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高龄（二+三更）
已经暴露了这么多，对方不发出这种疑问才怪。 项池低头看着手里的压缩盒：“这是我的机甲。”是他当初获得的最高荣誉。 听到这个回答，沈伊继续问道：“你是机甲师？” “以前是。” “以前是？”沈伊不解了，“你曾违过规？”因为违规而被剥夺机甲师头衔的人非常少，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 “不是。”项池露出了一种略微复杂的表情，“不是因为违规，是因为限期到了。”大概还是觉得可能会说不清，他直接抬手切换出一个窗口，移到了沈伊面前。 看到窗口上呈现的东西，沈伊诧异了。 这是一张老式的机甲师证，估计是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的机甲证，在它之后又不知道已经更新了多少代，上面的相片的确是项池本人没错，但名字却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机甲证可以模拟，但应该没有人会无聊到弄一张过时的机甲证吧。 项池收起窗口，看了看四周，刚好看到萨沙纳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便对着沈伊说道：“借一步说。” “T先生可以一起吗？”项池的事情一看就比较复杂，她很可能需要T先生的意见。 项池点头：“可以。” 他原本想要将自己的事情永远隐藏起来，但那个家伙说得没错，他不能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必须寻找一个新的舞台。 虽然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时代，但他却又不得不融入这个时代。 ☆☆☆ 星历3937年1月，C星北域。 又一波可怕的攻击过后，四周只余一片残骸，只有极少数幸运的机甲师利用逃生舱逃离了现场，而大部分都不幸地和周围的建筑一起化为了废墟。 废墟之上，赫然绽放着一朵丑陋又巨大的花朵，四周淌着浓稠的粘液，散发着一股巨臭，正不断地腐蚀着周围的土地。 听着耳边不停发出的警报音，里面的少年好不容易终于转醒，刚刚强烈地撞击不但损伤到了机体，他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视线已经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才勉强恢复了一点，他急忙撑起身子检查下了机体，发现防御盾连同左臂都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去死吧！！！可恶的怪物！！！都给我去死吧！！！” 听到旁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少年急忙朝那个方向看去，之间自己的同伴正举着磁射枪瞄准着眼前的敌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紧张，整个机甲都微微颤抖着。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宁绅！快住手！” 沙雅虫后已经聚力准备下一波的攻击，如果现在射击的话，根本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但他的同伴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没听到他的劝告。 “磁——！！！” 在磁射枪发射的同时，沙雅虫后身上也蹦出耀眼的光芒，一下子笼罩了整片灰暗的天空。 他只觉得视力完全被剥夺了，一切像是完全静止了，听不见任何声音。 短暂的寂静之后，耳边传来清脆的声响，像是有什么破碎了一般，紧接着巨大深邃的黑光轰然绽放，一股强大的引力很快将他从地面抽离，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真是可悲，看来这一次又全军覆没了…… 好不甘心……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终于再次苏醒，但浑身几乎已经动弹不得，他自嘲地笑了笑，正面接下了那种攻击居然还能活下来，没想到他的幸运值居然这么高。 看着四周漆黑的一片，他吃力地抬起手，摸索着想要启动机甲，但机甲似乎报废了，完全没有反应。 他急忙打开了终端，想要发出求救信号，但终端却失效了，朝着任何一个点发送都失败了。 ……什么情况？ 虽然焦躁不安，但无法动弹的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着，缓了好久之后，身体才勉强能动，可惜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少年艰难地打开了舱门。 等到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他整个人都惊呆了，眼前的一切非常陌生，虽然也是一片废墟，完全不是之前的战场，沙雅虫后也消失了踪影。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咦？原来这架老古董里面还有活人啊。” 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懒散的女声，少年急忙朝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右前方掉着一架残破的机甲，这简直是一架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容貌的机甲，外漆是粉红色的，下半部分被拦腰截断，双臂都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了一个脑袋以及驾驶舱的部分。 损坏成这样，里面的机甲师居然也还活着，少年感到吃惊极了，而且这架机甲的型号他完全没见过：“你没事吧？你是哪个战队的？” “战队？说了你也不知道。”对方停顿了下，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你受伤好重啊，快治疗一下呀，你的驾驶舱里没有修复液了吗？” “……没有。”那种东西早就在受到第一波攻击的时候漏光了。 “哎，看你那破旧的老古董就知道肯定没有修复液，原来这个年代还用这种机甲？不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停产了吗？” 