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赌
一群赌坊的打手,齐刷刷把目光对准郭品。 没办法,在场的只有他一个人气势十足,他不是高手,谁是高手? 郭品:“……小兔崽子” 三郎:……嘤嘤嘤,师父,我对不起您 他是真对不起郭品。 这位郭大师可是正人君子,不会赌博,此时被团团围住,额头上也冒出一层冷汗,深深感觉到腰包里的银子恐怕要长一对小翅膀飞走了。 三郎深吸了口气:“师父,你说,这个貔貅能用来破坏吸金局,顺便打造漏财的风水局,很简单,只要稍稍布置下就成……现在还能不能做?” 郭品翻白眼:“你这小子真……不学无术,我说的那个风水局是专为这里风水形局设计的,前提这个貔貅必须是原本的邪物,现在都变瑞兽了,你让你师父我还怎么布置” 三郎顿时傻眼:“那,那怎么办?咦,岂不是说,刚才那个什么郡主也在胡说八道,装大尾巴狼呢,她也布置不出来?哎呀,还不是这破法器不行,要一千两黄金,也太坑了” 郭品:…… 眼下那群赌坊打手已经威逼到眼前,一个个凶神恶煞,这小子还在想什么郡主那事儿? 红尘没走远,她等那边完了事儿,还得把自家的麒麟给要回来,她还不知道那只麒麟是不是当真看到过小莫,虽然仅仅是个梦,还是弄清楚才好。 貔貅就算了,郭品想要,拿走就是。 红尘一般情况下都不小气,就算郭品和鬼谷没有渊源,但既然是为了大周与北燕对阵之事,有所需求,红尘礼貌地赠送几样法器,小事而已。 绕了一个小圈儿,寻了一处茶馆。到二楼坐下,茶博士年纪很大了,却是慈眉善目的,上来的茶水也不错。 京城的茶馆在这方面都讲究的很。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王孙公子出门贪个新奇,但凡茶馆酒楼,伙计们都练出火眼金睛来,一见就知道哪些客人不能慢待。 那可不是只看衣冠就能看得清楚。 好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非愿意穿得破破烂烂出来玩。这等人还着实不少见,你要以衣冠看人,早晚吃亏。 那些个权贵万一受点儿委屈,都有可能血流成河的。 像红尘这样,言行举止自成气度,任哪儿的店伙计一见,都要客客气气地好生招待。 喝了一杯茶,红尘估算着,进了赌坊一时半会儿,那两位应该出不来。再等等。 不过也不必为他们cao心,最多输点儿银子,郭品还输得起,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稍微露点儿底细,赌坊那边就不敢刁难,在京城混出头的,哪个不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连那个小家伙,叫三郎的。既然会偷鸡摸狗的手段,想必也有自己的势力在,不一定真怕这个赌坊。 红尘闭着眼睛,沐浴午后的阳光。昏昏然靠在窗户前面打盹,正迷糊,忽然听到个极为熟悉的声音,顿时扭头小香? 小香是她嫁进王家之后,买回来的第一个丫头,相处多年。自然是认得。 红尘忽然恍惚。 当年她身边四个大丫头,小云早早赎身出去,嫁给了她表哥,听说过得日子极为凄惨,她当年还给小云捎了银钱过去,也问过她还愿不愿意回来,只是小云死活不愿意,她叹息一声也就罢了。 碧玉得了疟疾,久治不愈,早早夭亡。 最后只剩下碧月和小香两个。 她是知道的,碧月后来投了自家那个便宜婆婆,她喝的毒药芳菲,就是碧月亲手捧来给她。 小香却因为脑子不好使,呆呆笨笨,到好好呆在她身边,一直没什么波折,忠心耿耿,也很护主儿。 红尘想起过往,忽然有点儿后悔,当年她察觉的时候中毒已深,自暴自弃,也就那么过去了,却没想过自己一死了之,身边仅剩下的那几个丫鬟,还有几个忠心的管家下人,会是个什么心情。 日子想必不会难过,当年她一早把卖身契都还了他们,还给他们留了一笔银子傍身,能安排的,全都安排好,再说,即便为了在夏家好看,王家也会善待自己那些手下,总不能她一死,这些人也就跟着没,那不是不打自招了? 但在大周永安城,他们这些人没了主家庇护,就是拿了钱放出去,生活也一定艰难的很。 “哎,只希望……” 只希望他们都安贫乐道,能得一个好结果。 一晃神,小香就上了楼。 “大哥,您看看这簪子多精致,买一个给您夫人如何?” “小姐,这是七十六种鲜花配置的胭脂,多细腻,不如买一点儿试试看?” “……” 她现在也就七八岁的模样,胳膊里挂着个篮子,里面放置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红尘微微一笑,伸手招呼:“小meimei,过来让我看看。” 小香的眼睛登时一亮,一路小跑就跑过来,红尘低下头去挑拣了下,拿了两盒胭脂,又拿了一个小银镯子,再要两个头花。 “就这些吧。” 她也不要太多,只让小香有个意外之喜便好,可不能让她养成喜欢到茶楼酒肆去强硬推销的毛病,万一惹恼了哪个贵人,那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即便如此,小香的眼睛也晶晶亮,算一算,她只这一笔生意,就能赚个十多文,攒起来比她娘给人洗衣服赚的还要多。 利索地给红尘收好,小心搁在桌子上,拿了一两半的银子,还有一串赏钱,小香登时就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再卖东西,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地就下楼去。 红尘撑在窗户上看她出了大门,脸上本来很高兴,却骤然变色,墙角处冒出一男人,一把抓住她。夺了她的荷包。小香眼睛通红,却是缩手缩脚,一声都不敢吭。 那男人低头给她说了些什么,小香只是摇头。那人一下子就暴怒,劈头盖脸地一顿打。 大巴掌扇在稚嫩的小脸上,青白的脸居然变得通红。 红尘皱眉,没有说话便见那男人居然拎着小香进了茶楼,直奔二楼她这儿。 那店小二连忙过去一把拦住。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客人们都有些不高兴,却是不想惹是生非,大部分连忙走人,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过来围观。 其中一个茶博士急匆匆先到红尘这儿:“小姐,您赶紧跟小的从后门下去吧,吴二一准儿又输光了钱,还灌了黄汤,他这种人,就是一摊牛粪。你踩上去还脏脚来着” 说话的工夫,吴二撞开店伙计,左手拎着竹篮,右手拎着小香,醉醺醺地奔过来,一看见红尘,眼睛里就露出一抹精光,仿佛恶狗看到一块儿肥腻的大肥rou。 “哟,是个小姑娘,小姐您真是个识货的。我们丫头这些货,那可是精品,宫里的贵人们戴的玩意儿,这丫头嘴笨。不会说价,你买的东西一两多银子可不够,那每一样都要十……二十两银子,小姐,你总不至于赖我这笨蛋丫头的账?” 周围人一阵无语。 那东西还扔在茶桌上面没动,就那点儿玩意。材质差,做工也不算精致,即便不是粗制滥造的货色,也不值多少钱 这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一共加起来也就一两银子,他到好,还一样二十两,怎么不要一百两算了 小香的脸色顿时雪白,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张开嘴:“我,我不卖了……” “闭嘴” 男子又是一扬手。 小香吓得闭眼转头,脸上却不曾感觉到剧痛,身子一歪,让人拉着手臂拉远了一点儿。 她战战兢兢睁开眼,见是红尘拉住了她,不光不高兴,还流露出一丝焦虑:“小姐您快走” 那男人的脸色却变得好看了一点儿,也没再执意要起冲突,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小姐是好人,您就再发发善心,把我们这点儿货全给包圆?我给您打七折,哎,咱赚这辛苦钱,可不是为了我自己,瞧见没,前面就是蝶楼赌坊,我儿子一不小心抵押在里头了,今天刚让人暴打了一顿,再弄不到银子,那是小命不保,您是好心人,就发发慈悲,救我儿子一命” 小香本来还瑟瑟发抖,一听这个,反而鼓起勇气,抬头大声道:“你有钱……有了钱也不会去赎弟弟,你还教弟弟赌……” “怎么说话,我可是你爹” 那男人大怒,这下真是气急败坏,扑过去就要撕扯小香的头发,却一把被铁牛抓住胳膊抡起来,甩了两圈,又轻拿轻放地搁在旁边的椅子上。 铁牛整理了下衣服:“我可没随便打人,他靠近小姐这才抡的。” 那男人晕头转向,脸色煞白,眼睛里全是金星。 