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章 战俘营攻略
大爷不明白蒲英这是见到战友激动了,还以为她紧张呢,急忙将她拉回身后坐下,并说:“你别怕,我来对付他们。” “不是,大爷,他们是自己人。”蒲英笑着解释。 “自己人?我怎么看他们也是坏人?”大爷又看了看越走越近的那群士兵,坚定地说:“明明和前面的那几拨人,一模一样嘛。” 在演习中,红军和蓝军穿的确实都是一模一样的荒漠迷彩服,只是以臂章和帽徽的不同颜色来区分敌友。 蒲英以为大爷不知道这个细节,便要褪下袖子给大爷看自己身上的标志:“不一样的!大爷你看,他们戴的是红色臂章,和我的一样。而刚才那几拨人都是蓝色的臂章……” 大爷却一下子把她的大褂捂住了,“我才不管什么颜色咧,我就看他们不像好人!姑娘,你先藏好,等我试试他们再说。” 蒲英一愣,见大爷说得郑重,自己再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对劲了:9号地区一直都没出现“红军”,突然冷不丁地出现这么一支队伍,确实很值得怀疑。 小心一点总没错。 蒲英冷静下来,也马上想好了对策,便轻声对大爷说:“您说的对!等会儿,您就问他们在干什么,如果还是找电台的,那就是敌人。” 几十米开外,几名走在最前面的“蓝军”士兵,看见了坐在马车后面的小个子要站起来、前面的大爷却阻止了她,然后两人似乎有些争执。虽然那两人很快又安静了下来,他们也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士兵们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一名上等兵马上跑到后面,向带队的中尉汇报:“分队长,前面马车上的两个老乡,行迹有点可疑。” 中尉瞟了一眼。不太在意地说:“是吗?那就过去看看。” 他带着上等兵走到马车前,先敬了个礼,“大爷,您好。我们部队正在这里演习,您不该走这条路的。” “什么?哦,演戏啊?我不看戏的。”大爷在装聋作哑。 “……”中尉皱着眉,撇撇嘴,然后又换上一副笑脸,耐心地问:“大爷!您走这边干什么啊?” “啊?你说什么?” “我说,您。走,这边,干什么?”中尉扯着喉咙喊。 “哦。哦,听到了,听到了,你吼那么大声做甚么?” 大爷抱怨着掏了掏耳朵,然后才说:“家里没烧的咧。我们爷俩在煤窑那儿,拉点煤回家。” 中尉边听边打量着车上的两人。 拿着根马鞭子、坐在马车前沿的大爷,那黑里透红的脸膛,还有沟壑般纵横交错的皱纹,以及那部浓密的大胡子,怎么看都是当地回族老大爷的典型相貌。虽然这老头的耳朵似乎有点聋。但那一口浓郁的土语,是外乡人怎么都伪装不来的。 坐在老头身后的这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是老头的孙女。光看她露在蒙面头巾外面的眉毛、眼睛和鼻梁。也知道是个俊秀的小丫头,皮肤也蛮娇嫩的。 可惜了,她们家里一定挺穷吧?这么大个姑娘,连件好看的衣裳都没有,蒙面的头巾都是脏兮兮的。上面似乎还有油渍? 中尉同情地摇摇头,又打量起马车来——浅浅的半车煤渣。连个人都藏不下,更别说电台天线了。 就在中尉觉得完全没有疑点的时候,大爷又开口问道:“我说,你们这些当兵的,到底在干啥咧?我这一路上,都碰上好几拨了,跟我这没完没了的问啊。” “没事大爷,我们是在演习。有一个敌方电台在这一带活动,我们都在找呢。大爷,那你这一路上,有没有看到电台或是天线……” 蒲英低下头,将身上的毛毡拉了一下,心里暗自庆幸:好险啊,多亏大爷提醒,不然就被狡猾的“蓝军”骗了。 大爷镇定地胡扯起来:“没看到啊!就看到你们这些端着枪的当兵的咧,一个个头上都戴着太阳镜,跟电影里面的美国大兵一样咧。” “大爷,这不是太阳镜,是挡风镜。” 中尉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不过,他对大爷说的,pla的着装很像美国大兵这一点,也深有同感。 部队基层的士兵们早就在猜想,总装备部那些设计军服军品的人肯定都是资深的美粉吧?不然怎么pla的装备行头,越来越有美国大兵的范儿了,哪儿还像过去那样土得有风格有品味了? 