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房的怨气
正院的晚膳时间 在饭厅摆着一张小七的四方桌，桌上放着七八道冒着气的菜碟，太太冷着脸坐在首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侧房里传出踢踏走动的声音，太太的眉头才一颤，有些微微的怒气泛了上来。 果然才一眨眼，侧门便钻出个着嫩绿团花蝶纹冰丝裙的姑娘，带着满脸的尴尬迅速坐到方桌旁，细细的唤了太太一声：“娘，我来了。都怪红珠那个死丫头，让她帮我找枝钗都找不到，我，我这才晚了些……” 来的正是大娘子，不过她此时可没有在姐妹当中那股子骄傲的样子，因为爹爹这几天不在府上，所以每天除了在学堂的时候，这晚膳她都得听母亲的号令来母亲这吃；这个规定可把大娘子急得不行，平时她在自己房里用惯了，也习惯一个人的自在，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谁也不会说她，可要是跟母亲一起吃，那些规矩就得全都摆起来。 什么轻声细语，轻抬慢放，慢咽细嚼，碗筷无声……这规矩实在多，要是没做好，母亲又得数落她好半天，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可偏生母亲的命令她也改变不了，刚才呢又因为在自己房里发了会脾气，这才晚了些时间到。 不过她一进这房间就看到母亲的冷脸，哪里还敢多说话，现在只恨不得母亲立马得了失忆症，把她晚到的事忘个干净才好。 “欣雅！碧波和她那个‘表妹’昨天在庄子附近的水塘失足淹死了！如今你边跟得他的丫头就只有红珠了，你的年纪不小，要再从头调教起丫头，怕是太难了！”太太抬起眼，意味深明的说道。 大娘子眼中慌色一闪。有些怔怔的不能言语；碧波淹死了？那个死丫头敢进她房里偷盗，还敢带个男人进去，她本认为是死有余辜的！可是碧波和红珠从小便跟在她边，已经将近十年了！十年里若说没丝毫的感，怕是谁都不会相信，没想到碧波现在竟死了！ “用膳吧！”太太将大娘子的神色全收入眼底，知道她的那小心思，太太没有多说。而是率先动了碗筷。 大娘子没有太太这样洒脱，甫一听碧波已死的事，她眼前总想着碧波的模样来，她笑的时候，她给自己梳头、给自己更衣，守夜、布菜、在书院时浆洗、磨墨、代抄作业……碧波已经融入她的生活和记忆太多太多，在这一记得似乎都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 马马虎虎吃完东西。大娘子丝毫没注意，她这般没规矩的行为母亲也没有责怪，正打算起告退，却被母亲拦了下来，“欣雅，今天先留下陪母亲说说话吧！” 大娘子见自家娘亲期待的表。忍不住愣了愣，随即便想道：爹爹这几天不在家，母亲一定有些不习惯，所以想找个人说说话，顺便借此机会跟她谈心吧！大娘子想想自己前两年一直往书院跑，极少留在家中跟母亲说过心里话，顿时也有些小愧疚，便点点头。走过去环着母亲的手臂。 两母女极少有这样亲近的时候，连任mama在一旁看得也欢喜不已，因此着人送上些鲜果和茶盏后便退了出去，给两母女留下了一个相处的空间。 大娘子瞧见果盘里有几个碧绿的桔子，顿时嘴馋的剥了一个。取一半推到太太面前道：“娘，这桔子定是最早熟的那一批。味儿甜里有酸，我记得娘往年一向喜欢的！” “难得你还记得我吃桔子！不过这东西要少吃些。免得上了火气，你脸上可真会长小疹子。”太太有些开心的接过桔子，又细细的嘱咐道。 “这个女儿早知道了！不过我听任mama说过，娘从前跟我年纪大的时候，可从不长疹子，所以我不怕；娘不长的我肯定不会长。”说起长疹子，怕是没有哪个姑娘喜欢听，还好大娘子早就打听清楚了这条‘内幕’，所以心里有底多了，吃起东西来才没了诸多顾忌。 “这个可说不定，反正少吃些为好，不然长了东西再后悔就迟了。”太太无奈的说道：“欣雅，这次碧波既然是个没福的先走了，你院里的位置也不能总空着，母亲问你，可有什么中意的小丫头吗？有的话就提到边好好提点，免得以后着着急急来找丫头，那可太急人了。” “我……”大娘子有些犹豫，她没有想过马上找个丫头来填补碧波的位置，尤其是她刚才听到碧波的死讯，这时候她脑海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娘，我没别的中意的丫头，不如娘给欣雅挑一个吧！” “你啊，总是少个心眼！