少年哭笑不得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一百多年前，怎么可能制造出这么完美的机甲。 对方轻哼了一声：“好啦好啦，别废话了，如你所见，我已经没办法动了，如果你还能自己过来的话，我这边的修复液借你用。” 少年不由得一愣：“可以吗？那你自己呢？”机甲损坏成这样，对方应该也受了不小的伤害才对。 “哈哈，我用不着。” 听着对方活力十足的声音，少年猜对方大概比较幸运，没受什么伤，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虫后的攻击下活下来，可不能因为延误治疗而死亡，他强撑起身子，慢慢地移动到了粉红色机甲面前。 对方的舱门很快打开了，等到他看到里面的情景，再一次呆住了。 驾驶舱居然空无一人！ 那么刚刚和他对话的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对方又发话了：“还愣着干嘛？快点进来，想死吗？” 少年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声音是直接从机甲上传出来的。 “……你——” “啊啊，对了。”大概是看见了他吃惊的表情，对方恍然大悟地说道，“差点忘记了，你们这个时代似乎把我们这种智慧体叫做次品吧，没错没错，我就是个次品，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次品？什么意思？ 将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对方疑惑了：“奇怪了，你们这个时代不是已经有亿分之一的几率会产生次品了吗？你没听说过？” 少年摇了摇头。 见状，对方不耐烦地说道：“好啦，没听说过就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快进来。” 觉得自己几乎也支持不住了，少年果断决定先听她的，还是等之后再问吧。 进入驾驶舱之后，他很快地被浸泡在修复液里，修复液的效果居然出奇的好，比他之前用过的最高级的修复液还要好，疼痛感迅速消失了，连同疲惫感也是，不知不觉中，他沉沉地睡着了。 …… 一觉醒来，少年活动了下身子，已经彻底感觉不到疼痛了，驾驶舱里的修复液也已经被排走，这时他听到对方又发出了声音。 “我叫凯笛，你叫什么名字？” “项明泽。” “项明泽先生，我看你似乎已经没问题了，反正我能运行的时间也不多了，就直接告诉你吧，在剩下的时间里，总要找个人说说自己传奇的经历。” 凯笛学着人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也许你会不相信，其实我是来自星历4231年的机甲搭档，在虫战中很倒霉地遇见了时空裂缝，结果掉到了这里，我查过了，现在是星历4109年，距离现在整整有122年呢……是不是很神奇。” 项明泽惊呆了，但他惊呆的内容和凯笛所想的不太一样：“……4109年？现在怎么会是4109年？！不是3937年吗？” “哈？”凯笛顿了顿，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你是从3937年来的？”她的接受能力出奇的强悍，只是感叹了一声，接着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了，难怪你的机甲会这么老旧，原来你也遇到了时空裂缝！天哪天哪，这实在是太神奇了，这大概是最神奇的相遇了吧。” 就这样，来自173年的少年，和122年后的机甲搭档，神奇地相遇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时代。 …… 项明泽的身份卡已经失效，为了给他重新弄一个身份，凯笛废了一番心思，好在攻破这个年代的信息网防御对她来说也不算难，之后成功在C星给他弄了个新身份，正式更名为项池。 在凯笛的帮助，项池在C星安顿了下来，并利用压缩盒把自己的机甲和凯笛所在的机甲都转移到了新家的仓库里。 他用新的终端和凯笛进行了连接，以便能随时通话。 很快的，项池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特别差，几乎可以说已经没有了运气，几次险些丧命，而且大病小病不断，刚开始还是以为是水土不服，最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凯笛强大的计算系统，他大概早就一命呜呼了。 “少年，这样不行啊，我查了好多资料，觉得你这种情况，只能用一种原因解释。”凯笛郁闷地说道，“但这种事情好像没有科学依据，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凯笛所说的就是祸气，之所以会这么猜，那是因为她的记忆芯片中有所记载，在星历4110年以及之后几年，机甲领域曾经发生过重大的事件，其中有资料记载了祸气的相关说明，虽然不太详细，但和项池的情况很吻合。 “引发大事件的好像是叫做沈伊的机甲师，她似乎知道祸气的事情，但这些记录都是星历4110年的事情，总之先熬过这一年。” 项池点头同意了，总算是有了一些头绪。 因为身上的祸气，他几乎不出门，开始试着修理自己的机甲，但因为没有可以更换的零件，修理过程变得非常艰难。 “你还会这个？”凯笛惊奇极了，会修理机甲的机甲师可不多见。 “无聊的时候学过。”项池试着启动了机甲，整个驾驶舱顿时开始发出可怕的声音。 “喂喂！不会爆炸吧！”凯笛可完全听过这么可怕的声音，在她那个时代，机甲甚至在运行的时候都很安静，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只听‘呲’地一声，机甲居然启动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项池简直百感交集：“暂时保持这样就好。” “嗯？这就是你们那个时代的机甲搭档？好死板啊。” “对，但是很可靠。” “哼，说得我好像一点不可靠一样。” “凯笛也很可靠。” “现在说太迟了，本姑娘生气了。” ……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又无聊，但好歹熬过去了，凯笛一直在星际网上关注着沈伊的情况，直到510战役结束，她居然发现沈伊在虫战中消失了！ 什么情况？ 中途逃走？ 在后世被传得这么可怕的人物怎么可能在战斗中逃跑，这玩笑开大了吧，要开玩笑也至少打下草稿再说啊！ 凯笛很快收集了下信息，这些虫族在未来都已经被研究得很透彻，她当然非常熟悉，包括其拉虫后的习惯。 按照沈伊当时遇到的情况、机甲的损坏程度，以及战斗结束后虫卵最后到达的地方，她很快计算出了最大的很可能，并锁定了G星的其中一片区域。