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接下来的戏码自然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红云心生恻隐,让出自己的位置,准提道人让接引道人坐这个位置,接引道人却站着不动。 帝俊漫不经心地扫了这个方向一眼,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当然看得出来,接引道人此举无异于逼迫鲲鹏让出座位,偏偏鲲鹏装聋作哑,才导致局面僵持。帝俊正在掂量,到底是趁机让鲲鹏这家伙落面子,还是继续将鲲鹏归为妖族族人,出言维护他?要知道,帝俊自尊自傲到一定境界,对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为两个好座位就牺牲面子的行为,他心中很是不屑,却又有几分忌惮。 明夕玦一看就知道帝俊在盘算什么,所以他又对帝俊摇了摇头。 接引与准提好歹是日后西方教二位圣人,鲲鹏算什么东西?在鸿钧眼里,就连如今声势烜赫、无可匹敌的妖皇东皇与十二祖巫,地位都没有他未来的记名弟子重要,闹起来绝对没有好处。他们今天是来看热闹顺便听道的,如果被鸿钧赶出去,这才是奇耻大辱。 帝俊收敛笑容,权作没看见一边发生的事情,这时候,元始天尊终于耐不住了,他对妖族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鄙视,唯有修道的妖才被他勉强接纳,至于帝俊与太一,他们一是出身高,二是实力强,三是宸月之夜的时候表现极好,元始天尊自然对他们另眼相看。鲲鹏哪样都不属于,元始天尊早就觉得他没资格做第一排,但眼下妖族气运正盛,纵然三清也要退避三舍,元始天尊摸不准帝俊的态度,不好明着赶鲲鹏,只是甩出一句:“二位道友,你们在宸月之夜时奋力拼搏,参与化解洪荒浩劫,自然有资格坐在这里。” 说罢,他冷冷地看着鲲鹏,尽管没再说什么,但意思却表现得非常明显。 鲲鹏猛地涨红了脸,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带着最后一丝期盼看向帝俊与明夕玦,却发现这两兄弟正轻声交谈什么,似乎完全没注意这里,顿时满心绝望。 是了,方才他挑衅了这两位陛下的尊严,让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们怎会帮他? 知道自己再坐下去无异于自取其辱,鲲鹏猛地站起来,走到后面,掩饰怨毒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妖皇东皇,也得罪不起三清,便将红云记恨上了。 明夕玦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与帝俊用意念交谈: 帝俊觉得红云身上死气与煞气缠绕,说不定这段时间就得出事,便对明夕玦说, 明夕玦笑了笑,刚想说什么,视线却凝滞片刻,方继续与帝俊聊天。 这一瞬的失态瞒不过帝俊,是以他顺着方才明夕玦凝视的方向望去,便看见高台上出现两个粉雕玉琢的童子,一男一女,都不过天仙修为。这要换在妖族,他们连进天庭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沾了鸿钧的光,才能站在高台俯视一众大能。 帝俊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明夕玦不可能会计较这点小事,那么……他状似随口道: 明夕玦冷笑道,决定回去就给天庭重要部位全弄上可以自爆的阵法。 鸿钧,你好,你很好 帝俊没死,我也没死,妖族气运还处于鼎盛时期,你却已经选好未来天庭的主人了。阴阳调和,镇压气运,司掌得同样日月星辰,好捡便宜……但我就算毁了天庭,也绝不会让自己第二个家被两个类似奴才的角色鸠占鹊巢,绝不 心知这两个童子肯定与月缘透露的“未来”有关,帝俊暗暗记下,也不提此事。 看到昊天与瑶池,明夕玦胃口就倒了大半,心想他真不该陪帝俊来听道,平白膈应自己。不过等鸿钧出现,明夕玦倒吃了一惊,原本紫衣的俊美青年竟已成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完全符合大家心中对“鸿钧老祖”的想象。 不对啊以鸿钧的实力,完全不需要改变容貌来吸引人气,你爱听道不听,我还求着你不成?何况洪荒对容貌看得并不重,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一抓一大把,为何……难道,鸿钧与罗睺一战时受了重伤,连青年形态都保不住?还是他合天道的时候出了问题,或者两厢叠加? 想到这种可能,明夕玦的心情又有些好转。 罗睺,干得好 接下来的时间,明夕玦有选择地听鸿钧讲道,不似旁人一般如痴如醉。