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母亲
苑莫离如今怀孕已经六个月了，小腹早已隆起，行动也越来越迟缓，林清嫂看着她的肚子，故作高深的认定，她怀的绝对是儿子，卓延廷听了笑笑不答，其实从脉象上看，的确是男孩之象，可是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苑莫离，男孩女孩，他真的不在意，想到这世上，与他有着血缘之亲的人都相继离开，除了姑姑，这个孩子是唯一一个与他有着血缘至亲的亲人，看着它一天一天的长大，看着苑莫离满是幸福的笑容，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也感到十分满足，或许刚开始，他与苑莫离对她没有那般刻骨铭心的爱情，可是如今，他们相濡以沫，相敬如宾，生儿育女，他忽然发现，他们早已经建立了深刻的夫妻之情！ 自从武术会馆成立，他几乎天天留在会馆中，会馆刚刚成立，诸事待举，杂事冗多，他不得不事事亲力亲为，如今会馆走上正轨，梁日新也收王琪英送去的两万两白银，暂时也闭了嘴！通过这件事，也反思了自己，是该学着韬光养晦，低调做事！ 所以，今天他决定今天不去会馆，留在武馆里陪莫离，自从她怀孕，一直处在担心受怕的日子里，自从他当了会长与馆长，空闲的日子更少了！ 清早，苑莫离托着换洗的衣服来到卧室里，卓延廷还未起床，躺在床上假寐！ 她扶着腰，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假寐的人，调侃道：呦，我的会长大人，您怎么还不起来？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卓延廷抻了个懒腰，坐起来说道：今天我不去会馆，在家陪你！好不好？ 他坐起身，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 能得会长大人陪伴，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苑莫离打趣道！对了，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真的的打算把武馆的弟子带到会馆去啊，那咱们这这么大地方，岂不是突然人去楼空？这么长时间，我还真习惯了这些孩子们吵吵闹闹的！ 卓延廷略思片刻，让我再想想，这个事，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实现，会馆地方有限，也确实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冯威这臭小子，又塞给我三家武馆，我觉得有必要慎重的打算！ 莫离道：延廷，你听我说，武术会馆毕竟是各门各派共同的机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把弟子带到那里，确实对弟子们有益，可是，你也等于除了会长的职务，没有了自己的家业，倒不是我自私，只是现在，孩子就快出生了，我们也该为自己，为孩子的将来打算，以前我们招收徒弟，都是减免许多费用，甚至不收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会长，身后又统领着武术会馆，身价不一样了，我们不能永远这样做善事，毕竟我们也需要温饱，依我看，咱们这武馆，虽说地方够宽敞，但是毕竟年久失修，又经历过浩劫，不如，我们重新换个地方，重建一座中华武馆，将冯威的三家武馆一起合并过来，雇佣武师，继续经营，你忙不过来还有我，还有洛飞，现在曹锟跟崇原也都能独当一面了，也能帮我，你说呢？ 他拉起她的手：你的意思，我都懂，但是也不能因为我的身价，而改变初心，我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想达到全民习武的目的，赚钱，真的不是我的愿望，但是你说的也有道理，为了孩子，我这个爹爹，也不能永远穷困下去！ 苑莫离哎呦了一声，急忙捂住肚子，怎么了？卓延廷急忙拉过她的手，在她脉搏上按了按！ 苑莫离轻笑着甩开他的手，摸什么呢，是孩子踢我了！这孩子，调皮得很！ 哦！卓延廷恍然，原来如此，小家伙，你又不老实了，怎么，是不是听到了爹爹的声音，着急出来，跟爹一起练功啊？ 