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转悠
常乐道：“爹，我就留家两天，帮着看看在哪儿起房子好，顺道陪陪你们二老。” 常乐娘笑道：“你媳妇要带孩子，忙顾得过来吗？哎，我那小孙子咋样了？乖不乖？” “娘，店里我都安排好了，你孙子白白胖胖的，再过阵子到年，你不就能见着了。”常乐说着摸摸肚子，嚷道，“娘，我肚子好饿啊，我们都没吃晚饭呢，娘，锅里还有热饭热菜吗？” “哪个知道你要回来？得，娘这就给你们做饭去。”常乐娘下了炕，伸手在小儿子肩上拍了拍，对温慧娘道，“慧娘，你带孩子坐着，就当自个家，别拘着，我这就做饭去，很快就好。” “常太太，我去给您打下手。”温慧娘忙起身道。 “不用，你就坐着啊。”常乐娘笑着摆摆手，走出了上屋，到厨房去了。温慧娘觉得过意不去，仍是跟着去，给烧烧火，递个盘子什么的，和常乐娘倒是言谈颇欢。 当晚，温慧娘就带着好儿及阿旺小哥俩，在常家的西厢房住下。第二天一早，常乐娘起来做好早饭，一锅白米粥，一笼白面馒头，沾着酸辣酱吃。吃完后，温慧娘就跟常乐父子仨，一块去找村长里正。 常乐娘到地头摘菜去了，蒙氏在屋里照看女儿，常家长孙四儿上学堂。好儿和阿旺小树站在西厢房门檐下，不知该干些什么，常家的二孙子六儿看见他们，就朝这边走来，逐个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着阿旺，问道：“阿旺，你多大了？” “我今年十一岁。”阿旺答道。 六儿就靠近阿旺，踮起脚尖伸手比了比，说道：“你跟我哥同岁，你咋比我哥矮那么多？” 阿旺没有说话，低垂下脑袋，好儿就替他回答道：“六儿，阿旺哥哥是因为营养跟不上，才矮了半个头。” “什么是营养？”六儿不解地问道。 “就是没有东西吃，或是吃得很差，还吃不饱。”好儿用最通俗的话解释。 “哦。。。”六儿一副我明白的样子，转到好儿身边，看了又看，好儿不自觉摸摸脸蛋，纳闷道：“六儿，你干么这么看我？” “你长得比他们都好看。”六儿认真地盯着好儿，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你没春儿好看。” “哦。”好儿无聊地应了下，就不吭声了。六儿又道：“你不想知道春儿是谁吗？” 这娃儿穿着半旧的棉衣棉裤，跟他哥四儿的纤瘦体形不同，小身板看着挺壮实，脸蛋胖嘟嘟的，样貌更像蒙氏多一点，此时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眸，正期待着好儿对他发问。 “嗯，那春儿是谁？”好儿如他愿，一脸好奇地问道。 六儿的小胖脸就漾开了笑容，“春儿是吴二伯家的，有一个哥哥两个jiejie，春儿长得可好看了，可聪明了，可能干了，我们村里的女娃子，没人比得上春儿。” “上次捡稻穗的时候，我奶奶蒸菜包，白面做的菜包，我给春儿带了一个去，春儿吃得可开心了。” 六儿说得神采飞扬，阿旺小树静静地听，好儿忍不住问；“春儿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这。。。”六儿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不确定道，“春儿跟我一样高，可能跟我一样大。。。可能春儿比我小一点儿。” 好儿无语抬头，看见屋檐上爬过一只蜘蛛。这是她有史以来听得最多的可能了。 “好儿，你今年几岁了？”六儿问道。 “你呢？你先说。”好儿看着那只蜘蛛爬过了柱子，才收回视线。 “那我就先说，我七岁了。”六儿说着忽然转头看向小树，“小树，你几岁了？” 小树看着六儿，犹豫了一下，低下脑袋，眼睛看着鞋头，“我不知道。” “啊？你竟然不知道自己几岁？！”六儿惊异地提高了音量，好像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他瞅了瞅小树，用肯定的语气道，“小树，你一定是比我小，可能比我小两岁。” 