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哀伤的发泄
四阿哥这次病还没完全康复呢,就被叫回府去了,而且还是乌喇那拉氏亲自来找的,云锦知道了原因之后也不敢怠慢,迅速的给四阿哥收拾了东西,让他们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回府。而事情之所以这么紧急,是因为弘昀病了,病得很严重。 弘昀是四阿哥的二儿子,其实实际排行是第三,因为在他之前的第二子弘昐生下来没两年就殇了,所以未记入排行。他现在病得很重,乌喇那拉氏看太医们的医治总是不见效果,就想着带他出去看别的大夫,可是弘昀的亲生额娘李氏却坚持不允,话虽没说的那么白,但里面却有几分怀疑乌喇那拉氏的意思,孩子不是自己生的,乌喇那拉氏也不好强行做主,只好来找四阿哥出面了。 看着四阿哥与乌喇那拉氏匆匆离去的背影,云锦心中很是有些不安,虽然自己记不住这个具体时间,但弘昀也是早亡的事情却是知道的。在四阿哥登位之时,他只有三子弘时、四子弘历、五子弘昼,还有那个据说是备受他宠爱的年氏所生的小名叫六十的福惠。现在弘昀已经十一岁了,怕是这次很有危险了,希望四阿哥能赶得及,也许外面那个大夫能治好他也说不定。 云锦虽没见过弘昀,但也不希望他出事,除了生命宝贵的原因以外,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四阿哥的儿子呢。四阿哥由来子嗣单薄,现在才只有两个,弘昀还是个年长的,如果就这么没了,想必他是一定要伤心至极的,初见他之时,他为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女儿郁郁不乐的样子,云锦还记得,女儿尚且如此,儿子就更不用说了。 四阿哥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了,包括他最重视的嫡长子弘晖,如果再失去一个,云锦都不敢相象他心中会有怎么样的痛楚和遗憾,偏他又不是个爱把伤痛形之于外的人,如果能象十四阿哥似的,写个诗来缅怀一下,至少也是个发泄,可是他却只是在心中哑忍,这样所造成的后果只能是摧残了自己的身子,尤其他现在病情尚未痊愈,如果再受到如此打击,岂不是要雪上加霜。 云锦为四阿哥担心之极,但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在小院子里为弘昀祈祷,希望他能够挺过这一关。可是最终她的愿望没有实现,四阿哥回府后,虽马上带着弘昀去看了叶大夫,可是却太晚了,叶大夫虽竭力救治,但弘昀最后还是离开了人世。这个消息是别院的管家来告诉云锦的,说是府里还有许多事需要四阿哥料理,暂时不能过来了。 云锦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上门慰问的人一定是络绎不绝,宫里也会有表示,既然四阿哥已经回府了,就证明他的病已经没有传染性了,自然要主持大局的。所以她对四阿哥这段时间内不能到自己这里来的事情,并没有抱怨,只是她很担心他的身体,不知道他是否能不能挺过这次的打击。听说李氏已经难过的病倒了,这也应该算是哀伤的一种发泄,只是四阿哥现在怕是连这种发泄都不会允许自己有,以他的性子,一定是会强撑着把这件事全部办完的。可是如果到那个时候再病,那就一定会是来势汹汹的了。 云锦托管家向乌喇那拉氏表示了自己的担心,希望她能想办法让四阿哥尽早的发泄出来,管家自然答应着去传话了,之后他回话说,福晋说她已经劝过爷了,可爷就是硬挺着,她也是急的不得了,担心爷的身子受不住。现在府中事务太多,爷也不得休息,只好等过了这阵子,再让爷到云锦这儿好好的调养一番了。 云锦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说得多了,好象自己是希望四阿哥能多到这儿来似的,当然也不是说云锦就不希望四阿哥常来了,云锦也是女人,虽然不喜欢男女之间一天到晚总是腻在一起,但是能与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她也是不反对的,反正以四阿哥那个人的性格来看,想一天到晚腻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不过这回云锦可真的不是为了让四阿哥能多点儿时间与自己在一起,而是真的在为四阿哥的身体担心。