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社稷庙,破局
第十二章社稷庙,破局 清平公主相信,整个西秦没有人会知道。当年,她生了个雪团团也似的宝贝‘女’儿,除了她自己。 她的父皇,故去的成祖皇帝不止一次或明或暗、或直言不讳或旁敲侧击相问,清平啊,你到底给朕添了个外孙还是外孙‘女’?若是外孙,朕会封他王爵;要是外孙‘女’,朕会封她公主。可是清平守口如瓶。 没有人理解她的执拗,她为何连孩儿的‘性’别也不肯说出口?太子发怒,责斥道,若能知道男‘女’,便是寻找起来也方便,你难道不想孩子? &n{3W.bsp;想,怎么不想?!每天每夜,她想孩子,想孩子的爹,想得心都碎成了屑。若非有宁安,她该要怎生度过漫漫思亲之夜? 不是她不想说,是不能说。清平是西秦孝公主,又是修为高深的武者,师‘门’秦山派更是江湖大派。放眼天下,世上有哪位母亲地位之煊赫比得上她? 而孩儿的爹爹,身世更是离奇,就算是在分离的那一刻,清平公主都未能尽数知晓。她只是模糊猜到,夫婿与当年大越朝皇室、天机阁甚至东鲁名‘门’甄家都有纠缠不清的关系。 身世如此复杂的孩儿,若是被有心人抢在父母亲人之前夺到手中,不定生出多少事端!清平不怕麻烦,但是她怕‘女’儿受苦受折磨!她情愿‘女’儿这一生懵懂,总能得到几分平静。 然则,定王如何得知我生下的是‘女’儿?清平公主脸‘色’发白,脑中电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知道‘女’儿存在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夫君,难道……他当真清楚夫君的下落?并且还通过某种途径或者某种手段,知悉当年正好满月的婴儿是‘女’娃? 因而,清平沉默片刻方道:“皇兄,你越来越喜说废话。清平当年明明产下麟儿,怎么会变成了‘女’儿?” 她这话出口,旁人倒没什么,顶多在心里“哦”了一声,暗道原来清平公主生的是男娃。唯有赵婠心沉入谷底,又惊又疑,苦恼不堪。 只是定王冷笑道:“皇妹,看来你是当真不把我妹夫与外甥‘女’放在心上了!好罢,不管男娃‘女’娃,那孩子前心之上以秘法种以七星痣,这是真还是假?”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见,清平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双目中清泪长流,她哑声道:“皇兄……皇兄可曾亲眼见到那七星之痣?” 定王哈哈一笑,瞟一眼默不作声的贾大师,又见清平面上焦急痛苦之‘色’愈盛,得意洋洋道:“皇妹,只要你答应为兄置身事外,为兄便告诉你孩子的下落!”却未曾正面回答清平的疑问。 清平尚未曾开口,皇帝沉声道:“磅弟,你即刻说出孩子在哪里,朕答应你,让你们一家人回封地去!” 定王冷哼一声:“皇兄,你以为弟弟是傻的?清平皇妹大可与我们一家人回封地,到时候我自然会说出所知一切。不过,我却要带两样东西走!” 皇帝一皱眉,问道:“什么?” “请皇兄下诏,册封弟弟为皇太弟。”定王翘起嘴角,无视殿中皇帝的儿子们喷火眼神,又接着说,“另外。我要她的命!”他手一指,众人望去,那儿站着一位神情沮丧、脸‘色’复杂的‘女’孩儿,正是赵婠。 定王恨声道:“这贱婢坏我好事,数次令定王府颜面扫地,‘逼’得我苦命胧儿远嫁北燕,如今年纪轻轻竟然就成了****。赵婠不死,我嬴磅便是当了皇帝也不甘心!” “皇太弟之诏实为妄想!清平纵然思儿心切,也绝不可能将江山社稷置于风雨飘摇之中。清平只能保证你一家人平安无事回到封地之中,皇兄若追究此事,清平愿意分担罪责。”清平公主满面无奈,声音也微弱起来。 定王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又道,“赵婠的命,我却定然要取走!” 清平公主不假思索道:“我绝不‘插’手!” “不可,万万不可!”皇帝却急道,“皇弟,你再提别的要求罢。赵大监功绩彪柄,你怎能因‘私’而‘欲’置国之功臣后人于死地?这让天下臣民如何看待皇家?” 定王狞笑道:“陛下,天下是你的天下,臣民是你的臣民。我管天下臣民如何看你?别的要求,好哇,你拿皇位来换?要不然,下诏册我为皇太弟!” 在场那几位朝中重臣深恼定王,尤其是宜王和苏偃,简直恨不能剥了定王的皮。他以‘私’怨为名要赵婠的命,皇帝若不答应,他定然不罢休,清平公主那里就无法‘交’待。皇帝若答应了。从此臣子们定然寒心,纵然是如赵婠这般荣宠无二的肱骨重臣后代说牺牲就牺牲,何况旁人?至于皇位、皇太弟什么的,纯属他挤兑皇帝之语。 皇帝急得心神大‘乱’,他极想对清平说,你看看赵婠,看看她和你十几岁时长得像不像?可是清平方才明明说自己生下的是儿子,也不知她此言是真是假。而且定王言之凿凿,就连孩子身上的表记都说得清楚明白,看清平的神情就知道他说的毫厘不爽。难道,自己所猜的只是巧合? 但,就算赵婠不是清平的‘女’儿,自己又怎么忍心让她去送死?皇帝心焦如焚,忽然一股柔和气力袭在‘胸’口,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清平,极不甘地闭目昏厥过去。 