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送药
话音刚落,张mama已经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翠巧马上放开握住冬梅的手,含笑迎了出去:“张mama,你怎么来了?快,往屋里坐。” 旁边早有小丫头拿了张缎面杌子过来,张mama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四周看了一阵:“大夫人打发老婆子过来看看,大公子现在好些没有?” “好多了。”冬梅看看里屋,见张婆子已站了起来,要朝里屋时,赶忙拦住,道:“张mama,我刚看过出来,大公子灌了一夜的酒,刚才回来的时候又吐了一地,酒气薰天的,张mama你就别进去了吧。” 听到冬梅这么说,张婆子便顺势停下脚步,其实自打她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了浊人的酒气,假装进去探望只不过作作样子而已,如今有人给个台阶,当然顺势下了。 张婆子脸色一端,忽然怒道:“冬梅,你这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昨天竟犯糊涂了?夫人不是交待你要看好大公子的吗?你怎么就让大公子弄成这个样子回来?” 冬梅抿了一下嘴,觉得有些委屈。昨天她也是一宿未睡,在太白酒肆辛辛苦苦守了一宿。但这是府里的大公子与二公子相邀喝酒,谁敢拦啊?尤其那个二公子,冷口冷面的,平日里全府上上下下都不敢招惹他。 翠巧正要替冬梅说几句话,这时,门帘忽地一挑,两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哟,张mama,一大早的,来兴师问罪啊?”很悦耳的女音,出自一位容颜娇好,华衣丽服的女子口中。那女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云鬓高耸,身材妖娆。新做的鲛绡镶边的芍药宽袖长衫戈地,八幅黄罗嵌银线长裙下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的缀满珍珠的绣花鞋。走起路来裙摆张扬地飘摇,绣花鞋的珍珠绚彩夺目,很是惹眼。 此人,正是傅府的四姨娘,在傅府的姨娘中是出名的美貌,听说出身也很好,算是良妾,如果新夫人不被抬正的话,下一个抬正的可能就是她了。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比四姨娘稍年长一些,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柔和,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麻姑献桃的彩绘茶盅。不用说就是傅府里素有“慈悲心肠”的三姨娘了。 “四姨娘,您说哪里话呢?”张婆子慌忙站起来,陪笑道,“底下的丫头不会看顾主子,老婆子说她几句。三姨娘,四姨娘,快请坐。”张婆子说话间,早早有丫头们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分别请两位姨娘落了座,还有乖巧的丫头献上茶来。 四姨娘一进到屋子,便闻到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朝里边的暖阁瞧了一瞧。 “三姨娘,您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冬梅指指托盘上的茶盅。 三姨娘登时醒悟过来,笑道:“看我这记性,手里托着东西,也忘了放下来。”她把托盘放在梨木桌上,掀开茶盅盖,道,“这是醒酒的药丸,我已经用温水和开,待会儿给大公子喂下,过一个时辰酒就解了,很有效的。当年老爷应酬多,常常酩酊而归,就是用这个法子醒酒的。” 翠巧忙伸手接了过来,感激道:“三姨娘,真是多谢您了。我们正愁着怎么给大公子解酒呢,你就及时把这东西送过来了。”说着招来两个在屋里侍候的丫头,端着托盘进暖阁去了。 四姨娘看了三姨娘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三姨娘倒是说了:“昨天府里是不是来了贵客?听说华车锦衣,尤其有一顶轿子的轿顶居然嵌了一颗龙珠般大的夜明珠,把府里的丫头婆子看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今天一整天都在私底下说着这事呢。可惜了,我与四姨娘正好到寺里给老爷烧香请愿去了,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说完还叹息了一声,大有惋惜之意。 张婆子忙笑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老婆子也刚打府外回来,就看到从府里抬出两顶轿子,看前面那顶轿子的气势,我就知道府里真的来贵客了。”顿了顿,想起刚才三姨娘说的话,又忙道:“三姨太太真是菩萨心肠,和四姨太太一样,都是为府里着想的人。请愿是何等大事,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傅府的风水,以后子子孙孙的福祉的。我听大夫人提过,为了请愿这事,大夫人还特地去请了天恩寺里道法高深的大师算过,府里只有三姨太太与四姨太太的命格是占了贵字的,要换了别人,还不能去呢。” 四姨娘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什么命格占了贵字,只不过是府里来了贵客,特地打发她们离开的借口而已,要不然的话,哪天不能去,偏偏要在贵客盈门的这一天让她们去还愿!这个大夫人跟前的张婆子,还真会打擦边球,三姨娘这么问了,她连个字也不肯透露,还特地东拉西扯,岔开话题,看来,还得她出声试探才行。 “我倒听说,是忠靖侯爵夫人携同川陕总督夫人一起过来的。这事确实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忠靖侯府与川陕总督府和我们交情不深,平常也少走动,这段日子怎么跟我们热络起来了?”她笑了笑,神采飞扬,“说不定,我们府里要办喜事了。听人说,花灯节是个有缘人相会的节日,不如就在花灯节这日,把喜事一并办了……”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砰”的一声瓷碗坠地的声音,接着传来翠巧惊慌失措的话音:“大公子,你怎么了?这是三姨太太送来的醒酒药,你怎么把它打翻了……” 张婆子的脸色变了一变,三姨娘的神色一窒,四姨娘已经站起身来,大家齐齐朝里屋的暖阁涌去。 暖阁里,翠巧正蹲在地上,忙乱地收拾着地上打碎的茶盅。抬头见三姨娘等人进来了,脸上露出惊惶愧疚的神色,一不留神,手指被茶盅碎片扎了一下,顿时一颗红豆般的鲜血溢出指尖,她慌忙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一下,站起身来,懦懦道:“三姨太太,我,我……” 张婆子的脸已经黑了。这个翠巧,怎么毛手毛脚的,如何侍伺主子?等过会回了夫人,把她从大公子屋里撵出去,换个乖巧点的过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