好儿忽然想笑，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才会有这样的聊天吧，看她混的，居然跟小娃子在扯淡。 小树没吱声，可是他的眼神有些黯淡，阿旺就伸手抱了抱他。 好儿不想再扯这些幼稚无用的，就问道：“六儿，你知道村里有空的房子吗？就是没人住、没人要的。” “我得想想。”六儿蹲下来，双手托腮，认真地想好儿问的问题，把要问好儿的年龄给忘了。 好儿眼珠转了转，说道：“六儿，要不你带着我们，到村里走走，可以不？” “可以啊。”六儿就从地上蹦起，冲着东厢房大声说道，“娘，我们出去玩了。” 不等蒙氏回话，六儿就拉起好儿往大门跑，阿旺和小树跟着在后面。 “六儿，别晃远了。”蒙氏抱着一岁多的女儿，走到门口一掀门帘往外看，院子里早就没了娃儿们的身影。 落日村的村路还算宽敞，不然常乐的马车也不能通过了，另外有四条小巷道，基本都是相通的，把村里二十三户人家相连起来，的确是很小的村子。 村里人家都带个前院，有几户是带后院的，这几户人家的房子相对的好多了，都是青砖黑瓦盖，院墙也多半用了青砖。其余人家多为低矮土房，或是半砖半土。常乐家就是属于半砖半土的结构。 走过一户人家时，六儿忽然停下，说道：“你们看，这是春儿家，她家有个后院，不过她家房子没我家的好。” 说着就扯亮嗓子朝大门喊；“春儿！春儿！你在家吗春儿？” “哎！六儿。”大门里传出稚嫩干净的童声，有人小跑过来开门，出现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身上的衣裳补丁而干净，用背带背着个小奶娃，手里端着一只大碗，另一只手上还沾着谷糠。 春儿的脸非常小巧，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果然是个漂亮小人儿。她笑着叫了声六儿，惊奇的眼光投向好儿三人，“六儿，你家来亲戚了？” 六儿笑嘻嘻道：“不是亲戚，是客人。这是好儿，阿旺哥，小树。”说完站到春儿身边，对好儿道，“你们看，她就是春儿。”一边还扬了扬眼眉，似乎挺得意自豪。 春儿朝大家露了个秀气腼腆的微笑，目光友善，“六儿是带你们出来玩儿？” “嗯，你跟我们一起玩吗？”漂亮的孩子人人喜欢，好儿也不例外。 六儿热情道：“春儿，你跟我们去玩吧。” 春儿摇摇头，“你们去玩吧，我要带弟弟，还要喂鸡。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们玩。” “那好吧，明天我再找你。”六儿略带遗憾地冲春儿摆摆手，带着好儿一行人离开，春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才慢慢转身走回院子，继续喂鸡。 村中央有棵榕树，好儿估计有百年树龄了，带着三人手拉手围着树身环抱，刚刚好一圈。树下有三排泥墩，上面压着三块长石板，光亮冰滑，六儿说天热时，村里人爱出来这儿坐。 转了一圈，没发现有废置的房子，倒是好儿三人的生面孔，让村人多看了两眼，有大人就好奇问六儿：“六儿，你家亲戚啊？” 六儿就摇头道：“不是亲戚，是客人。” 好儿就扯扯六儿衣袖，轻声道：“六儿，村外头有好玩的地方吗？你带我们去好不？” “我知道，我带你们去。”一说到玩，六儿就活泼起来，带着好儿三人往村尾走。 “那边有条河，天热了我们就到河边捞田螺，叉鱼，抓虾，过了那座木桥，到对面山脚去，有假草莓摘吃，山上还有捻子吃，可好吃了。我爷爷还拿捻子酿酒，说喝了补身体。” 六儿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一边走在前头，在河边转了一圈，又带着好儿他们过木桥，到对面山脚去。 给读者的话：捻子是一种入秋的小果子，长在山上、山脚，随摘随吃，味甜，吃多了嘴唇舌头指头都变紫红或深紫色，书名上叫什么我不清楚，捻子是我根据当地方言翻译过来的。假草莓是长在草坡上，个儿非常小，颜色跟草莓类似，酸酸甜甜的，乡下孩子常一边放牛，一边摘了吃，有时候牛就在一边吃草，孩子们就在牛脚边上摘假草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