苑莫离见他衣衫半敞，睡眼惺忪的样子，在他额头一弹，你看你，哪里有会长的样子，当心你儿子嫌弃你，你既然不用去会馆，那就跟我上街，做个免费的力工吧！ 上街？你要买东西么？他一面穿衣服，一面问！ 我想趁现在，我身体还能动，去给孩子买点东西，以后身子越来越重，我也不能事事都劳烦嫂子，还是趁现在，都买回来吧！ 好！卓延廷笑着点点头，双手放在她身侧，贴近她的俏脸说道：今天，我一整天都属于你，任劳任怨！ 苑莫离浅浅一笑，又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傻子！ 师父，卓夫人来了！许崇原出现在门口，打断了夫妻二人的笑闹！ 前段时间，泉子频繁的外出来找卓延廷，竹冶青横特别留意她，她便不敢来见卓延廷，她不想将他暴露在竹冶青横的视线中！想到他疯狂地寻找卓弘，她便感到一阵恐惧，二十年前，她交代徐仲不能教他儿子武功，可是他不仅学了一身武功，还如此出色，想到可怕的未来，她真怕历史重演！ 这段时间，天皇有了新的布置，她虽然不知道核心内容，倒也猜得到是重大机密事件，竹冶青横一直很忙，一直游走在广州与上海之间! 卓延廷穿戴整齐，跟苑莫离来到外厅！ 伯母，您来了？ 泉子笑着说：我来的唐突，不打扰你们吧！ 怎么会，卓延廷急忙上前，只是很久没见到您了，还以为您不在广州了！ 泉子的目光落在莫离的小腹上，掩饰不住的激动，拉住她的手，亲切地问：几个月了？ 莫离冁然一笑，满脸幸福，快六个月了！伯母，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延廷他经常念叨您！ 我还想着，也没问过您住在那里，我们有时间好去拜访你！ 泉子听到莫离这样说急忙解释道：没关系的，我住的地方挺偏僻的，我有时间，能过来看你们就好，莫离，看着你现在的模样，我就想到了自己，你们不知道，我与我的儿子，自幼失散，每每看到别人怀孕，我都很激动，我想如果我儿子还活着，应该也会像延廷这样优秀的！ 莫离见她一副怅然的模样，紧握她的手，对这个妇人，它总有一种亲和感，她温婉美丽，端庄娴雅，总让人侧目，延廷自幼也失去双亲，若是您不嫌弃，我跟延廷，都愿意做您的儿女！ 莫离，延廷，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你们很有缘分，一看见你们，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目光转回卓延廷的身上，拿过贞惠手里的一个盒子，欣然说道：我闲来无事，给你做了一件衣服，也不知道你的尺寸，更不知道我做得好不好，你别嫌弃！ 卓延廷没想到她会亲手做衣服给他，从小到大，没有人给他做过衣服，想到莫离说过，母亲要亲自给孩子做衣服，孩子穿了才会最舒服，他也多么希望能穿一件母亲亲手做的衣服！ 莫离倒是很意外，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为自己做衣服！ 您为延廷做了衣服，苑莫离笑道：延廷，伯母如此有心，我们去试试吧！ 卓延廷仍旧陷在母亲的回忆中，莫离推了推他，让他进屋去试衣服！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褪去外衣，只留下一身白色的里衣，泉子亲手抖开手里的衣服，主动为他穿上，她虽为长辈，亲自为他穿衣服倒也没有不妥，但是苑莫离总觉得毕竟男女还是有别，刚要接过衣服，泉子却亲自为他穿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动作多么不妥！苑莫离只好退后，站在一旁，微笑视之，泉子做的是一件青白色的绸缎的长袍，与他平日里所穿倒是风格很像，只是，这衣服纯粹丝绸制成，他还从没有穿过这么贵重的衣服！衣服很熨贴，非常合身，到如同亲身尺量的一般，隐隐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他不停地产生错觉，似乎他的母亲就在眼前，真合身，泉子赞赏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合适，我还怕你穿不了，不合适呢！ 谢谢您！卓延廷真挚的致上一句，看到您，我觉得好像看到自己的母亲，虽然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他的一句如同利刃狠狠的刺进她的心中，她甚至有种说出真相的冲动！