鸿钧所讲之道的第一章就是形态,他指出,尽管真身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但盘古的形态才是最适合修炼的,所以你们这些家伙全得给我把形态搞定 不过,对明夕玦来说,鸿钧讲得“道”也就这一个与他理念相和,其余都与他的认知产生严重偏差。勉强听了一段时间后,明夕玦宣告放弃,他封住外界声音,自顾自修炼。 在明夕玦做这个小动作的时候,鸿钧的目光有一瞬落在他身上,却又很快移开,继续阐述自己的“道”。 千年时光转瞬即逝,紫霄宫大门缓缓开启,听道者鱼贯而出。待听道者走得差不多之时,一个身着灰衣的道童手执笤帚,踏入大殿,他容貌平平,毫无特色,却有种颇为古怪的气质,乍看之下仿佛与“道”极为融合,但仔细一看,你就会哂笑,心想这个道童不过玄仙修为,怎么可能拥有准圣甚至圣人才有的气质?唯有明夕玦颇为感慨。 月缘,你以为你被罗睺逼迫,被天道无止尽追杀就算最悲惨的,但这位同样穿成三千残魂,名为“道无”的穿越者比你更凄凉。他遇见了鸿钧,同样被看出来历,却被视为不安定因素。明夕玦对阵法造诣颇深,自然看得出来,道无身上有极高深的禁制,注定走不出紫霄宫一步。 不过,罗睺与鸿钧的情况又不一样,从鸿钧的举动来看,道无似乎没有透露任何“剧情”,否则鸿钧不可能察觉不出洪荒的异状。 尽管心生怜悯,明夕玦的脚步却没有片刻迟疑,他离开紫霄宫,方问:“大哥,你觉得如何?” “明知前面是深渊,却无法抗拒力量的****……”帝俊颇为感慨地摇摇头,又问明夕玦,“你呢?” 一直守在紫霄宫外的马交见他们两位出来,也顾不上他们在谈话,便冲了过来,急急道:“陛下——,妖族危急” 帝俊神色淡淡,直指中心:“我布下的防御阵法没起作用?” 明明是如此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马交却腿脚发软,牙齿也有些打颤,明夕玦缓和气氛:“大哥,事情未必有那么糟糕,后土不也去听道了么?” 就是知道后土也去听道,巫族弄不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帝俊才没有立刻变回原形飞去天庭,而有时间听马交汇报情况。 马交感激地看了一眼明夕玦,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总结起来就是巫妖二族又闹了矛盾,结果妖皇东皇都去听道,巫族却留了十一位祖巫在洪荒大陆上,最理智的后土又不在,没人能劝这群极端暴力分子。十一位祖巫觉得这是好时机,铁了心要让妖族看看巫族的厉害,便分头带队,先打上天庭,被帝俊布置的阵法与白泽的战术逼退之后,又大肆清剿大陆上滞留的妖族,一为泄愤,一为立威。 祖巫不修元神,所以他们的rou身相当剽悍,近战也太过强大,最擅长近战的英招与鬼车联手,才与比较弱的奢比尸打了个平手。白泽当机立断,让飞廉与计蒙带队,将洪荒大地上的妖族转移到天庭与海底,然后封闭天庭,借周天星辰之力与帝俊设下的阵法抵御敌人,才勉强支撑了几千年。 “陛下……我族,我族……”马交想到一幕幕悲凉的景象,浑身颤抖,声音哽咽得不像话,“巫族为逼迫白泽大人出兵,就在不周山顶,在天庭门口,生生将无数族人当着我们的面,撕成两半……我们只能看着,我们竟只能看着” 说到最后,这位妖族中也算顶级强者的存在,猛地跪倒在地。他想哭,但流下的不是泪,而是刺目的鲜血。 明夕玦听着这寥寥数语,只觉得浓郁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洪荒大地上有多少妖族生活?十一祖巫分头出动,白泽就算手段尽出,能保下的又有多少?离巫族领地近的,修为差的,被祖巫亲自带队清剿的……白泽能保下百分之一,都算他本事大 巫妖二族分治天地,分治天地……好一个分治天地 帝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可怕,他亲手扶起马交,又对明夕玦说:“太一,我知道你不喜欢手染血腥,但这一次,你可愿与我一道对巫族,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明夕玦轻轻点头,却又说了一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大哥,我不会再去听道了。” 帝俊沉默片刻,竟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虽轻,却充满讥讽的意味,似在嘲讽巫族,似在嘲讽天地,又似在嘲讽自己。但他的脸上却只有骄傲与自信,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胆怯与恐慌,更没有任何后悔与哀恸。就是这样一个笑容,便让马交的心奇迹般平静下来,只见帝俊潇洒转身,衣袂飞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