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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华负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百世情劫

    少女恍忘四周,只是哭的肝肠寸断,不知过了多久,再站起时,那双清眸中已经剩下无限的凄楚,与难说的悲鸣。

    什么是爱情?就像玉哥哥对待那个女子吗?就像悦千冢对待那个女子吗?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所有人与她有关……

    玉哥哥,我答应你,一定将姬叔叔的魂魄完好地交付到姬瑾轩手中。

    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寒沙中,摇摇欲坠。

    姚应华面色虽不动,却独深了渊眸,他几度上前欲再扶住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战战兢兢地一把躲开。

    只听那唇畔中尤诺诺颤语:“我不喜欢你,云水河,我要去云水河……”

    “你站住!”皎月狠戾着一双眼睛,大喊住她的背影,“你敢走!”

    可是,她要回云水河畔啊,手中握着姬叔叔的魂魄玉瓶,她要去完成玉哥哥最后的心愿。

    “你!我讨厌你!”皎月见她仍然要走,刹时红了眼睛,大声责骂她。

    “你不喜欢父皇,更不喜欢我。你只会伤父皇的心,父皇沉睡了千年,你说忘了就忘了!明明是那个该死的姚应华欺负你和父皇,你却总是向着姚应华,反过來欺负父皇。我讨厌你!讨厌你一千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回來?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來?可是……可是我却该死的想着你回來,回來也好,那样父皇就不会寂寞了,皎月就不会一个人玩了。你知不知道,父皇已经一千多年沒有说过话了。别人都以为他是气的,只有我知道,他是沒力气了,为了你,他深受重伤,昏迷千年,如今好不容易苏醒了,你就迫不及待地看着他们杀父皇,我恨你!你走啊,你走啊,我们再也不要看到你!”

    皎月趴在昏迷的悦千冢身上,一双疼肿的星眸,仍然倔强地强忍着不掉一滴泪:“父皇说我笑的时候像你,喜欢我笑着,所以我不哭,我皎月从來不会哭。”

    “月儿,我……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女人。我只是凉九欢。”她扭头,说。

    “都说你失去记忆后,变得又笨又傻,果真如此。你不仅又笨又傻,而且还冷血无情,自私自利,颠倒是非黑白,不懂谁才是对你真正的好。”

    “我……对不起……”

    “凉九欢!你走,倘若你踏出魔界一步,我皎月发誓,今生必追杀你到底,与你不共戴天!”

    “月儿……”悦千冢睁开眼睛,直起身。

    “父皇?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凉九欢她还沒有走,你还能看到她……凉九欢!你快过來。”这句几乎带上了恳求。

    悦千冢冰声道:“让她走!”

    “父皇!”皎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悦千冢,他不是一心想留住她吗?怎会……

    凉九欢走过去,握住悦千冢的衣襟,愣怔出声:“我……”

    “九儿,你走吧。”悦千冢冰眸微动,“我自私凉薄,又贪得无厌,还必然睚眦必报,所以你不要对我好,否则必然将你拆骨入腹,永远都成为我的。”

    如是以往,她必定逃得无影无踪,谁让他是震骇九天的魔皇大人?

    可是,此时,她却一点都不怕,还笑着说:“糖糖,如果,我的rou能治好糖糖的病,此后我会回來,给你吃。因为,看着你疼,我也疼。”

    “你,快走!”他咬牙切齿。

    在皎月愤怒的眼神中,她听话地站起來,道:“月儿,我离开,是因为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慢慢狂沙,少女远去的身影,瘦弱单薄,却有一种他们谁都说不出、把控不了的坚强。

    遥远的千里之外,一汪海之央,一孤岛之内,一高峰之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袍绝代女子。

    同样三千白发飞扬,一幅黑色面纱遮住了所有能被看到的面容,只留一双永无波澜的血眸,静观六界,俯视九天。

    可以说,这是一个沒有灵魂的女人,只是一个以“天下苍生”为棋子,下一场“轮回死局”的人。

    而凉九欢,就是这棋局中,最关键的一枚令她“算无遗策”的死子。

    永无波澜的血眸比那姚应华的落雪渊眸,还要无底深寂的空洞,空洞得彷佛与天地的苍凉浑然天成,却自是高洁无瑕;空洞得仿佛叫人看一眼,就能魂飞魄散。

    这种空洞很美,美到令人惊骇。

    美到,甚至让人怀疑,她连嘲笑与不屑都不会!