强忍住眼中的泪，她不敢再抬头注视他，只是低低的说道：若是你愿意，我愿意当你的娘亲，我也很想我的儿子！急忙拭去眼角的泪，泉子忽然说道：延廷，我们这么有缘，要不然，我认你做个义子吧，你叫我一声娘好不好？ 卓延廷没想到她提出这个请求，有些意外，看了莫离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苑莫离笑着点点头！ 娘？卓延廷懵懂的喊出这个称谓，这个称谓在他的记忆里，已经不存在了，他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喊出这个称呼！ 孩子！泉子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情感！低声的抽泣，她的感情是完全真实的，为了这一天，她才支撑着活了这么多年，现在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送走了泉子，卓延廷才带着苑莫离上街，苑莫离拒绝乘马车，坚持要步行！ 卓延廷拎着几样刚买来的物品，不停地询问：你确定这样可以么，会不会太累，要不，我还是让曹锟赶车过来接你吧！ 苑莫离被他一路的唠叨，有些心烦，你呀，从出门，你就唠叨没完没了，亏你还是大夫，不知道孕妇要多走动才好生产么？这可是林清嫂说的，我记得，我嫂子生中望的时候，也经常出来走动…… 她突然缄口，眼前出现的人打断了她，卓延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绮珺跟济泰正从对面走过来，她是被济泰拉出来散心的，没想到，却又跟卓延廷夫妻撞在一起！她不的不承认“冤家”路窄！ 苑莫离突然甩开被卓延廷紧拉着的手！事已至此，她不想再绮珺面前表现恩爱！ 卓延廷原本带有笑意的脸瞬间僵化了，心莫名的抽动一下！这段日子，他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努力向苑莫离表达他的感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一直都在自己心里！ 绮珺远远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夫妻打情骂俏，看着苑莫离隆起的肚子，心里如同被凌迟一样难受，她努力表现的坦然，可是就是忍不住的妒忌，拳头握的紧紧的，一种愤恨不甘，瞬间吞没了她！ 突然挎住济泰的胳膊，继续向前走！济泰身子一僵，突然有些局促！ 卓延廷最先转移了目光，拉着苑莫离也继续向前，苑莫离无奈的看了看绮珺，四个人各自前行，擦肩而过！ 夜深人静之际，李翰章乘马车，身着便衣来到秋水河畔，这是他与竹冶青横会面的秘密场所！竹冶青横早就在等他，桌案上的茶水烹煮正香，竹冶青横独自品茶，哗啦一声，面前的拉门拉开，李翰章的脸掩映在一顶黑色的礼帽下！ 将军！李翰章在他面前盘膝而坐！将军久等了！ 竹冶青横淡淡摆手，无妨，我闲来无事，便想来这品品茶，顺便等李大人！今天找你来，还是为了军火的事，上次冯书元炸掉我的军火，天皇十分震怒，整整五十万吨的重军火，被炸得一干二净，每每想到此处，我都十分气愤，眼下天皇的部队正筹划着占领东北，急需大量军火，可是天津大沽口现在正被英国人把守着，进入很难！旅顺港在上次的战争中，损害十分严重，根本无法停泊巨轮，而且那边也没有渠道进入！ 李翰章严肃说道：现在清政府与法国人谈判之后，法国人进驻广州，港口也被他们掌控着，唯一有能力完成的依然是聚精帮的货轮，可是聚精帮现在所有的航船都被扣押在港口，我听说冯威已经四处托关系，想让法国理事馆解除禁令，不过，冯书元之死，想必冯威是不可能在与天皇合作了，这个毛头小子，比起他父亲，更增加食古不化，听说他一再拒绝与法国人合作，所以法国领事馆，才找借口，扣他的商船！ 哼，竹冶青横不屑的冷哼，总有一天，他会走上他爹的老路，这样吧，法国人那边我在想办法！对了，翰章君，我让你寻访的人，可有眉目？ 李翰章坚定地摇头，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可是依旧没什么线索！将军，恕我直言，当年那个孩子，混乱中逃走，是否活着还是未知数，之前找到的那个孩子，或许只是人有重名罢了！ 竹冶青横叹道：我当然知道，人海茫茫，找他有一定的难度，可是我真的不能等了，还望瀚章君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