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离间生效
余凉、镇武虽然气恼,却无可奈何,只得安排小肃到旁边的大帐里休息,又派人去请房慷。时间不长,房慷来了,他面色苍白,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余凉、镇武一见,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询问是怎么回事。 “桓玄他的师门弟子周澈杀了我儿。”房慷咬牙切齿的说道:“那畜生在哪里,我要杀了他,为我儿报仇。” 余凉、镇武大吃一惊。周澈杀了房廷?--“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天晚上。”房慷握紧了拳头:“我说周澈怎么能逃走,桓玄又再三推诿,不肯前往白杜里,原来这都是他师门串通好的,要坏我儿性命。为争兵权,伤及小辈,实是无耻之尤。镇将军,我觉得令郎、令爱被擒恐怕亦非巧合,是有人故意泄露他们的行踪吧。” 房慷这么一说,镇武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那边房廷刚刚遇袭阵亡,这边桓玄就出发了。桓玄刚刚赶往白杜里,周澈便西行劫了镇氏兄妹,事情会这么巧?他们师门有没有会面,有没有密谋? 余凉立刻派人去打听。他没费多少功夫就得到了大把的确凿证据,就连正在享受的小肃都直言不讳,俺家主公虽然和桓君相认不久,但和桓君关系很好,就在来的路上,他们还停下来谈了很久呢。 镇武的火一下子被拨了起来,与房慷联手,向余凉请示罢免桓玄,并捉拿桓玄问罪。 余凉没有答应他们,他只是同意先调回桓玄再说,连拿退兵去换回镇氏兄妹都不同意。但是他接受了房慷的请求,将这件事报与许驹知晓,请许驹定夺。 为了确保信使不会被游荡在外的周澈等人劫杀,余凉派出了多达三十人的队伍,全部乘马,分成三道赶往白杜里,务必要把军令送到桓玄的手中。 白杜里越军营地,桓玄脸色铁青,苍白的皮肤下,牙齿咯咯作响。 “这竖子…”桓玄喘了两口粗气,一拳砸在案上,怒吼道:“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李钟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听着桓玄的怒吼,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澈居然追上了镇氏兄妹,并且生擒了他们。镇氏兄妹不应该早就回到了岛上吗?三十里路而已,半天时间就能赶到了,他们怎么走得这么慢? 不得不说。周澈这运气的确好得让人嫉妒。怪不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桓玄也沉不住气。哪怕只要有周澈一半的运气。桓玄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镇氏兄妹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害人不浅。 周澈抓住了镇氏兄妹,要换取撤鄞县之军,余凉不肯做主,把难题转移给了桓玄。桓玄是撤还是不撤?不换,镇氏兄妹死了,镇武要恨他一辈子。撤?撤回鄞县之兵。周澈的实力更强,搞不好鄞县局势会攻防易手,将给他们造成更大的麻烦。 更麻烦的是怎么向房慷解释。难道要说是你儿子怕死,躲到后帐不敢出来,结果被我师门的后辈一箭射个正着?虽然这是事实,可是丧子心痛的房慷会相信吗,军司马熊奇和那些亲卫会支持他的判断吗? “给我十骑。我就能生擒此儿。”桓玄长叹一声,看着帐外正在等消息的十名骑兵。郁闷无比。 李钟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余凉可以集结三十余骑来送信,却不可能给桓玄十名骑兵。骑兵在山越是身份的象征,而不是战斗部队。 “回吧。”桓玄沮丧的挥了挥手。“通知熊奇,撤兵!鄞县那边先按兵不动。” 李钟吃了一惊:“将军,就这么撤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谁敢动我?!”桓玄眼神微缩,哼了一声。 桓玄赶了两天路,终于来到白杜里,在里外住了一夜,还没来得及展开对白杜里的攻击,就不得不拔营起身,赶往诸暨。 一天之后,他再次遇到了周澈。 周澈骑在绿螭骢马上,远远地看着桓玄,却不近前。桓玄远远的看着他,不禁狐疑:“这竖子想干什么?” 李钟想了想:“怕是赢了将军,担心将军发怒吧。这小子虽然诡计多端,对将军还是敬畏的。’ “胡说,我会因为他赢我了发怒?”桓玄破口大骂:“他赢了我吗?老李,你现在越来越不辨是非了。” 李钟眨着眼睛,无辜的看着桓玄。桓玄讪讪,摆了摆手:“去,问他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走了。” 一个少年排众而出,紧了紧身上的弓箭,向前走去,一直来到周澈的面前,拱了拱手:“堂师兄,镇师兄、镇师姊无恙否?” 周澈指了指身后。