收回发散的思维,中尉觉得面前的这俩爷孙没什么可疑的,便对身后的士兵一招手:“后面的人跟上,继续向前搜索。” 那名上等兵撅着嘴,趿拉着步子,跟着中尉,从马车旁边走过去。 走开十几步后,他还是憋不住把心里的话嘟哝了出来。 “分队长,我怎么还是觉得那俩老乡,不太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了?”中尉不耐烦地说。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怎么了?是不是看见人家小姑娘,你就挪不动步子了吧?”中尉嘲讽道。 “不是,你别冤枉我,分队长。我是觉得,觉得她的眼睛,太……太亮了。”上等兵终于磕磕巴巴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中尉停住了脚步,仔细回忆着对小姑娘的印象。 似乎那个小姑娘的眼睛,不是特别大,但确实有点亮,亮得很有光采。 但是,这双黑亮的眼睛,又不像他见到的牧民乡民的孩子那样淳朴清澈。 她的眼神要复杂一些,看上去很有“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中尉一时也说不清,只觉得那绝不是蒙昧无知的单纯天真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一种灵气,也有对人的警惕,还有一点敌对的感觉。 对啊! 警惕也就罢了,怎么会有敌对的感觉呢? 这个小姑娘果然有问题! 中尉猛地转过身。拍了拍上等兵的肩膀:“走,回去!” 这回带着怀疑再走近马车,中尉马上就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这姑娘到底多大啊?怎么从身高和外貌上完全判断不出来呢? 尤其是那皮肤,大西北的女孩子要有这么嫩滑的皮肤,除非得是五岁、或是三岁以内吧? 中尉的目光又移向了那块将小姑娘的下半身都盖得严严实实的毛毡——她是坐在什么上面?占地面积这么大? “你们,你们还有啥事?”大爷被中尉的去而复返,还有那鹰隼一般的眼神看得也有点底气不足了。 “没事,大爷,”中尉呲着牙笑了笑,“不过。能不能让我们翻一翻您车上的这个煤堆啊?我们怀疑敌军把电台藏在你的车上了。” “不行!我车上哪儿会有什么电台。”大爷连连摆手。 “是吗?我怀疑他们是在大爷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电台放在您车上了。” “不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呵呵,大爷。您也不用生气,就让我们查一下嘛!查过了,没有的话,我们跟您道歉。”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解放军不是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吗?你要是敢翻我的东西。我就找你们首长告你去,告你破坏军民关系。”大爷一点不妥协。 中尉心里的怀疑更多了几分,他继续皮笑rou不笑地解释,同时使了个眼色,手下的士兵们立刻将马车的前后左右都围住了。 蒲英知道形势很不妙。 这个中尉肯定是从哪儿看出破绽了,再纠缠一会儿的话。肯定会暴露的。 不行!我不能等着被抓住。 “哎哟……哎哟……”蒲英突然含混而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丫头,怎么啦?”大爷很配合地问。 “爷爷,我肚子好疼。快带我去看大夫。”蒲英掩着口、粗着嗓门说。 “好嘞,丫头,爷爷马上带你去看病。哎,当兵的,你没看见我孙女病了吗?快点让开。我得赶路。”大爷气势汹汹地说。 挡在车前的战士们后退了一步,犹豫地看着分队长。 解放军铁的群众纪律可不是闹着玩的。哪能挡着不让人家老百姓去看病呢? 中尉的眉头先是一皱,很快又放松了:“那行,大爷,您快带您孙女看病去吧!你们让开。” 战士们依言让开了。 大爷扬手打了个响鞭,“驾——”,马车徐徐启动。 