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怎样地来，怎么地回去
“娘？”顾晓生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但是，齐大娘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回应。 顾晓生心中一惊，急忙跑了上前，看着齐大娘平静含笑的面容，皱纹舒展，不由得抿了抿唇。 随后，他缓缓伸出食指，微微颤抖着把它送到了齐大娘的鼻子前。 “……” 下一秒，顾晓生顿时怔在了原地，整个人化作一块石头，食指僵硬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 顾晓生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原本看着还好端端的齐大娘会忽然间离开这个人世！ 明明……她之前才很硬朗地下厨，和他聊天，最后赏月，回房歇息。 怎么忽然间睡着睡着就这样了？！ 顾晓生蓦然想到了剑王，当初，他也是这样，莫名其妙就离世了，完全没有征兆。 为什么，他又要重新经历一样的痛苦？ 他怔怔然地紧盯着齐大娘唇边那一抹宽心的笑纹，将她整个人显得无比安宁。 她……是笑着离开人世的！！！ 一道亮光骤然从顾晓生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他眉心蹙了蹙，似乎想通了什么。 或许……齐大娘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只不过，她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心愿，支撑着她挺下来。 这就是――等到她的儿子齐俊生回来！ 如今，“儿子”回来了，她的心愿已了，舒了口气之后，身体总算松懈了下来。 没有了压力，自然也就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想到这里，顾晓生蓦地瘫坐在了地面上，无神地盯着齐大娘，神色复杂无比。 他这是算什么？ 其实，他并不是齐俊生。 他的冒名顶替，究竟是替这位齐大娘完成了许久以来的心愿，让她度过了最为开心的一天，还是成为了她的催命符？！ 顾晓生沉痛地闭了闭眼，喉咙滚动了几下，眼眶觉得涩涩的。 他干巴巴地扯了扯唇角，顿时觉得脑袋一片混乱，微微揪疼。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喂，齐俊生？你到底在搞什么？和老母亲道别需要那么久吗？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在外头的那个军官等不耐烦了，敞开嗓子大喝道。 因为外面吵吵嚷嚷的，吵醒了正在沉睡房中的其他邻居。 他们纷纷慌乱地跑出了家门，看到了外面的这些军队，还以为犯了什么事，脸色都吓得苍白无色。 “军……军爷，请问有什么事吗？”他们颤悠悠地问道。 那个军官不耐烦地扫了他们这些人一眼，心中对和这些穷鬼说话极度不乐意，粗声粗气地挥手道：“没你们的事儿，我们是来让齐俊生参军，为帝国，为始皇帝陛下效力的。” 说着，他恭敬地对着虚空拱手。 “呼……” 听到这些军队是叫顾晓生去当兵，这些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的慌乱瞬间消退，漫上了不少幸灾乐祸的神色。 尤其是那个建议齐大娘快点儿带顾晓生去做户籍登记的妇人，简直笑开了花。 没想到官府和军队的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来强制征兵了。 顾晓生展示出来的实力，让他们心中一颤一颤的，尤其和他的对话之间，就可以看出这小子说话滴水不漏，还能倒打一耙，想占便宜，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说不定还会对以前的事情，锱铢必较。 因此，这些邻居巴不得顾晓生立马就被抓了去，省得看到他在一天，就胆战心惊的。 顾晓生默默无声地瘫坐在地上，思绪复杂凌乱，脑袋揪疼，哪里能听得进这军官喊的话，直接给忽略掉了。 军官喊出声后，等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顾晓生的回应，顿时恼怒了起来。 他好心好意，道义上让这个齐俊生回去跟他老母亲道别，他可好，进了门就鸟都不鸟他们了。 还没正式参军便胆敢无视他的，话，等参了军后，那双眼睛不都长到头顶上，完全没有了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怒气冲冲地挥手，带着一串儿人马，来势汹汹地走进了院落里，迈步进了茅屋。 “齐俊生？你胆敢不回我的话？真是岂有此理。” 军官走进屋内，看到顾晓生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不由得皱了皱浓眉。 “齐俊生，你在干什么？不是和老母亲道别吗？怎么她还没醒？难不成你想拖延时间？我告诉你，不管你拖延多久，你迟早都是要参军的。” 说着，他走到了房门前，却没有进去。 说到底，里面都是一个大娘的房间，他们虽然横行霸道惯了，却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闯入女人房门，不然成何体统。 “……”顾晓生默默地坐在那里，好一会儿后，才抬眸扫了那军官一眼。 “我娘亲她……去世了……”他伸手，将齐大娘露出来的那只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右手握在手中，摩挲了几下。 长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再加上年老体衰的缘故，她的手粗糙无比，摸起来很是硌人。 “！！！” 话音一落，那军官瞬间定在了原地，原本暴怒不满的神情顿时僵硬地挂在了脸上。 “是……是吗？”他讷讷地开口，眼神不自然地游移了一下。 还以为对方是耍小心思，结果是人家老母亲去世了，这让他刚才的暴怒显得毫无理由和立场了。 顾晓生沉声道：“军爷，我能把我的母亲安葬完毕后，再去报道吗？” “……”闻言，军官迟疑了一下，但看到无声躺在床上的齐大娘，也只好点了点头，“那……那好吧，你尽快处理好。” 对方这种特殊情况，哪能够让人不安葬自家老母亲便强行拉他去军队，这样于理不合，于情也不合。 他想起了再三交代他的柳师爷，只好回去跟他说一声，免得他看到他没带这齐俊生回去，就不停地追问。 顾晓生无声地看向齐大娘，看着她唇边那抹心安满足的笑弧，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究竟是对是错？！ 他已经脑袋一塌糊涂了…… 看到此情此景，军官也不好继续待下去了，别人家死人了，他们哪里还适合在这里。 于是，他带领着手下的人马，再三交代了顾晓生，怎样地来，便怎样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