寒原本因为她偷袭而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近，在她身前一尺站定。 被乌云遮挡的月儿探出了头来，清冷的月光，映照着玉笙寒的脸，慕玥离能够清楚的看见他那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黑眸深处似乎泛着冷冷的蓝光，嘴角那似含情的笑，以及他的耳朵——其上三个耳洞。 自此，她能够百分之百的确认他就是那****在游船之上遇见的人。 “能让你看得这样入迷，真是我的荣幸。”玉笙寒嘴角勾起的笑容更灿烂了，轻松调侃的语气，还竖起一根手指在慕玥离的眼前晃了晃，“看够了吗？” 慕玥离并没有收回目光，依旧直直看着他，不动声色。 “蒙脸的动作倒是利索。”玉笙寒晃动的手指朝前一探，放到了慕玥离的额上，替她整了整额前碎发，指尖轻点顺着她的眉毛慢慢下滑，“难道我与姑娘你还是相熟之人？既然相熟，你为何又不肯见我呢？真是伤心。“ 慕玥离将他已经触碰到她面纱的手拨开，朝后退了一步，站定，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却有了新的动作。 手放在了束带之上，轻轻一拉，将束带给拉开了，半身长裙微松，长裙滑落在地，接着她将上衣衣襟彻底拉开，外面罩着的衣服也被她脱掉。 一身藕荷色的中衣中裤，她目光平静如水的站在玉笙寒的面前，接着将手放到了中衣衣襟上。 “姑娘如此热情，我真是消受不起。”玉笙寒挑了挑眉毛，玩味的说道，“不如改日约个更好的地方？” “呵。”慕玥离发出了一声轻笑，接着望向了毓湖那边，手捂着衣襟，扯开了嗓门，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无礼与我……救我，来人，快来人啊啊啊——” 玉笙寒只是一愣，然后笑意更浓，上前一步，伸手去揽慕玥离的腰肢：“既然如此想我非礼你，那便换一个地方吧。” 这人真是！ 慕玥离心中恼火，原本用这种方式来摆脱他已经是下下策了，两世，她嘴里都没有出过“救命”二字，更何况是以这样大声的方式喊出来。 恼火归恼火，不能乱了方寸，既然他想带着她换地方，那说明他不愿意被人看到他对女子无礼——到底他是梁国太子，还是在宋国的地界上。 身子一转，错开他伸过来的手，只是她的右手却被他抓住，而更过分的是，玉笙寒竟还伸手来拉她左边肩头的衣服，似乎想把她的中衣也拉掉。 慕玥离咬着唇，左手成手刀朝着对方脖子砍去，他去拉她衣服的手不得已回防抓住了她的左手。 毓湖那边似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慕玥离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瞪着对方，她就不信他真能接受周围围观他如何非礼女子的。 僵持几秒，玉笙寒笑容满脸，低声道：“如此急不可耐，可不是姑娘家该有的。不过没关系，即便这一次不成，下回我也会亲自去找你的。” 恼火有点克制不住的势头，慕玥离一低头，张口就咬上了对方的手臂，毫不留情，十分凶狠。 “咬上人了，这是着急了吧。”玉笙寒依旧是那么笑意nongnong，“你松口，我这一次放过你。” 慕玥离松了口，再次抬眼看着他，此时一点也不觉得他容貌多惊为天人，只想动手揍人，却偏又不是他的对手。 玉笙寒倒也守诺，慕玥离松口之后，他也松了手，只是在松手的同时，趁她不备，手在她面上一拂，直接将她的遮面的面纱给扯掉了。 “你！”慕玥离狠狠拧了眉。 “果然是你。”玉笙寒笑得灿烂，眉眼间都是一股预料之中的意味，“那一招黑虎掏心，便是你的风格，狠准。还有你的身法，还有，你虽蒙面，但你的眼我认得。” “太子殿下好眼力。”慕玥离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的。 “姑娘，我对你并无恶意。”毓湖那边已经有好几人提着灯笼开始跑过来，玉笙寒的语速快了不少，不过调笑依旧，“记得上一回，游船上你说要道谢，这一次相见便宽衣解带，我可否认定你的道谢便是以身相许。” “你想多了。”慕玥离鲜少有这样失控的时候，直接想杀人。 “下回，我定会来替姑娘暖床。”玉笙寒说得十分认真，“姑娘，你还没有说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呢？你不说我怎么找去呢？” “滚。”慕玥离抱起了自己的衣服，一刻也不想浪费听他说这些没轻没重不着边际的话。 玉笙寒没有回答，来人已经近在咫尺，他和慕玥离一人选了一个方向，消失在黑暗之中，而此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呼——慕玥离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快速回到了明珠阁，连正门都没有走，直接从二楼窗户跃入，然后把红玉叫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婉儿呢？”红玉十分惊讶，目光落在了慕玥离的中衣上，“你的衣服……啊小姐，该不是有人对你无礼吧？小姐可受伤了，可被人看到了？” “没事。”回到明珠阁，心神总算是平定了一些，慕玥离坐到了妆奁前，“我要换一身鲜亮点的衣服，还有，给我的涂厚点脂粉，眉毛也画重些。最近实行画殷桃小口，将我的唇也涂抹成那样。” “小姐？” “晚宴还没有结束，我还得去。”慕玥离横了横心。 至少玉笙寒还不知道她是慕玥离，那么能拖一刻便是一刻，且没有得到吴氏允许，她也确实不能擅自离开宴会，否则被拿来说事少不了一通麻烦。 而且，她还想看看，看看常乐公主玉丹锦来不来，想看看这个让她死的直接导火索。 “小姐，你说香玉已经安全了吗？”红玉见慕玥离心神不宁，想着转移话题，“这过去好几日了。” “若无意外，到了该有两日了。”慕玥离说道，挑了一支镂金的桃花发簪捏在手中，声音虽轻但语气却很重，“虽暂时不能联络，但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和香玉相聚！” 那一日，也是她与千鸟军相聚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