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此次计算的准确率高达91.11，冲吧，少年，沈伊就在那里！” 听着凯笛难得兴奋起来的声音，项池很快收拾了下行李，来到了G星，很可惜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沈伊，根本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放弃。 凯笛郁闷极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沈伊已经在那次虫战中牺牲了？ 直到一年后，她和项池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居然又回到了4110年！ 这简直就是无法解释的现象，而且这个现象还不止经历了一次，接下去又发生了好几次。但悲剧的是，就算时间倒退了，凯笛的耗损并没有跟着恢复，项池身上的祸气也累积了下来，越来越严重，越来越倒霉，简直都不能出门了。 “嗯……”凯笛猜测着，“以我目前持有的知识无法解释这种状况，只能说很可能因为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所以被排除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运行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项池苦笑了下：“那也没办法。”能够从那场战斗中活下来，并且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时代，体会了下未来的生活，其实也足够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项明泽先生，你可是机甲师，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一直备受大家尊敬的机甲师，居然说出这么没有骨气的话，我真是看错你了。”身为机甲搭档的她，一直以来最信任最看好的就是机甲师。 听得出凯笛似乎真的生气了，项池急忙道歉：“抱歉。” “别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原谅你。”凯笛说道，“我刚刚又计算出了一个可能性，我们必须要让人早点发现其拉虫后，说不定就是因为错过了最佳的获救时间，所以沈伊才会死。” 得出这个可能性后，在又一次经历重复的时候，她以某个战队成员的名义，向当时在战场上的林纹莫发送了一封邮件，告诉了他虫后的位置。 发现虫后的时间成功被提早了好几个小时，等到510战役结束，他们再一次去G星寻找沈伊。 “按照其拉虫后的能力，沈伊现在应该还是个婴儿吧，不过有足够的营养的话，她估计能够快速长大。” 凯笛锁定了几个目标，然后让项池一个个问过去，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项池：“你好，你是沈伊吗？” 目标A：“你有病。” …… 项池：“你是不是沈伊？” 目标B：“你才是沈伊，你们全家都是沈伊！” …… 项池：“你是沈伊吗？” 目标C：“麻麻……这里有个奇怪的叔叔！” 项池：“……” …… 项池：“………凯笛，你是在玩我吧？” 凯笛：“哈哈哈，怎么会呢，只不过计算出了一点点问题，别急，肯定在这片区域，继续继续，前面那位，就是站在面包店的那位，我觉得肯定是沈伊。” 项池：“……” 等他一看见这个小女孩，不由得愣了下，这一次说不定真的没错了，因为这个小女孩和刚刚那几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你……”他刚一开口，对方就看了过来，漆黑漂亮的眼睛清澈而又冷静，他顿了顿，带着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是沈伊吧。” …… 原本以为这一次就可以成功结束这种无限循环的生活，但事情还是没有那么顺利，在经历了一些和之前不太一样的生活后，他和凯笛居然又掉进了另一个循环，在沈伊和到G星练习实战的的郑阳夏接触并邀请他加入战队不久后，他们再一次循环回了4110年最初的时候。 “我又懂了！沈伊和郑阳夏不该在那时候接触，更不能继续联系！不然她就会暴露，被联盟发现！这一切的中心都在沈伊身上！”凯笛郁闷极了，“不行了，我觉得我快当机报废了，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年……” “那就再努力一次。”连凯笛都产生了疲惫感，更别说项池了，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心理素质好，经历了这么多次，大概早就崩溃了。 最后，终于到了这一次，他们成功绕出了佳音的死循环，然后绕出了阳夏的死循环，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这回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希望如此。 ☆☆☆ 纵使之前已经听过佳音的事，面对这种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事情，沈伊还是愣了好久。 半响后，她开口问道：“这么说，你其实是将近200岁高龄的老人？” “咳咳咳……”项池完全没料到沈伊在听完这些事之后，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个冷笑话高手。他略微尴尬地说道，“从时间跨度上来说这么说也没错，但从度过的时间来说，我最多也就二十几岁……”算上之前重复的那几次时间，也就是二十五六岁。 “哈哈，高龄老人。”听到沈伊用这么一本正经的声音说出这种话，原本一直沉默的凯笛也忍不住了，她愉快的声音从项池的终端里传了出来，“形容得真好。” 听到凯笛出声，T先生忍不住问道： “是啊是啊。”凯笛说道，“我也一直在关注你，我最喜欢像你这种冷酷又厉害的男人了。” 闻言，沈伊和项池直接无语了。 T先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冷酷了，但是它的确觉得自己很厉害，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称赞， 凯笛答道：“也不算是次品吧，在我们那个时代，像我们这种类型的机甲搭档已经很常见了，因为有很多繁琐复杂的程序束缚，我们对机甲师产生不了危险，所以就没有继续被列入销毁的行列。” T先生非常干脆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