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苏惠之死
老汉刚从少年身上搜出自己钱袋,慌忙藏着,警惕望向秦河,喃喃道:“今天,今天当然是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 “当然是我成亲的好日子——你,是想去喝喜酒?”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今天是八月初几?”秦河心急如焚,却不得不耐住性子。 “今天……今天八月初八,怎么了,这日子好吧……” 当即脑里嗡一声作响,秦河额头陡然冒出汗来,思绪顿时陷入一片凌乱,老汉后续唠叨的话再也没听进去,他急速转身往回便跑。 “不行!必须回去!朱彪没派人来便好,若真来了!拼了命也要将他们挡下,决不能让苏惠嫁给他!”天色已过午,秦河顺着来路狂奔,只盼仍来得及赶回去。 脚下荒草如奔腾的江水一晃而过,眼见太阳逐渐歪斜,将自己影子拉得老长,心里愈发焦急。 极速狂奔近一个时辰,临江村已经在望,苏家住在村尾,回去得经过郭厚的家,到篱笆墙时,他七岁的儿子小满正匆匆跑出来,手里拿着药水与布条,秦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到了苏家篱笆墙外,一跃而过,大屋正门敞开着,冲进去后入眼一片混乱,所有家具东倒西歪均被破坏,只见郭厚颓然坐在地上,手臂流着血,在他身旁苏有余静静躺着,浑然成了个血人,竟然已死去多时。 如同遭遇晴天霹雳,秦河伏到地上,使劲摇晃苏有余尸身。 “大叔!你怎么了……” 猛然间想起苏惠,怎么不见她? “郭叔!发生了什么事?苏惠呢!苏惠她在哪里!” “秦河,你去哪了?老苏已经死了!苏惠也……被人捉去!”坐在血泊中的郭厚恨声说道,“你怎么不早些回来!” “是不是朱彪!”秦河咆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来时老苏身上已中数刀,他们带走苏惠的时候我去阻拦,却被一个黑大汗刺伤……”郭厚咬牙说着,臂上仍不住淌血。 刹那间一道汹涌的血气从腹间冲起,秦河感觉自己如置身于烈火之中,星目炽热,仿佛要闪出火花,吼道:“他们真捉走了苏惠!” 郭厚点头,黯然道:“他们一群十来人,其中有数名武士,功夫很好,我救不了她……” “他们走了多久!” “近半个时辰了,秦河,你一定要救出苏惠,不然恐怕她……” “谢谢你,郭叔!”秦河说道,心里的愤恨一旦过了头,他反而看起来整个人很冷酷,“麻烦你帮忙料理大叔后事!”说完即转身要走。 郭厚一伸手,却没能拉住,疾声说道:“秦河,你要小心点,他们人多势众,如果你也出事,苏惠真的再没希望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秦河说着猛一拳击在断桌上,破损的手背顿时鲜血直流。 正好小满回家拿裏布药水来,突然被桌子碎裂的声音吓到,躲在门墙边不敢进去,小脑袋瓜子悄悄露出,看见苏老伯家平时和气的大哥哥,此时两眼赤红像个魔鬼,心里感到非常害怕。 在往龙湾镇的路上,一道身影如团燃烧的烈火,秦河长发披散,手持那把已用得谙熟的劈柴刀,飞一般掠过。自从守望村出来后,经历一些事,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胆怯的乡下少年,尽管知道这次孤身前去将会凶多吉少,或许比当天在战场还更为凶险,但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即使赔上自己生命。脑中浮现苏惠的身影,仿佛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替自己熬药、忽又默默的为自己缝补衣服,最后幽怨的看着,如诉如泣…… 秦河飞奔经过江边时,猛然间见地上有只绣花鞋子,感觉是那样眼熟,不由得想起一段记忆,那是许多天前的一个傍晚,他正在劈柴,苏惠则坐在蚕房前摘桑叶,突然一块木片飞去砸在她脚上,她假装呼痛,等他蹲下细看时,却被一脚踢倒在地,她随即捧腹大笑,自己趁机便脱下她一只鞋… “是她的鞋!”秦河激动了,认出上面绣着的牡丹花,“怎会落在这里?”