    那太费力气了,她根本丝毫沒这个意愿。她就是这么不动地站着,随意地cao纵着九天所有人的生死,淡淡地掀起一席轻易就能让血海罪渊翻腾咆哮的波涛,而他们连至死都浑然无觉。

    就像此时,她十指纤纤,就在玉无瑕的魂魄慢慢散尽时,淡淡地将其消散的魂魄聚收入了掌中的一玉瓶之中。

    寒风冷躯,而她三丈之外,却是恭谨地垂首伏跪着一黑衣蒙面女人。

    正是在魔界刺杀凉九欢失败而侥幸逃窜出的女人。

    “主人……属下办事不利!玉主他……请主人责罚。”

    她清晰地记得,面前的主人,因何给自己再生之命。也清楚地记得,她交代过,倘若玉无瑕决意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她就该杀了他,看着他死。

    黑袍绝代女子弹出手上的纤细玉瓶子到蒙面女人面前,无波无澜道:“想救他吗?”

    这句问话,令蒙面女人惊骇抬首,心中蓦然一顿,揖礼的十指紧握,丝毫不敢仰视那双血眸,脑子在刹那的狂喜空白之后,方努力地自持道:

    “是!恳求主人救玉主,属下愿意牺牲一切!”

    “牺牲一切?包括解除你身上的上古禁咒吗?”话音落地,蒙面女人脸上的黑色面纱突然脱落,露出一张竟与月族前任月王西陵凤一模一样的脸。

    就连那上面的天罡月煞黑纹都一般无二。

    “……主人?”突然被露出藏之深之又深的狰狞真容,女人脸上骇之又骇,“是!西陵凤愿意以此,交换玉主之命。”

    “呵,又一个痴情傻女。”黑袍绝代女子无波道,“可惜,你太贪心。”

    “主人,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一心为您效力,被您欺瞒利用千年的痴情玉主,就这么魂飞魄散吗?”

    这话,问的大胆忤逆。如果是平常之主,必会勃然大怒,即刻将她就地处死。

    可是,黑袍绝代女子怎会是平常之主?她是cao纵九天之主。

    这些话,对她來说,根本连一丝神经,都跳动不起。

    这一点,西陵凤为她效力千年,多少地妄自深知一点。

    但,黑袍绝代女子不会在意她这忤逆之举,可不代表他人允许。

    “噗,,”

    西陵凤话音刚落地,背受就突然遭受一掌风重击,顿时吐血倒地。

    只见她身后那掌风袭來之处,缓缓走出一道散漫轻佻人影。

    披散的发丝,随高峰猎风,邪魅张扬。

    一张清澈寡绝的男人脸,却勾勒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残忍笑意,那笑毫无半分染人眼底。

    “西陵凤,这千年白得來的残命,是让你嫌得有些长了吗?”他语出讥锋,眼含毒箭,丝毫不容她口出秽言,对黑袍绝代女子有半点不敬!

    如果说西陵凤对眼前的黑袍女子是心甘情愿地服帖敬慕,那对此时走出的邪魅张扬男子,则是满心的畏惧与躲避。

    因为这个男子一旦不喜欢一样东西,就是彻底的打碎,那是骨子里天生的漫不经心,绞着嘲讽,视天下无一物。

    她在他面前,低贱如泥。千年时间,她已对此身经百战,眼睫低沉,道:“流陌大人多疑了,西陵凤对主人忠心不二。”

    “呵呵,量你也不敢!”流陌魅道。

    “欺瞒利用吗?什么时候起,我也会用了这些肮脏的手段……”