清平淡淡道:“皇上疲累已久,还不速速摆驾回宫!” 定王拊掌大笑道:“清平皇妹果然是‘女’中豪杰,当断则断!”又对贾大师道,“大师,还请将虫蚁撤下,否则本王这些贵戚们连脚也不敢迈。”再转身吩咐那三名‘女’扮男装的定王府死士,“放了三位太妃。” 殿中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定王一方数人。只余下宜王、苏偃、赵婠与嬴昭。不过一会,殿外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却是灵敬公主。小公主满脸是泪,却紧紧咬着‘唇’不哭出声音,蹬蹬跑到赵婠身边,揪住了她的衣角。 宜王沉声道:“皇姐,我与妹夫同为赵大监的弟子,今日断不能看赵婠身死当场。” 清平慢条斯理道:“我说过不‘插’手,你二人极有希望晋为九品上境界,所以,我也不会允许你二人‘插’手。” 宜王与苏偃面‘色’一僵。刚要说话,却见清平微微一笑,轻挥动袍袖,一股柔却绵的真气分别卷向二人。可怜宜王与苏偃皆已晋为九品强者,但在清平手中却走不过十合,不一会便被清平打出殿外,人事不知,直接被军士扛走。 清平又看看嬴昭,瞧瞧灵敬,点头赞许道:“莫非是灵敬meimei与昭儿?很不错,有情有义,悍不畏死。” 嬴昭铁青着脸,大声道:“清平皇姑,您真让人失望!为了救自己的孩儿,您就让别人的孩儿去送死!如果您的孩儿知道您今天的作为,倘他尚有良知,一定会耻于认你为母!” 清平表情微僵,片刻后缓缓点头道:“你骂得好!不过,别人的孩儿与我何干?” 嬴昭语塞,却又立时反驳道:“倘若有一天,人家也用您孩儿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您伤不伤心?” “我孩儿自在我身旁,谁人敢拿去换别人的命!”清平淡淡说完,不再理嬴昭,对定王道,“皇兄,我在府中相候,请你快些,皇嫂与侄儿还等着你。” 大袖一卷,清平居然将嬴昭与灵敬双双带走,身影一闪便出了谷神殿,二小震天价响亮的哭闹声尤有听闻。赵婠此时脸上方有了神彩,目中更是光芒点点。 原来只是一场空。赵婠叹了口气,对贾大师幽幽问道:“清平公主的孩儿前心真的有七星痣吗?” 贾大师目光闪动,缓缓点头。定王瞧得惊诧,深觉好笑,道:“你倒有几分胆气。临死前还有心问这个?” 赵婠意兴阑珊,摆了摆手道:“啰嗦。”她一转身,居然慢悠悠迈步往殿外走。 定王怒极,哈哈狂笑数声,冷冷吩咐:“杀了她!” 然而,不仅贾大师毫无动作,便是那三名他带来的死士也如木头人一般站立不动。定王方觉惊疑,眼前一黑,人软倒在地。 赵婠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噘着嘴嗔怪道:“赵伯,怎么事先也不与我讲清楚?你还特意强压住千面蛊的气息,不让我感觉到,这样对你的身子不好呢。” “贾大师”赵伯笑道:“此为商业协会之事,不便讲与小姐听。小姐休恼,休恼。” 赵婠看了眼死狗般瘫在地上的定王,问道:“他怎么办?杀了不成?”走上前去,狠狠踹了定王一脚。 赵伯道:“皇帝知道定王今日要跑,才将计就计,准备逮了他,肃清国内暗‘潮’,明年好没有后顾之忧地与北燕一起对东鲁用兵。商业协会掌柜议事会不想让东鲁落入二国之手,便请我破了皇帝这局。” 赵婠烦闷道:“赵伯别理那些人便是,您不是客卿么?” 赵伯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老奴帮商业协会做事立功,以后为小姐也可以多说得上几句话。” 赵婠鼻一酸,扑到赵伯怀里蹭了蹭。没有娘亲又怎么样?没有爹亲又怎么样?我赵阿囡福气大得很,先有义父疼我爱我,如今又有赵伯宠我怜我,我一样过得欢喜开心! 赵伯拍了拍赵婠后背,轻声道:“小姐,此间事体尚未了结,老奴要带定王先走。这三人都被老奴以蛊控住,老奴留下一人,你用‘春’卷毒杀他,事后推到那不知名用毒高手身上便是。皇帝、嬴昭与关宗皓虽知‘春’卷存在,但想来不会‘乱’嚼舌根,至于府中众人,更可放心。定王醒来,老奴当以手段让他不再提及此事,小姐尽可放心。” 赵婠也知道事情紧急,便不再多说。等赵德把定王、钱太后等人带走后,她想了想,抓住那木呆呆站着的定王死士拿武器的手,忍着疼痛在自己胳膊上、‘腿’上割了数下,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虽沾不上许多尘埃,好歹看上去灰朴朴、鲜血淋漓的。造完假,她才唤出‘春’卷,将这人毒杀,横尸殿中。 耳旁听得脚步声声,更隐有哭声阵阵。赵婠赶紧俯身在地,闭目扮死尸。不一会,听得似乎是嬴昭哭嚎之声,接着又有灵敬嘶哑着嗓子哭叫“婠jiejie”,赵婠微微一叹,总算这两个有良心。 几只手在她背上胡‘乱’‘摸’索,又有人使劲周过她身子,赵婠虽未曾真的重伤,身上刀伤也是货真价实,当下忍不住,微微****出声,惊得旁边人愣住,却又狂喜大呼:“没死,没死,她没死!” 你再拍我,我就得活活疼死过去。赵婠疼得厉害,恨不能挠墙抠地转移痛苦,在心里痛骂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