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曹冲内心对江大山这个人物其实是没什么了解的。他自己对于中国古代史非常感兴趣，大学时也做过很多功课。对于很多的普通学生来说，中国的近现代史并不太受欢迎。归根结底是因为，在近代，中国一直是落后的，是在挨打的，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记忆。而在古代，中国一直是世界的中心，有秦汉威服四方，有大唐强绝天下，在阅读这些史实的时候，可比网上的YY小说有趣多了。 谁的内心里，都不会太轻易的去接受自己是落后一方的这种观念。对于曹冲这种完全凭借兴趣去学习历史只是的人来说，近现代史是个巨坑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对江大山这位清末民初书法大师的了解，仅仅是停留在教科书上的一个名字上。如果不是因为是自己的同乡，大概连名字都不会有印象吧。 所以说，让他来看江大山的书法作品，那纯粹是停电的剧场演哑剧了。不过曹冲内心也知道，高晓飞找他肯定不是鉴定书画，之后绝对有其他的事情要找他商议。 江河在那颤颤巍巍的看了半天，却是搁下了工具，沉吟了起来。高晓飞本来拿出这副书法来，就并不是为了要让人鉴定，而是有别的用意。可江大山毕竟是江河的亲爷爷，江河父母早逝，也是从小在江大山身边长大的。如果说这世界上对江大山的书法最熟悉的人，那绝对不是那些研究江大山的所谓的专家，而是这位江河老爷子。 高晓飞一看江河居然在那犹疑了起来，心里面也有些踌躇，毕竟买书画打眼这种事，谁都有过。虽然之前已经找人鉴定过了，可江河这一迟疑，却让这副字画的性质，蒙上了一层阴影。 高晓飞随手喝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随口问道：“江老爷子，这副字是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倒是没什么不妥。”江河激动了半天，口也是渴了，二话不说抄起茶杯，连喝了三杯，才顺过气来，缓缓说道：“只是这副字，应该是我爷爷前期的作品，因为自我三岁记事起，爷爷写字我就都陪在边上，直到去世，所以这副字绝对是爷爷四十五岁之前的作品了。” 高晓飞长出一口气，你这老头不带这么欺负人，在那一副抽搐犹豫的样子，害自己担心半天。要是这副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今天自己的目的，可就真的达不到了。 在老爷子那听到了肯定的答复，高晓飞那张恶人脸上才算是有了点笑容，他转过头来，看着一直没有动作的曹冲，问道：“曹专家要不要上上手？” “不用了。” 曹冲一直在观察着两人的对话，闻言摇摇头道：“老爷子是江大山的孙儿，又是自小相伴左右，老爷子既然说是真迹，那定然就是真迹了。我对此并无异议。” 高晓飞点点头：“确实如此，江河老爷子在这行是行家，对于江大山老师的书法，也是绝对的权威。既然曹专家你认可就好了。” 曹冲将茶杯放下，不动声色地问道：“书法是看完了，我看高总也不必拐弯抹角了，直接说说今天找我来的用意吧，毕竟我可是真不懂什么书法的。” 高晓飞笑道：“那可不一定，我总觉得你可是深藏不露，是想在我们两个面前藏拙啊。” 曹冲笑而不语。高晓飞也知道火候足够，不能再聊闲话了，才继续说道：“我拖大叫声曹老弟了，老高我确实是有件事儿想麻烦一下老弟，如果老弟能帮我这个忙，那么，先说好的五万块的现金，自不会少，这副画也做为给你的报仇，双手奉上，你看怎么样？” “等等！” 曹冲警惕地看着高晓飞，将茶碗放回了桌上，脑子里面念头百转。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这高晓飞的身份地位和自己差的太远，根本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叫自己的帮忙，只怕是自己万万没法办到的事情，弄不好就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同时，江河老爷子也是出言道：“等等！这副画绝对不能给这小子，这……这是我爷爷留下来最完整的手书了，怎么能给他？这不是！这不是明珠暗投吗！！？” “没错啊，高老板。”曹冲在内心里给江河老爷子点了个赞：“你是干大事的人，我这个穷小子能帮的上什么忙？这礼物你还是好好收藏好了，这可是珍贵的历史记忆啊。” 江河闻言一愣，他万万没想到，这小伙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他心内也在盘算，今天知道这副念奴娇在高晓飞手上，自己想想办法找找门路，总有一天能把这爷爷的手迹给收回来。自己也是忙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入土了，钱是赚了不少，可江大山的书法自己却没有一副真迹，实在是做孙子的不肖，毕生的遗憾。 他听高晓飞准备将这书法送给曹冲，气急攻心。没想到曹冲却拒绝了，老爷子看向曹冲的目光忍不住柔和了许多。 高晓飞苦笑道：“如果可能，我也不愿意用这副字来做交换，只是怕我手上的东西，再没一件能入小兄弟的眼了。” 曹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说的？我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高晓飞也将茶碗放在桌上，苦笑着说道：“曹专家，你就别谦虚了。把昨天拿手上把玩的物件拿出来给江老爷子一瞅便知。” “把玩？物件？” 曹冲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的事？” 高晓飞也是苦笑不得，这曹专家装相的本事真比自己这个世家子还要纯熟了，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这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呢。只不过想蒙你高老哥，哼哼，道行还浅了点。 高晓飞当下也不客气道：“你昨天上台的时候，不是拿着个石头镇纸把玩吗？你那些演讲稿都是用那镇纸压着的，这么快就忘了？” “诶？镇纸？” 曹冲恍然大悟，他算是明白这家伙是冲着什么来的了。 江河一听高晓飞的话，也是心下好奇。都是古玩行当的老玩家，自然知道江大山的全副书法是个什么价位。江大山在近代书法历史上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的，就算是和齐长相比，也是各擅胜场，一时瑜亮。再加上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位大家存世的作品非常之少，所以他的作品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在两年前，上海一家拍卖行曾经拍卖过江大山的一副字，只有短短的八个字，却拍出了一百八十二万的天价。要知道，那个时候的国内书画价格可还没涨起来呢，要是放在现在，卖出个三百万都不是问题。 而这一副，却是江大山手书的整词，其价值更不可同日而语。就江河自己看，这副字的市场价格应该在五百万到八百万之间。高晓飞自然是个懂行的，他肯以这副字相送，那么，曹冲的藏品肯定不同凡响。 江河也是捋了捋胡子，颇有兴致的说道：“不知道是什么物件，这位小友拿出来给老头子开开眼吧。” 江河老爷子如此说，曹冲也是再不好拒绝了，从裤兜里掏出了那把镇纸来，有些心虚的放在了茶桌上。天可怜见，这是什么把玩的物件啊，不过是几十块在景区买的假玩意啊。 可这玩意一掏出来，高晓飞的眼都直了，江河老爷子也是满脸通红，感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是这种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