三十步外,镇氏兄妹坐在马背上,手被绳子系着,绳头牵在其他骑士的手中。骑马对他们来说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看起来脸色很紧张。镇贞的脖子上系着一块丝帕,很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行几?” “回禀师兄,我叫禹黎,在师兄弟中排行第三。”禹黎顿了顿,又道:“家父乃山越将军禹亚,在大王麾下听命,这次没有来会稽。” “原来是三师弟。三师弟,请回报桓君,大汉人才济济,如我之辈以千万数,非诸越所能相抗。希望他主持大事之后,能认清形势,莫作撼树蚍蜉,挡车螳螂,不仅误了自己,也误了师弟师妹们。” 周澈说着,从腰带上抽出一柄短刀扔了过去:“初次见面,没带什么礼物,一把短刀,还望三师弟不要嫌弃。将来有机会来中原,我带你去玩。” “一定。”禹黎接过短刀,看了一眼,顿时喜不自胜。江东诸越少铁,大部分人还在用青铜兵器。周澈送给他的短刀却是一把铁刀,在部族并不多见,他感激不尽:“多谢师兄赐刀。” 周澈摆了摆手,拨马而去。禹黎捧着刀,见周澈走远了,这才回到桓玄车前,双手将刀奉上。桓玄拿起刀看了一眼,又还给禹黎:“寻常物事而已。他说些什么?” 禹黎将周澈的话转述了一遍。桓玄哼了一声:“雕虫小技,就没点新说辞么?” 禹黎犹豫了片刻:“师傅,汉朝…有很多像堂师兄这样的骑士吗?” “骑士很多,像他这样狡诈的却不多。”桓玄拍拍车轼,心情很复杂地看了禹黎一眼。他不知道周澈和禹黎究竟说了些什么,禹黎的神情中有些异样。他想了想,又说道:“放心,就算江北有精骑千群,过了江也无济于事。大山之中,战马寸步难行,不足为论。” “多谢师傅指点。”禹黎躬身施礼,静静的站在一旁。 桓玄眉头微蹙,看着向白杜里方向急驰而去的周澈等人,良久不语。蚍蜉撼树,螳螂挡车,这句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事实。这次出兵山阴、鄞县,看起来形势一片大好,却状况百出。周澈初经战阵,率领五十骑就搅得局势急转直下,搞得自己灰头土脸,进退两难。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运数? “老李…” “将军?”李钟俯身过来,疑惑的打量着桓玄。 桓玄迟疑了半晌:“回诸暨。” 白杜里围解,周澈等人第一次踏入了白杜里,却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热烈欢迎。 周澈在外面就看到过白杜里的里墙。说是里墙,显然不太贴切,因为白杜里的里墙足有一丈五尺高,和县城的城墙差不多。那时候,周澈就觉得白杜里非同小可,现在走进白杜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估计还是有点太保守了。 这根本就是一座城,至少也是一座堡。按照规矩来说,这是逾制。 白杜里的里正,也是白杜里实力最强的家族伍家的家主伍万秋亲自出迎,见周澈等人四处张望,面有疑色,他立刻给朱治使了个眼色。 朱治会意,上前拉着周澈的马缰,笑道:“蛮荒之地,常有盗贼出没,不得不严加防范。” 周澈笑了,收回目光,翻身下马:“蛮贼凶恶,的确要小心些的好。” “正是,正是。”朱治松了一口气。他把周澈引到白杜里来,是希望周澈等人帮助伍家,可不是为了让周澈去告发伍家。他热情的向周澈介绍道:“这位就是白杜里里正,伍家家主伍万秋,伍子胥后人。” 周澈听了,连忙上前行礼。在江东吴越民间,伍子胥是半人半神,地位极高。这人既然自然伍子胥后人,恐怕不是一般的牛X,否则也不敢这么张扬的把白杜里修建成这样。朱治身为郡吏,和伍万秋称兄道弟。会稽太守恐怕不会不知道。既然他们装聋作哑。自己也没必要多事。 在伍万秋的热情招呼下,周澈等人走进了伍家。伍家占了白杜里大半地盘。如果说白杜里是一座城堡,那伍家就是城堡里的城主。 对周澈等人的到来,伍家早有准备。伍万秋亲自将周澈等人迎上堂的同时,自有人替他们刷洗马匹,准备精料。这些战马辛苦了几天,掉了不少骠,如果不好好地调理一番,补一补,会留下后遗症。 战马是所有马匹中豢养成本最高的,对于以农业为主的中原人来说,一匹战马绝非普通家庭能够承受。 周澈等人被迎上了堂,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被引入一个小院。小院里准备了几个大木桶,每个桶里都装了大半桶热水,十来个年轻貌美的侍女捧着干净的衣服,站在一旁,笑脸相迎。 一看这些娇小俏丽的侍女,骑士们顿时笑逐颜开。欣然宽衣解甲,跳入木桶。在侍女们的侍候下洗去满身的尘埃。 周澈也在一个侍女的侍奉下解了甲,脱了血迹斑斑的衣服,踏进浴桶。几天奔波转战,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有恶化,却也没有收口。战斗的时候顾不上,泡在热水里,伤口就隐隐的痛了起来。 侍奉的侍女看着周澈身上的伤口,吃惊的掩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