举目四顾,一个人也没有,除了青黄野草,只有身旁那条茫茫苍江,日已西斜,忧心忡忡的将鞋夹进衣兜里,提起柴刀便急奔而去。 朱彪府宅正对着条宽阔大街,这是全镇最为讲究的街道,秦河见大门敞开,头上金漆横匾写着龙潭镇治四个大字。不经思索便直走进去,忽然一人伸手拦住他。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秦河推开,沉声说道:“我找朱彪!” “岂有此理!大人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差役一下读懂他的脸,这人十之八九是来找事的,指着秦河,竖起横眉道:“滚!” 突然裆下传来一阵剧痛,忙弯腰捧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前方大堂里也有数名差役,没等他们出来急速拐弯朝小道奔走,园林掩映下,远处有数栋楼宇,猜测应该就是朱彪住的地方,不知苏惠被关在何处,想到她是遭强行捉来,必定像犯人一样,被许多人看押着,心中感到无比愤怒,恨不得立即砍死那个朱彪去,也算替大叔报了仇。 想不到里面园林十分宽阔,犹如座王宫花园,左拐右绕也没到那片住宅区域,前方忽然走来个家丁,秦河一闪身躲进花圃,从后腰抽出柴刀,待其过后立即跳出来架在他颈上,家丁吓得面如土色,瑟瑟说道:“你想干什么?” “朱彪在何处?” “我不知道!你……是何人?” 秦河将他架到树荫深处,手轻轻一用力,家丁脖颈立即冒出了血,更吓得魂飞天外。 “好汉饶命!我真不知老爷在哪?他……可能会在房里,”家丁战战兢兢说着。 “今天你们抢回来的女孩现在哪里!” “抢回来的女孩?没有,我没看到轿子里有人啊……” “还不说实话!”秦河愤然低喝,手上又一用力。 “真……真没见着人,原本好些人去接的,但我只见空轿子回来!”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如果仍说不知就别怪我了,朱彪到底在哪里?” “我……前方第三栋楼房是老爷住所,应该是在那里吧……”家丁惶恐地说着,忽然脑袋啪一声响,便晕死过去。 秦河一路往楼宇方向穿行,期间避开数名随从打扮的人,再行一段路,几座两层高的楼房已在眼前,门口却有不少人,旁边上赫然停放着花轿子。 将柴刀藏回后腰,便径直朝家丁所说的第三座楼宇走去,心想没见到苏惠前,尽量别闹起来,那些人如果问,便说自己是新来的杂役,路经花轿时,悄悄将帘布挑起,里面空空的只有座椅,四五名随从忙着进出搬东西,根本没空理会他。 走到第二座楼房时,大门洞开,能见到里面偌大的厅堂,见正有人出来,秦河忙加快脚步,眼看前面便是朱彪住的地方,或许不久便可以见到苏惠,感到浑身血液顿时激动沸腾。 “站住!” 忽然身后一道尖厉的声音,感觉似曾相识,回头看过去,矮小的个子,加上凶厉的眼神,正是当天市集上那猥琐公子的随从! “乡巴佬!果然是你!”小个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没等秦河开口,他尖锐的声音已朝屋内大喊起来。 “少爷!快来!那个乡巴佬在这!” 秦河勃然大怒,急忙回头朝第三座楼房奔去,耳听后面喊叫声雀起,一看有十数名差役远远奔来,想必是大门那边已传开了。 从后腰又抽出柴刀,一步蹦入厅堂,恰逢个丫环端起茶水,秦河喝道:“今天被捉来的女孩在哪里!” 丫环吓一跳,茶杯摔碎在地上,“什么捉的女孩?我没看到啊,” 秦河估计她也是穷苦人家出来打工,便没再为难,事态紧急,后方的人恐怕很快便到,匆匆往里头奔去,又遇上两名家丁,当即拍晕一人,刀抵住另一名,“那个捉来的女子关在何处?” 家丁吓傻了眼,“捉来的女子?没有啊……” 秦河觉得奇怪,怎么接二连三的人都没看见苏惠,难道不是被捉来此处? “朱彪在什么地方?快说!” “老爷,在上面……” 秦河猛一脚将他踢倒,这时屋内已涌进大群差役与家丁,忙快步奔上二楼,甫至楼梯口,突然有人跳出来,秦河手起刀落,立即飞身越过,没几步忽见刀光,一黑衣武者挡在身前,手中拿着把标准的军刀,二话不说便扑来,秦河忙挥刀挡住,随即柴刀一挑,迅速的跻身而上,瞬间便砍死了那名武者,正是和苏惠比试时用的那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