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假期进山
劳动节是个大假期，各个学校单位都是大假七天，在外工作上学的都选在五一早上陆续回到了石磨镇。 今天天气不错，温度适宜，又恰逢三天一次的赶集日子，镇上一时人如潮涌。就在外界进出镇唯一的那条五米宽的水泥马路上赫然出现了三辆特殊牌照的小轿车，崭新的黑色丰田越野车鱼贯进入石磨镇的主街道引来了不少猜度的目光。 “咦？这种级别的车子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小镇上？”这是个别在外城市里工作，见识过大世面的打工族的疑惑，因为车型虽说一样，车牌却是各异，黑色的是政府牌照，红色的是军车牌照，蓝色的车牌号是一溜的“8”；都不是善茬。 “有钱人来了，快回家翻翻家里还有没出售的土产，拿出来赚一笔！”这是当地靠着旅游业创了收入的人家。 也有小算盘精明的人家打主意跟着车子看看停泊的目的地在哪儿？能不能巴上点关系。车子却是没多做停留，就像是识途老马般很快穿过了镇子往山里行去，各方猜测的人终究没找到自己的答案，只有越来越窄的道路和越来越稀少的人烟证明他们最终的目的地竟然是前往六盘老寨的基耕道。 第一辆带路的军牌车子停了下来。驾驶座的是展令麒，他人高腿长，从车上一跃而下；对后面的两辆车挥手道： “停在这儿吧，往里就没掉头的地方了。” 第一辆车上陆续下来了陆岚菲、穆岚睿，面目相似，气质不同的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出奇的和谐。 后面两辆车里的分别是开车技术最好的钱叔载着穆定邦夫妇和柳医生；穆梓峰亲自驾车载着杨悦心。来时他就做好准备将陆爷爷和依娜奶奶接到天明市去，要是两老愿意的话，他会孝顺两老颐养天年。 穆定邦夫妇牵着狮子走下车，深深呼入一口山林独有的新鲜空气，叹道：“在这种环境生活的人寿命都要比城里好太多啦，只是这路……” 穆梓峰的职业病发作，思考片刻后认真答道：“这个问题回去后会好好考虑的。” 穆奶奶横了他一眼，笑骂道：“收起你那官威派头，你没看你女儿谁都说说笑笑，就是不理会你吗？我看这山里这路就不错，要是修成大马路了，这汽车来来去去的，还有这么原生态的生存环境吗？” “哇，奶奶的道理是一套一套的，不过说得真好，走走路对身体也好嘛！”穆岚睿这些天身体健康，能跑能跳，面色红润许多；除去心情愉快的作用外，陆岚菲在学校教了他一套吸纳灵气的方法才是最大助因。 陆岚菲站在路口没有加入后面几人的调笑，她还是不习惯和人太过亲密，也不习惯和人说笑，那天她在穆家豪华的大床上彻夜未眠。尽管晚饭的气氛很和谐，穆家人也都对她照顾有加，但她终究不习惯突来的复杂关系，特别是对那个“爸爸”！她始终克服不了心里的那处怨恨。过后几天，她一直住宿在学校，也想了很多，还是觉得对亲人的渴望敌过了不适，决定慢慢改善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闭上眼睛，放空思绪，静静地感受山林中最细微的动静。清风拂面，清脆鸟鸣，野花芳香，湿润的空气……；大自然的气息是微妙的，每一个感触都清晰无比！ “你在干什么？”展令麒的疑惑打断了陆岚菲的默想，刚才她张开双手迎风而立的样子莫名的让他心慌，只感觉她似乎想迎风而去，飘忽地不似真人，心慌间，他不由出声打断她的入神。 “在听爷爷来接我们没？”陆岚菲说着真话，她确实是在倾听远处马道的动静。在石磨镇的时候她就用穆岚睿的手机打了村长家的电话通知爷爷她回来的事情。之前也和爷爷说过她会带亲生父母回家的事情，还不知道陆爷爷和依娜奶奶是个什么反应呢。 展令麒只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冷硬的脸上扯出一个生硬的微笑，“那听到了吗？” “听到了，已经不远了。” “真的？”展令麒见她不想开玩笑的样子，惊讶地问道。 “什么真的？展大哥，钱叔让你去帮着扛东西呢。”穆岚睿充当了超级电灯泡，等展令麒离开后，悄悄附到陆岚菲耳边道： “展大哥一点都不好玩，沉闷的要死，你也话不多，和他不会合得来的。” 稍稍拉开点距离，声音回复正常语调：“刚才你们在说什么，jiejie怎么不叫上我？” 