自己的丫头当然要留意些，事事要靠娘，以后如何担得起事？不过本来娘是打算从月下阁的丫头里给你选一个的！红珠温婉，云画和云玲到底时间短了些，你这院里就缺个懂眼色又机灵的丫头，我瞧着那个叫冬雪的丫头倒是不错，不过现在也轮不到我们选了。”说起这个，太太眼里一阵凶光闪过。 “娘，我记得冬雪是三妹屋里的大丫头？”大娘子对冬雪倒是有些印象，这都归根于她对三娘子的注意，有一段时间她知道几个姐妹里就三娘子跟她一样有四个大丫头，所以格外气愤过一段，后来渐渐才作罢。 “你三妹如今眼睛大好，她的房里自然不需要这么多大丫头才对！她不像你，年岁到了总得为自己以后想想，大丫头是缺一个都不行的，也是这碧波不争气！”太太怒道，“况且这冬雪是近两个月才提上的大丫头，从前还只是二等丫头而已，放到你房里调教也还来得及！” 太太的意思是，冬雪在三娘子房里做贴丫头时间还短，两人的主仆之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深，这样调来正院也没许多的顾忌，只要花些功夫总能调教忠心。大娘子倒也明白，不过心里总有些疙瘩，还好母亲说现在没了希望，她反而要开心些；“娘，现在为什么轮不到我们选？莫非还有别人要挑丫头？” 这江府里太太想要的丫头，还会有谁出面想抢啊？大娘子想不出来，只觉得能让母亲让步的，除了爹爹还会有谁？莫非是爹爹知道了娘的想法，所以提前断了娘的念想？ “还不都是你三妹做的怪？”太太难得的一次脸上出了怒色，她想想白天发生的事，就觉得额角的青筋不住的乱跳，有股什么东西压抑不住的想往外冲！“方才下午时，你祖父过来说，今年中元节要大祭祖先，要找时出生的丫头过去帮忙叠封，这夏雨和冬雪两个丫头不知走的什么运气，竟都是时出生，现在都在你祖父那里了！” 这可真是巧了，刚好两人就都是这什么时出生？大娘子都不住的想，三妹可真是手脚利索，竟然求得祖父出面了！本来她昨天还让人故意露了消息出去，说是娘要将两个丫头丢到外院的洗衣房，看来三妹是真心疼两个丫头了。不过这点她可不敢跟母亲说，指不定母亲就会觉得是她坏了这事…… “算了，娘！这世上机灵的丫头又不止一个，娘还怕咱们府里再没机灵的了？就算没有，大不了再让婆子从外面找嘛！左右我也不想离开娘边，娘就把我多留在边几年好了！”大娘子这话可是心里话，到了她这年纪，也知道些关于自己未来的事，也是打心底里不想嫁人，故此也和起稀泥来。 太太纵有满腹的怒气，在看到自己女儿这般卖乖的份上，总是绷不住脸露出笑意来，不过却是没有忘记提先前的事，“欣雅，你可不要小看你三妹了，你忘了今天上午要不是娘抓了她另一个丫头的错处，怕是不用你祖父出手，她自己也得将两个丫头带回去呢！”想到之前三娘子看似胡闹，却字字惊心的指责，太太止不住的懊恼。 大娘子听完太太一番说词，也是心底泛起了古怪之意，一来是想不到母亲最近对三妹的意见大，一而再的教训她的丫头，二来是三妹那番可笑的指责确实又含着道理，让母亲上午也慌了手脚，颇有种四两拨千斤的味道。什么时候，自己这个三妹还会用些计谋了？ “娘，要么去二妹房里调个丫头过来吧！她上次不是多要了个丫头在房里，听说人也机灵，本来是祖父叫婆子给三妹留的，差不到哪里去。”大娘子想了想，从祖父手里怕是找不回丫头了，不如从二娘子那动手，还快得多；谁叫二娘子平时总炫耀她的丫头机灵？ “丫头的事就算了，碧波丫头这事的蹊跷着呢！现在谁也别想逃了嫌疑！”太太啐了一声道。 “娘……”大娘子最最看不到太太生气，顿时有些难受的撒，“碧波的事慢慢查吧！说不定就是这死丫头耐不住寂寞呢！不过三妹边的两个大丫头年纪也来了，娘不如慢慢帮她们找人家好了！”要找三娘子的不痛快实在多的是方法，大娘子想，这种事不是很容易做到吗？ “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应对！她既然有胆子反抗，我自然不会让她失望的。”正院的尊严不容jiàn)踏，尤其是她的左臂右膀林mama也吃了亏，她这个主子不出头，怕是会被反了天去！ “娘，其实三妹也不是那种……”大娘子难得出声求道。 “我知道，她总归是江家的三小姐，欣雅！娘不会让她怎么样的！”不过是要教训一下这个庶女，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正室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