云锦自嫁四阿哥以来,曾经也庆幸过,因为自己现在的特殊情况,从而可以不用与他那些女人们住在一个府里,这么说来,自己不能见人也算是一个幸事了,否则与那些女人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别扭着,脸上还得笑着,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滋味啊?每天要前去给乌喇那拉氏请安倒不算什么,可是说不得还得受些比自己品位高的人的冷言冷语,弄个不好再中个陷阱、受个暗算、遭个污蔑什么的,虽然四阿哥不见得会受骗来处罚自己,但毕竟也是麻烦。 可是只要一遇到类似现在这种状况,云锦就恨不得自己就是住在雍亲王府里的,至少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到四阿哥究竟好不好,可以亲自想办法去让他放开心胸,把哀痛尽情的发泄出来,而不用象现在这样,只是自己在这儿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事情过了大概一个多月之后,四阿哥在乌喇那拉氏的陪同下又来到了云锦这儿,云锦一看四阿哥的脸色,就知道他又得需要好好的调养一番了。 “云锦,这次又得麻烦你了。”将四阿哥安置到卧室躺下之后,又安排了翠屏随时留意着,乌喇那拉氏拉着云锦的手来到外屋,一脸歉意的对云锦说道,“在府里实在是没办法让爷清静,而且触景生情的,怕是爷的心情也不好恢复。” “福晋总是对云锦客气,”云锦柔声说道,“福晋能放心把爷交给云锦照顾,这是福晋对云锦的信任,云锦应该感谢福晋才是。” “你总是这么贴心,”乌喇那拉氏拍拍云锦的手,“本来还说等这次爷病好了,好好的让他陪陪你的,结果没想到又出了这个事儿。” “云锦看福晋也清减了,”云锦看着乌喇那拉氏,关心的说道,“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唉,弘昀那孩子,我也是看大的,这一下子没了,哪能不伤心呢?”乌喇那拉氏眼圈又红了,“爷虽然没怪我,但我总觉得是我耽搁了,如果我早点带他出去找叶大夫就好了。” “这个事儿哪能怪得了福晋呢?”云锦忙说道,“如果是您自己的孩子,您当然可以这么做,可是有他的亲生额娘李侧福晋在那里,您总是有您的无奈啊。” “如果她们要都是象云锦这样懂事就好了,不过李氏这回可是真的伤心极了,这是她失去的第二个儿子了,”乌喇那拉氏叹息着,“这次爷请旨将她进为侧福晋,也是为了能弥补下她的丧子之痛,只是在做额娘的心里,是什么也代替不了自己的儿子的,好在她还有一个弘时。” “福晋,您又想起大阿哥了是吧?”云锦看乌喇那拉氏的神情,就知道她又想起弘晖了,“在爷的心里,怕是谁也比不上大阿哥的。” “那倒是的,”乌喇那拉氏点头回忆着,“那时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可是好的很哪,爷那么冷情的一个人,对这个儿子却是关爱有加,我再没见他对其他人也这样过。” “爷之所以会这样,一来是因为福晋您,二来肯定也是因为大阿哥乖巧聪明。”云锦看着乌喇那拉氏说道。 “弘晖倒真的是一个乖巧的孩子,”乌喇那拉氏点头说道,“学业上也知道上进,只可惜……” “福晋,”云锦看乌喇那拉氏神情又伤感了起来,忙抢过话来说道,“上次在皇上面前,福晋和云锦可是说好了的,云锦生了儿子,也就是福晋的儿子了,到时福晋可得要象教大阿哥一样的教他啊。” “这你放心,只要你生了儿子,我是一定会尽力帮你的,”乌喇那拉氏看着云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凭你的才学,还用的着我教他吗?” “那时当然的了,福晋教的大阿哥,让爷那么喜欢,可见得福晋教子有方,”云锦反握着乌喇那拉氏的手说道,“云锦只是会些个乱七八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的东西,对这教子之道,可是一点都不通的,云锦不管,在您没再生子之前,云锦可是要赖上您的。” “我是不会再生子了。”乌喇那拉氏淡淡的说道。 “福晋为何会这么说?”云锦吓了一大跳,虽然她知道乌喇那拉氏自弘晖之后,没有再生养过,也曾想到过可能是她的身子出了问题,但没有人说,自己也只当不知道,没想到最终这个事儿却是乌喇那拉氏说出来的,而且是就这么直接的告诉了自己。 “就是生弘晖时,身子受了损,”乌喇那拉氏叹了一口气,“之前我也曾怀疑过,但却不能确定,还是这次如霜的事儿,从外面请了大夫,我叫他一并给我看了看,这才知道了真相,这个事儿是瞒不过当时那些太医的,他们也肯定会禀报皇阿玛了,皇阿玛知道了,爷就一定也知道了,可是皇阿玛对我的态度却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而爷,也没有给我一点脸色看,我心里真的很感激他们。上次皇阿玛在你这儿说,只要我生了儿子,就是嫡长子,我不是个糊涂的,不会想他老人家是在骗我,而是不知道我已经清楚了自己身子的事儿,想宽我的心,虽然我已经生不了儿子了,但他老人家的这份情,我是诚心诚意的领了,我的家族在朝中并不能算是显贵,皇阿玛和爷却能对我这般,我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福晋,您别这么说,这事儿又怨不得您,您也是为了替爷生儿子,才让身子受了损的。”云锦心中叹息,古代的女人哪,好象不能生孩子,就犯了什么大错似的,人家没对做她恶言相向,她就感动的不亦乐乎了,真是封建社会的悲哀啊。 “其实从如霜的事儿之后,我也曾想过,”乌喇那拉氏神情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如果我生弘晖的时候,也能有人从外面给我请好大夫,也能有人象你帮如霜一样的帮我,那么我的身子也不一定会受损了吧?” “福晋,”云锦劝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想得多了也是无益,爷那个时候也不会想到要置疑太医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乌喇那拉氏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带着苦涩,“那时爷的年纪也不大,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个,他万万也不会想到太医居然敢对皇家之人行如此敷衍之事。就是我,也是想不到的,还以为有太医在,就是最大的保靠了呢。当时生了弘晖之后,我还让爷给太医送了谢礼呢,现在一想到这个事情我就恨。” “福晋,也不一定是太医的错,”云锦给她分析着,“宫中的太医只是保守了些,求稳了些,绝对不敢置您的安危于不顾的。” “我知道你心善,只是你也不用替他们开解了,我问过大夫了,”乌喇那拉氏听不进去,“他说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就我这个情况,如果能够即时发现并加以处理,也不是没有可能挽回的。” 云锦看乌喇那拉氏这个样子,就决定不再劝了,虽然一直在怀疑,但是当真的确定自己不能再生育了,对她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总得为这个事找个宣泄的出口,如果当时那个太医真的有玩忽职守的情况,当这个被愤恨的对象还算说的过去,如果只是一个误会,那可就很无辜了,要是乌喇那拉氏只在心里恨恨也就算了,那还算好,可要是她准备用行动来报复的话,那些遭受不白之冤的太医岂不是很倒霉。 可是云锦现在就是再怎么劝,也不可能让乌喇那拉氏放弃这个仇恨的,所以也只能做罢了,还好,康熙还在呢,那些个太医当时也是他派去的,乌喇那拉氏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马上就报复的。至于说以后吗,那只能以后再说了,反正离四阿哥登基还有日子呢。 “说到太医,”云锦转移了话题,“爷的身子让他们看过了吗?” “我哪还敢把爷的身子交给他们啊,”乌喇那拉氏不屑的说道,“已经让叶大夫看过了,见爷的身子又亏成这样,可是把他气坏了,险些就要拍桌子了呢。不过,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叶大夫说,爷是郁结在心,得让他发散出来。这个事儿本为是你托给我的,可是我没做到,现在我就再交给你了。” “福晋没做到,是爷在府里要应付的人太多,不能容许自己放松下来,”云锦看着乌喇那拉氏说道,“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想来就不会再绷着了,云锦会尽力一试的。” “那就好,”乌喇那拉氏也点点头,“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回头我就叫人把叶大夫再送过来,好帮着你给爷调理调理。” “云锦送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