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密信
洛薰暂时将柴房当成了自己的家。 拆放的日子自由、单纯又简单,某天劳作完后已经是落日西斜,洛薰躺在柴房后的草地上看着水墨蓝色的天空,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其实也不错。 生出这念头的同时,洛薰自己也吓到了,难道这个二千多年前的落后、愚昧的朝代竟会是她的未来了吗? 正在惆怅,天空中飞来几只鸽子,展翅的身影映在水墨蓝的天空中,让洛薰好不羡慕。 鸽子在空中绕了几个圈飞走了,只有一只不知怎得又绕了回来,在柴房上空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 洛薰的目光跟着那只落单的鸽子转来转去,正看得好玩,突然空中斜刺里飞出一支利箭,正中了鸽子。 洛薰惊叫一声,眼看着鸽子一个翻身直直地掉落下来,身上还插着那只足有半米多长的箭。 “哪个混蛋干的好事!”洛薰气得大骂,一跃而起朝着鸽子落下的方向跑去。 鸽子落在了柴房前面的开阔地上,洛薰很容易就找到了。 利箭洞穿了鸽子的前胸,又从高空摔下,洛薰只希望鸽子在落地前已经断气,至少不用再受摔落之苦。 可怜的小东西。洛薰捡起鸽子,正想着要不要挖个坑埋掉它,突然发现鸽子脚上拴着一个小纸卷。 她一怔,想起了从前电视剧上看到的飞鸽传书,难道是密函! 紧接着,她就听到有几个人朝着柴房的方向过来了,脚步声很重,而且有吆喝的声音,似乎是巡府的侍卫。 只是这些人怎么会到柴房来? 洛薰微一思索,迅速扯下了鸽子脚上的纸卷塞进了怀里,然后镇定地转过身,就看到三个戎装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却不是府里的侍卫。 三个人是呈三角形的阵势前进的,前面一个身材略高的生了一张白净的脸,英气的眉毛,英挺的鼻子,下面是两片过于严肃的唇,一双锐利的眸子透着精光。 “霍副将,在那里!”那人右后首一个络腮胡子一指洛薰,上来就要抢她的鸽子,被那男人拦住了。 洛薰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历,但隐隐意识到可能跟将军府有关,毕竟只有将军府才会存在副将一类奇怪的东西吧。 她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将鸽子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还没问你是什么人呢!”络腮胡子一瞪眼。 “我是候府的侍女洛薰。” “我们是将军府的人,”前头被称作副将的人开口道。 “将军府不是在隔壁吗?”洛薰装傻。 那人并不答话,而是看了看她手中的鸽子,“这鸽子你在哪捡到的?” “就在这。”洛薰指指地上隐约可见的一小滩血迹。 “你可动过这鸽子?” “没有。”洛薰强作镇定,迎向那人骇人的目光。 那人将鸽子拿了去,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还特别检查了鸽子的脚。索性洛薰连拴纸卷的绳子也一并扯了,那人并没有看出什么。 “这鸽子是你杀的?”洛薰打破沉默,一直不说话似乎显得有些心虚。 那人不回答,却突然一把拔出了那只箭,洛薰眼前陡然腾起一片血雾,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你为什么要杀它?难道你要把天上所有能飞的鸽子都射下来吗!”洛薰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好像这个男人射下来的不是一只鸽子,而是她回去未来的希望。 “你刚才说你叫洛薰?” “是。” “一介女流,无知之辈,”男人不屑地说,“如果你知道这种信鸽在战场上传递的消息害了多少军士,你就不会有这种妇人之仁了!” “你!” “副将,跟这个柴房的丫头费什么话,走吧,副将今天回来,将军还等着见您呢。” “嗯。走吧。”那人应着,又冷冷地看了洛薰一眼,随手将鸽子扔在了地上,大步走了。 霍破城的人,果然都跟他一个样,冷血又无情! 洛薰冲着三个人离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找了个木板在地上挖了个坑,将鸽子埋了。 回到房间,洛薰关上门,确定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纸卷。 小纸卷跟大号的便笺纸差不多,软软的,打开来,上面只有四个字:勿忘初衷。 洛薰很失望,看刚才那男人的紧张劲,还以为是密信或者什么重要的军事情报,结果却只有含义不明的四个字。 可这四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洛薰把那张小纸片翻来覆去地看,可再看也只有四个字。 想了想,她将纸片靠近了烛火,透过烛火的光影看过去,纸片中显现出了一个“韩”字。 