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 内鬼
紫宸书房里,又迎来了“阔别已久”的争吵声…… “陛下,先不说秦氏是不是义忠亲王的遗孤,就算是,那又能怎样? 就算此刻义忠亲王复生,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圈禁在郑亲王府里! 更何况秦氏一个无知妇人,她能有什么罪?” 贾环面色激动,满脸的想不通,高声道。 “你懂什么?她是废太子和…… 她的血脉里,带着皇家的耻辱,总之,你遵旨就是了!” 隆正帝黑沉着脸,不耐烦道。 贾环完全无法理解,道:“陛下,义忠亲王都薨了二十年了,早没半点影响力,您又何苦要赶尽杀绝? 赢皙和他几个兄弟都只是圈禁不用死,凭什么秦氏就要死?! 她身上流着是皇家的血脉,怎么就耻辱了? 您欺负人家小寡妇算什么……” “贾环!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隆正帝本就是急性子,能压住脾性说这么多已属难得,听到贾环愈发没规矩的话,脸色也愈发森寒,眼看就要爆发,贾环还是拧着脖子死顶,一旁的邬先生沉默不下去了,挡在隆正帝爆发前,喝住了贾环。 “你这都是什么话?也就是陛下圣心仁厚,宽待着你,否则,早就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有些事,陛下不能言,不代表陛下没有苦衷。 就如你自己所言,陛下连郑亲王那几个都容得下,难道还会忌惮一个无知女子? 这里面有你不能知道的事,你就不要问了,遵旨就是。” 邬先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贾环却面沉如水,垂着眼帘不说法,紧紧抿起的唇角,说明其内心的不服。 见此,邬先生与隆正帝对视了一眼…… 隆正帝讥讽的冷哼一声,道:“朕没有追究你贾家的责任,已经是看在你贾家先祖劳苦功高的份上。 否则,私藏天家血脉,私自婚配,是何等大罪? 朕看你担得起还是担不起! 不知好歹的混账,还敢不服!” 贾环嘴巴又抿了抿,沉默了下,辩解道:“那都是贾珍父子做的老账了…… 再说,他们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放屁!” 隆正帝嘴角抽抽着,冷声道:“为国捐躯? 你当你做的那些狗屁手脚,能蒙的过谁? 小小年纪,就心思阴缜,手辣无情!” 这话,贾环听着倒没什么,可邬先生闻言,却面色忽然一变! 这…… 陛下怎地,将当年太上皇对他的评语,给说出来了…… 这,大概只是巧合吧…… 贾环抬眼,莫名其妙道:“陛下,您说的什么臣一点都不懂啊! 臣当时就只听说,那爷几个私会,不要脸的想要谋夺臣的产业,还想害了我,然后有人看不下去就替天行道了。 和臣是一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 陛下,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次呢,臣也算是薄有微功。 赏赐什么的,臣就不要了…… 臣就想换秦氏一条命,臣不管她曾经是谁的女儿,臣只知道,她现在是臣的家人…… 臣保证,绝不让她在人前露面,成吗?” 看着贾环一本正经讨价还价,却死不肯低头的模样,隆正帝气的咬牙切齿道:“贾环,邬先生已经告诉你,这里面有其他的原因,事关天家颜面。 但个中缘由,不是你能知道的。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朕给你半月的时间,你自己解决…… 至于你的功劳,朕也不会不认。 朕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今天就给你一个颜面。 除了川宁侯府外,朕一个都不杀,就按你说的,全部打散开来,流放西域。 如何?” 贾环虽然听之心动,面色动容,可是,还想再求情几句。 只是隆正帝却没了继续磨叽的耐心,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不用多说了,朕心意已决。你下去吧,朕还要批折子,空出这么多位置来,总要有人填上去……” 说罢,头都不再抬起。 贾环闻言面色一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邬先生摆手拦住,面色罕见的严肃。 贾环心知“小事”他可胡闹,涉及国朝大事,容不得他再多嘴,便只能垂头丧气的出门。 出了门走了两步,贾环忽然顿住脚步,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了声“猪头”! 隆正帝虽然逼他杀人,可却让他自己解决…… 让他自己解决…… 呵呵! 这不是和后世的死缓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咦,这老头子好像人还不错! 不过,有些东西似乎终究还是改变不了。 秦可卿命丧天香楼的戏码,看来还得经历一遭。 只是,到底是谁将秦氏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呢? 很显然,他们应该都是近期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然,赢皓临死前,也不会有那番话。 隆正帝,也不会这时才发作。 就是不清楚,内鬼,究竟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 心事重重,但心情并不坏的贾环,朝宫外走去。 