穆岚睿嘟嘴的样子像个要不到糖的小朋友，惹得陆岚菲嗤笑出声：“你说什么啦，我和展令麒合不合得来有什么关系吗？我只是在给他说爷爷应该会等不及，一定会下山来接我们一程的！” 她说得很对，陆爷爷接到孙女的电话后怎么还坐得住，托人给家里的依娜奶奶带了口信就往山下去接穆家一行人。 前几天陆岚菲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只是淡淡地说了下找到亲生父母了，还有个孪生弟弟，劳动节他们会一起到六盘老寨见见他们老两口。他和依娜奶奶知道这个消息之初都真心为菲菲高兴，既然菲菲如此说，那就证明穆家人对她并不会嫌弃，他们相信聪慧敏感的菲菲眼光不会错！ 可随后的几天，老两口又开始担心不已，菲菲还小，对父母的渴望会不会蒙蔽她的眼睛啊？正好趁这个机会，老两口打定主意帮菲菲好好掂量掂量，要是这家人真心认回菲菲还好，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哼哼，别怪老头子不客气！ 现在他的自行车已经是除了铃铛，处处都响，等穆家人走上机耕道十来分钟后便听见虫鸣鸟叫中插进一个极不和谐的刺耳杂声；给山林的冷寂平添几分热闹！ 细心的杨悦心发现陆岚菲表情没多大变化，可整个人像是柔和了不少。身上隐隐浮现的淡漠消失殆尽，深幽的眼底暖了起来，唇角自然的微微上扬，这，才是真正的她吧？杨悦心心底一痛，埋怨的眼神看向身边的丈夫，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自责，暗暗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儿对我们才能真情流露！ 山道拐弯处转出的陆爷爷明显看见为数不少的一行人，心慌的开始捏刹车，“pia”刹车线终究没能扛过他的大力，断裂了！他只好放开踏板上的双脚，让脚尖在地上作为刹车滑动，可下坡的路段哪儿是那么容易刹住车子的，情急之下，他老人家平日惯用的刹车语言脱口而出： “路上的让开点，刹车失灵了啊……”可见平日刹车坏掉的时间挺多的。 “爷爷……”陆岚菲看着手忙脚乱靠近的爷爷，担心地惊叫，虽说她知道陆爷爷的自行车技出神入化，可现在他年龄摆在那儿了，反应哪儿能像前些年那么敏捷啊。 说时迟，那时快，走在最前面的展令麒飞快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钱叔，稳稳地一手把住自行车笼头，一手抓住因为惯性差点飞出去的陆爷爷肩膀。 “呼——”众人一起放下悬起的心。 “爷爷，你有没有被吓到？”陆岚菲快步赶到陆爷爷身边，帮着展令麒把他从车上扶下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心慌。 “没，怎么会？这种小场面老头子经历几百次了，哪次不是好好的。上次在马道刹车失灵的时候我也是凭着高超的技艺应付过去了。”陆爷爷拍着精瘦的胸脯夸耀着，黝黑泛红的脸上满布皱褶，下垂的眼角写满cao劳的风霜，挥舞的大手上层层老茧暴露在众人面前。发白的天蓝色短袖衬衫里面套了件边缘开始皱裂的白色背心，麻灰色长裤挽到膝盖位置，脚下是一双山里人自编的草鞋。 “爷爷，你还好意思说？就春节那次摔得鼻青脸肿的，还骗我和奶奶说绊着石头了。诶？你怎么没骑那辆镇上奖励的新车啊？”陆岚菲嗔怪的问道，现在国家政策越来越好，镇上的人们也沾了不少的光，石磨镇不适合电瓶车骑行，镇上便买了不少自行车无偿赠送给需要的农民，村上特意帮他领回了一辆崭新的。 “我还是习惯骑这辆老伙计，那辆太小了，不适合收荒……”陆爷爷说到这儿，捂住嘴巴东张希望起来，这才像是看见四周聚起来的人群般高呼： “稀客啊，稀客，呵呵！展小子长那么高啦，诶，你是钱……；呵呵，这个小伙子长得真水灵，就是菲菲的双胞弟弟吧……” 还没等陆爷爷挨个招呼过去，陆岚菲插着腰嗔道：“爷爷先不要转移话题，他们在这儿也不会走掉！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 她的茶壶状在山外可从来都没有暴露过，这个模样才看到一丝花季少女的活泼朝气，穆定邦示意自家人暂时不要插足打断这温馨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