韩?是人名?还是…… 洛薰突然恍然大悟,这真是一封密信,而且还是给她的,发信人就是韩无涯。 这样一想,洛薰就全明白了。 国师一定是不知怎得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当初的约定了,所以才发了这封信来,要她勿忘初衷。 可国师是怎么知道的呢? 洛薰想到了云凝,不过并不能确定。 韩无涯既然能将秘信送到她的手上,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别的耳目。 洛薰忽然感觉到隔墙有耳起来。 睡觉前,洛薰将那张纸片在火上小心地点燃了,直到看着它化成了一堆灰烬,刚刚轻松了几天的心情突然就又沉重起来。 不知道韩无涯对这封信的期待有多少,但洛薰觉得他应该可以放心了。 因为她当夜就失眠了。 第二天,洛薰趁干活的机会跟几个候府的侍从打听了一下,知道将军府昨日的确回来了一名副将,听说还是霍破城最为看中的亲信之一。 此人姓霍名行远,并不是霍家的人,身世跟武月倒是有些相像,也是老王爷领回府的,不过不是从沙场上,而是从雍京的陋巷中。 听说老王爷第一次见到霍行远时,他正被四、五个比他高大的小**围殴。老王爷本不想过问这种事,但见他异常的凶猛,虽不会武功,却有几分不要命的狠劲,而且行动利落敏捷。再问清情况,原来这不要命的小子只是替一个卖包子的老汉出头,老王爷的疼爱之心顿起,于是就将这个没名字的小子带回了府,还让他随了霍姓,起名行远。 霍行远在王府一直长到十八岁,与霍破城一起习武学文,与霍平江一起做伴玩耍,因而跟两个人的关系都不错。 刚满十八,霍行远就自动请缨要跟老王爷去疆场,自此之后多在外征战,有时几年也不回雍京一次。 原来又是个手上鲜血无数的家伙啊,洛薰嗤之以鼻,难怪满身的杀气。 当天,前院派给洛薰的活计特别多,她从早晨一直忙到晚上还没完成。 真拿她当不花钱的劳动力了!洛薰满肚子牢sao,拿了把柴刀发泄似地砍着地上一堆木头。 洛薰砍柴的技术现在可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刚开始那会,一个木头七、八下劈不开不说,还险些砍了自己的脚;而现在,一块木头洛薰基本三刀半,就能弄一个干净漂亮的切口出来。 洛薰把几个木头在地上拍了一排,一个当作霍破城,一个当作霍平江,一个当作武月,还有一个就当作新来的那个霍行远,气势汹汹地挥刀砍去。 如此一折腾,洛薰还真来了干劲,院子里一时木屑四飞。 砍了好多块“霍破城”之后,洛薰心情舒畅,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这才觉得四周的动静似乎不对。 抬头一看,洛薰的柴刀差点脱手而出。 她不是眼花了吧!柴房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几个人,最前面是三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一字排开地看着她,个个面露异色。 而且这三个人与刚才洛薰三块木头的摆放顺序还出奇地一致,分别是左首:霍破城;中间:霍平江,右首:霍行远。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三个不是木头,是正主! 可是这三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柴房这种地方? 洛薰赶紧抿紧了唇,垂手而立,以不变应万变。 “平江,行远难得回来,你说要带我们转转你府中新奇的地方,怎么,连柴房也算?”还是霍破城先开了口。 霍破城身旁,霍平江正惊愕地盯着洛薰,另一边,霍行远则斜瞟着她,鹰鹫一样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神情。 眼前的情景的确是霍平江没有料到的。 他原以为会见到个脸色蜡黄、气若游丝的洛薰,可怜兮兮地站在柴房外,却没想到竟见她挥舞着柴刀大砍特砍,看她刚才挥刀落下的狠劲,莫不是把那些木头都当成了什么假想的恶人,他突然很想知道,那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自己。 “这个……”他听到了霍破城的诘问,清清嗓子,“带两位来柴房,其实是想让长兄见见一位故人。” “哦?”霍破城眉峰一挑,“你说的故人在那里?” 洛薰听到了,心里那个气,现在这柴房除了她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霍破城明明就认出了她,那双刀子一样的眼睛已经在她身上不知刮过多少遍了,目光交错,甚至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现在居然装不认识! 洛薰不由握紧了柴刀柄,好后悔自己没早点解决掉这个讨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