蒲英刚暗暗松了一口气,冷不防中尉伸手过来拉了一下她围着身子的毛毡。 “姑娘,你的毯子……”中尉掩饰的话刚出口,就看见了毛毡下露出的迷彩军裤,立刻拔枪对准了蒲英,“不许动!” “哗啦啦——”周围的士兵也一下子围上来,拉动了枪栓。 被十几支95突击步枪的枪口指着,蒲英感觉很荣幸。 事已至此,也不必顽抗了。 她一把扯下那条还沾着饼屑和油渍的花布头巾,露出了一头乌黑俏丽的齐耳短发。然后又脱下大褂,一起递给了大爷,“谢谢你,大爷!” “哎,哎,我没掩护好你啊,姑娘。”大爷很难受。 中尉的脸上泛起苦笑:“我说大爷,您可不该帮她!您这是破坏了我们的演习规则。” “什么规则?你们一帮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本来就不对!我就要帮她!”大爷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们哪里欺负她了?是她欺负我们好不好?就她这个电台,把我们多少支小分队,玩得团团转啊!”中尉看着士兵们从毛毡和煤堆里翻出来的电台、枪支,忍不住叫起屈来。 在和大爷依依惜别后,蒲英坐上了“蓝军”的越野车,连人带电台被送往“蓝军”指挥所。 负责押送她的中尉,一路上老打听她的名字和所属部队,蒲英一概气哼哼地回他“不知道”。 要是男兵,这么恶劣的态度,肯定会受到中尉的特别礼遇。 但是对这么个厉害的小女兵,中尉也没了脾气。 不要说是他。就连情报参谋想从蒲英这里套出点什么情报来,也是白搭。 后来,几名通信参谋听说电台被破获后,也过来瞧热闹。 一个曾经带队参加过全军比武的人,把蒲英认出来了。 “原来是她啊!飞龙师的铁姑娘!” 众人忙问是怎么回事。 蒲英这才知道,那一回因为自己带病参赛,竟然有人给自己送了个外号,叫什么铁姑娘。 这外号真是太矬了,不好听! 有名军官也说出了和蒲英一样的看法:“这外号不好!我觉得这个女兵啊,不仅是意志如铁。还狡猾如狐。我看,就叫她‘小狐狸’好了!” 众军官看到蒲英听到这外号后皱得更紧的眉头后,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蒲英这才深刻体会到了当俘虏的滋味不好受啊! 这还是演习。大家还都是解放军,她都有这么深深的羞辱感! 要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她绝对宁可死也不会被俘虏的! 其实,“蓝军”官兵也没有什么恶意。相反,他们对她这个孤身一人就扰得大家很头疼的“红军”女通信兵。还都有点佩服和喜欢呢。 连“蓝军”总指挥听说后,都抽空来到正在审讯蒲英的帐篷里。 见众人都对这位刚进来的大校敬礼,蒲英也只得立正站好,敷衍地抬了抬手,叫了声“首长好”。 大校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在意,和蔼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哪个部队的。 蒲英一想反正都被人认出来了,只得乖乖地说了。 大校又问:“一个人在野外,怕不怕?苦不苦?” “不怕!不苦!” 这回。蒲英答得很痛快。在敌人的营盘里,怎么也不能给飞龙师丢人。 然后,她又得意地补充:“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战区的老百姓是站在红军这边的。” “哦?怎么回事啊?”大校问左右。 那名中尉忙上前介绍了一下大爷和他的马车。 “呵呵呵,好啊!你这个小女兵,倒是继承了我们老八路的传统嘛。群众路线搞得好哟。” “那当然,因为我是红军。”蒲英一语双关地说。 大校微笑着点点头。却又马上冷着脸对中尉说:“看到没?告诉你手下的兵都学着点。别整的跟鬼子兵似的。” “我,我没有啊……”中尉再次喊冤叫屈。 “好了,这丫头很好,你们就别难为人家了。把她送战俘营,好好招待着,别让红军挑我们的刺!” 大校说完,转身要走。 中尉急忙跟上,嗫嚅着说:“首长,您说的那个请功的事……” “什么?”大校停下脚步,似乎有点茫然地看着中尉。 “就是那个,谁揪出红军电台,您就要给……给请功的事。”中尉都有点结巴了。 “哦,知道了。”大校见部下那副紧张的样子,也憋不住笑了,摆摆手说:“把丫头好好送到战俘营,回头我给你请功!” “谢谢首长!”中尉立刻挺身敬礼,个子仿佛都一下窜高了不少。 当他来带蒲英走的时候,蒲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拿我的人头,染红你的顶子啊?” “呵呵,多谢你啦,小姑奶奶。” 喜笑颜开的中尉开着越野车,一路哼着小曲,没多久就把蒲英送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镇。 “蓝军”的野战医院就设在小镇卫生所的后院。各师团和军医大的医生以及学员们,在参加演习的同时,也顺便开展了送医疗下基层的义诊活动。 战俘营就在医院旁边的畜牧兽医站。名字不好听,但地方还是很大的,而且战俘们还有房间住,比住野外帐篷要舒适多了。 车子开进前院的时候,蒲英看到有不少的“红军”被俘人员正在院子里放风,但是大门口和院墙上都有“蓝军”的岗哨。 她刚走下车,就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蒲英!英子!” 循声望去,赵站长、范科长,还有……冯参谋,都面带惊喜地向她走过来。 蒲英也忍不住迈开脚步,向他们走去。 中尉却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喂,走这边。” “拜托,我领导在那边,你就让我过去打个招呼嘛。”蒲英忽然对他换上了一副好脸色。 “这样啊,那说几句话就赶紧过来啊。”中尉的心情真是很好,便通融了一下。 蒲英赶紧转身向那边快步走过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走过来的三个人中,本来离得最远的冯垚竟然快步抢在了最前面,一下子就抱住了蒲英。 这太不像冯垚的行事风格了。 蒲英正在错愕的时候,却听到冯垚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那个相机还在吗?” “啊?还在。私人物品,没有没收。”还没回过神来的蒲英,完全凭本能机械地答话。 “太好了。” 冯垚很快就放开了蒲英,再看向她的眼中闪动着灼人的目光,让她不由有点心悸。 蒲英定了定神,低声问:“怎么回事?” 冯垚没说话,而是将她推到后面跟过来的赵站长和范科长二人面前,“二位不拥抱一下你们最优秀的士兵吗?” “啊?哦!” 范赵二人有些机械地走上前,但也没像冯垚那样公然拥抱一名女兵,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握了握她的手。 他们两个心里都还点震惊:这两人?不可能吧?刚才一定是看花了眼吧?嗯,一定是的。我们通信站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可不能让这种事情给毁了啊。 冯垚的面色却如常,好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他侧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材挡住了“蓝军”中尉和士兵的视线,面色严肃地对蒲英说:“英子,你一会儿进屋后,要按我说的做……” 如此这般地说完后,冯垚问:“能做到吗?” “我,尽力。”蒲英不是很确定地说。 “不行,一定要做到。”冯垚按住了她的肩膀,似乎要将信心和力量传递给她。 “好吧,保证完成任务。”蒲英终于昂起头,悄声而坚定地说。 “我相信你。”冯垚舒展开眉头,露出了明朗的笑容。 *********** 一开始总觉得粉红票是浮云,后来才想明白了这个票很有意义。 因为一个月只看一本书是产生不了粉红票的,所以有粉红票的朋友,都是博览群书的人。于是在那么多正在追看的书中,只会投票给自己最喜欢的、看得最开心的,或是觉得这个作者文笔很好很勤奋的、或是这个新人值得鼓励的那本书。 所以,粉红票的意义,就在于资深读者的肯定。 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