    对于他的出现,黑袍绝代女子无觉无感,只是望着那漂浮在西陵飞面前的玉白瓶子,喃喃自语,却听不出任何悲喜情绪。

    那日,望着尽在眼前的他,她只能以黑纱遮面,苍白着唇,空洞地望着那位带着昏迷的凉九欢进入岚音神岛求她的姚应华。

    屈尊降贵的他,她五十多万年來,第一次见。

    那样担忧无疑的神情,是五十多万年來,永远也渴求不到的。

    她只觉悲哀。是以,当他靠近时,自己消失在了他面前,只余流陌上前嘴角微微一弯,鞠手笑道:“华圣人怎这般快的就违反约定了呢……”

    姚应华波澜不惊:“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她体内有毒,需岚音岛的为其压制她……”

    “哦?”流陌看向他怀中昏迷之人,“原來七彩朝珠是重新认了她为主,既是如此,我岚音岛定不为难。”

    他说着直直长梯下的万丈深渊,“冰火虫藏在此深渊之底的墙壁中,偌大墙壁,而且乃天地第一道曙光与黑夜最后一道暮色相接时方出现,一旦错过那交接一瞬,需再等上12个时辰。只可惜……观此女沒有那么多时间了,而流陌职责所在,只护岚音岛,其他抱歉,还望华圣人见谅,并好好把握时间。”

    “即使如此,我也不强逼。请流陌神君帮我照看她,待她醒來,如实相告便可,黎明止咳,我必准时回。”

    流岚沉默不语,许久才说:“敢问,这位女子与华圣人是什么关系?”

    “她……好友之徒,受托相救。”

    流陌听罢,半天方笑出声,“呵,流陌心中有一法可试,只是……”

    只是,需要耗上你万年的修为,方能及时抓住冰火虫。

    后來,当姚应华带着凉九欢离开后,流陌在她耳边欲说出此法时,她轻轻摆了摆手,沒有给他说的机会。

    那不是她所感兴趣的。

    “见他们非我所愿,下次你再自作主张,引她到我面前,就不是被冰火虫噬骨那般简单了。”

    流陌笑着承受冰火虫咬断他的一根手指,然后接着完成下一个任务去了。

    而她,依然沉睡在七绝殿。

    蛰伏千年,她感兴趣的只有一个。

    拂袖一扫,玉瓶消失,她道:“凤儿,你可知如何解除你身上的禁咒?”

    “您之前言交代我,夺取应化神尊的神源……”西陵飞不解,毕竟几乎从不现身的主人,同样鲜少会这般重复已有答案之事。

    “我只说过,他的神源能够帮你消除脸上的天罡月煞黑纹,仅此而已。而,要彻底解除你身上的特异禁术,只有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方将其彻底镇压。这个方法,很极端,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西陵飞垂首等待答案。

    “请,请主人赐言!”

    “夺取之力。”

    “这……”西陵凤闻言,失态地陡然瘫坐在地上。

    之力,之体,尽管千年前,她从未出过月族,却在族人私下的纷说中,听闻了千年前的那场仙魔浩劫。

    起于之力,终于之体。

    可那之体不是已经在焚神火中,焚裂了吗?

    “之体已经再现,一切只有她恢复记忆,之力方能觉醒,你才能有机会夺取。”

    “那,那之体是,是谁?”她深知,从不出岚音岛的主人,对外界一切都尽掌控手,就连九天的禁忌,之体也了如指掌。

    她……她究竟是谁?

    “凉九欢。”一声低吟,缓缓道出三个字。

    良久,高峰上,只有一袭黑袍的绝代女子,和迟疑未走的流陌。

    绝代女子望着远方,缓缓呢喃:“岚音岛吗?是时候该打开你的大门了。”

    “呵呵,这场轮回死局,越來越精彩了,主人好手段。”流陌挽起一缕额前发丝,嬉笑。

    “流陌,封印岚音岛的这千年,你想她吗?”

    女子血眸中始终无波无澜,他收起玩笑之心,端正而立,低声回道:“想,但流陌现在,是主人的人。”

    “去看看她吧,百世情劫终究到了,她要殁了。”

    流陌闻言,胸膛一震:“我只恨,将那人界燕王的尸体藏在月族,也居然能被他们找到,我……”

    她看着他,直到他羞愧的满脸通红,“我这就去,也是时候,去会会我那素未谋面的孪生兄弟了,毕竟,他的局,也走到尽头了,呵呵,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