无非是那几个人罢了,回去好生查查……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紫宸书房后,隆正帝也不忙着批奏折了,随手将朱笔往御案上一丢,哼了声,道:“虽然愚顽混账,到底还有几分忠心。” 显得有些刻薄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邬先生心里一叹,知道贾环算是简在帝心了。 不过,深知隆正帝心性的他,却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附和着说…… “陛下,说到底,此子也不过是一个无赖小儿罢了,连都背不通。陛下稍加笼络就是,何必……” 邬先生似乎有些不解的进着“谗言”。 隆正帝闻言,果然眉头皱起,不满的看了邬先生一眼,道:“诶,话不能这么说,先生此言有所偏颇…… 能背通之人,不计其数。 朝堂上站着的那些衣冠楚楚之辈,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四经皆通啊? 可到头来,还不都是一群狼心狗肺,不知忠孝之辈? 贾环小儿,虽然经文不通,可在家,能善待血亲,在外,能为君父分忧。 更难得的是,一片赤子诚心。 虽偶有狡诈,但大节不失。 难能可贵。 先生,不可对他误解……” 邬先生闻言,呵呵一笑,道:“纵然如此,不过是陛下调理得当罢了。 只是,陛下缘何将那些勋贵都放过? 这些人活着,怕非但不会感激贾环,反而会心生怨恨。 因为失去了富贵,他们生不如死。 再者,御林军这次损失颇为餐桌,彰武侯世子将襄阳侯府的陈贺等人,恨之入骨。 陛下连他们也一并放了,还明言是因贾环求情之故。 叶楚怕是自此将他也连带着恨上了。” 隆正帝哼了声,道:“一码归一码!这个小王八蛋,利用朕,将义武侯方家坑的差点家破人亡,实力大损。军中本就勉力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这个时候,朕给他添点麻烦,是对他好。” …… “宁侯留步,宁侯留步……” 贾环将将走出大明宫,正在思索着如何去安顿“死遁”后的秦氏。 就听不远处有一阵呼喊声传来。 侧脸看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宦官,满脸堆笑的走来。 贾环心生警惕,皱眉道:“何事?”
那宦官躬身道:“奴婢祁宏,是皇太孙宫中的近侍。殿下邀请宁侯于东宫一叙,特命奴婢在此候着。” 贾环面色凝了凝,不过并未迟疑,点点头,道:“原来是祁公公,既然殿下有命,那就前面带路吧。” “喏。” 祁宏躬身一应。 …… “母后,你说什么?赢皓那畜生,竟然和郑亲王府的那位? 就因为如此,他就这般陷害于我? 这岂不荒唐?!” 太后宫中,忠顺王赢遈终于得知了荆王世子昨夜扮演的角色,震惊之余,满满是不可置信的荒唐感。 皇太后却冷哼一声,双目严厉的看着赢遈,道:“荒唐?有何荒唐?荆王一脉,远离京畿多年。从不干涉朝政,他们却始终不为世人所忘。因何? 还不就是他们那一脉多出情种? 为了和蛮族女子成亲,世袭王爵相让的都有。 赢皓做出此事,又有什么稀奇?” 赢遈还是无法理解,道:“可赢皙又不是女子……” 皇太后闻言,面色更不好了,语气有些厌恶道:“对你们这些混账来说,只要颜色好,男女有区别吗?” 赢遈闻言,面色一滞,有些讪讪,不过面色忽然一变,道:“那他昨夜之举,就是为了杀赢历…… 嘶!” 他又倒吸一口凉气,道:“御林军副统帅梁建是他的人,他若真杀了赢历,梁建又除去了老四。 再将赢朗推在前面,拖我下水。 那…… 我们这一脉,差不多就全军覆没了。 不,他不用推赢朗那个废物上前。 他早就抱了必死之心,所以才早早的在王府后院做出那巫蛊之事。 到时候,追查出来,孤就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好歹毒的心!” 赢遈并非糊涂之人,这会儿冷静下来,只抓住一点,便将整件事顺了下来。 皇太后道:“总算想明白了?那你可知,他为何会选择巫蛊之事栽赃于你?” 赢遈闻言,面色再变,道:“母后,他和郑亲王府的那位,总不会以为当初那件巫蛊案,是儿臣的手尾吧?” 皇太后冷笑一声,道:“当初,虽然是老四坐在皇位上。可是,执掌朝纲大权的人,却是你!老四泥塑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这个力量来做这样的事?除了你,还有谁?” 赢遈闻言顿时急了,道:“母后,儿臣又岂会做这种阴私勾当?再说,父皇耳目通灵,儿臣又岂有胆量做此等咒魇君父之事?” 皇太后淡漠道:“你生性善良孝悌,自然不会做此等丧灭人心的事。 可是,有人生性阴诡,喜怒不定,城府深沉。 为了保住皇位,夺回大权,以巫蛊咒魇君父,又有什么稀奇……” 赢遈不敢置信道:“母后,你是说老四?就凭他?” 皇太后恨铁不成钢道:“糊涂!到了现在,你还敢小瞧他的手段?方才是谁逼得你几无生路? 若无他在后面站着,贾家小儿焉敢有此等胆量,连本宫都敢冲撞? 都是不知孝悌为何物的孽障! 不得好死……” 赢遈闻言,心中一寒,面色也有些凛然,他看着皇太后脸上的严霜,顿了顿,道:“可是,赢皓不可能会听他的……” 皇太后有些怜悯的看着赢遈,道:“你这些年,走的太顺了。难道就不明白,因势导利,循循善诱这一说法? 他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只要点拨一下有心人,自然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们王府中,一定有内鬼!” …… PS:下午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