红尘叹了口气:“命啊” 叹了声,也不管还在桌子上瑟瑟发抖,看着铁牛跟个鹌鹑似的男人,拉着懵懵懂懂的小香就出了茶馆。 “小姐……”小香抿着嘴唇,像只小兔子似的,“对不起” 红尘笑了笑:“怎么能怪你,放心,你父亲不敢找我的麻烦了。” 那到是,红尘是一眼能看出来,小香本人更是清楚的很,她爹一向欺软怕硬,只要被吓唬住,就乖得和孙子似的,绝不敢胡来,就说他这样混不吝的性子,可在蝶楼赌坊,那是绝对懂事,不敢有半点儿乱来,都把儿子输给了人家也不敢反抗,要不是小香见机快,跑到外婆家躲了起来,恐怕连她都保不住。 “走,带你去赌坊见识见识。” 红尘笑眯眯地道。 小香顿时吓得脸都变了色:“不,不……” “怕什么,不要弟弟了?”红尘抓住她的手,轻轻松松向前走,小香心里翻腾,一咬牙,紧紧跟了上去。 绕了一个弯,已经能看到赌坊的大门口,红尘就正好和郭品,三郎师徒面对面遇见。 三郎神情沮丧,蔫了吧唧的。 郭品还好。不过显然也不是特别高兴。 三郎一看见红尘,张了张嘴想说话,红尘先道:“别忘了我的一千两黄金,顺便告诉我一声。我家麒麟你卖给谁了?” “咳咳咳” 被噎得咳嗽半晌,三郎皱眉,“如果我都给了你黄金,就说明那麒麟是我买的,凭什么还要告诉你它在哪儿?” 红尘板起脸:“因为你不告而取。还是取走了郡主府门前的东西,说的严重一点儿,你藐视皇家,告你个不敬之罪也无不可。” 三郎登时被吓住。 红尘又笑了:“不过,我心地好,就饶你一回,只告诉我东西卖给谁便是。” “……我不知道,这得问小果果他们。” 三郎简直带了哭腔。 “那就去问。”红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牵着小香的手,继续走。 三郎打了个激灵。这才回神,脸上爆红,气得跺脚:“你,你,你……咦,你这是去哪儿?” “哎,最近手头紧,去找点儿偏财。” 三郎:“……疯了,会赌吗?再说,我师父说的。赌客永远赢不了赌坊” 想了想,他一出溜,追着红尘过去,郭品在后面叫了两声。结果自家徒弟又祭出那招大杀器不愿意听话的时候自动耳聋,他也没辙,只好跟过去。 他的身份反正也曝了光,万一出事,好歹能护住三郎完完整整地从人家赌坊里出来。 红尘赌坊门口站了一下,极目远眺。 门口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牌子。一个上面刻着老虎纹路,另一个是狮子纹路。 “铁牛。” 她喊铁牛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铁牛应了声扭头就走,红尘才拉着瑟瑟发抖的小香道:“看见了没有,门口乃是狮虎煞,煞气极重,从正门进去,就如入了虎口,无法全身而退了,这赌坊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 “那,那小姐咱们还进去吗?” 小香讷讷道。 红尘拉着她:“进” 说着,就走到门口,冲那老虎和狮子笑了一笑,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小香一瞬间仿佛看见牌子上的狮子老虎齐齐调转了身,闭上眼睛呼呼睡去。 进了赌坊,红尘一点儿都不着急,拉着小香带着她四下看了看,“煞气好重,四号赌桌最重,其它的也不轻。” 一边看一边摇头:“不是做长久买卖的样子。” 正经的赌坊讲究细水长流,当然也是处处杀局,宰的肯定是赌客,但却不会太过分,毕竟是要做长久生意的,要是天天闹出人命,客人也不敢登门。
而且赌博这种事儿,在官府那儿肯定讨不到好处,他们即便仗着背景强,让官府睁只眼闭只眼,还颇为维护,也不会整日去找麻烦。 这里却不同。 那布置,一个连着一个的风水局,几乎连一线生机都不愿意给赌客留的样子。进来的人,怕是十个里有十个要输,说不得还得有个把得输得倾家荡产。几个大赢特赢的,到是赌坊的托。 按说蝶楼的格局不算太小,不应该这般急功近利吧? 红尘嗤笑,她一开始可没想做绝,现在既然人家都不想做长久生意了,那也怪不得她。 伸伸手,招呼赌坊的伙计近前。 那伙计到挺客气,笑眯眯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红尘脸上的笑容更是温和有礼:“通知一声你们掌柜的,我在靠窗的第四张赌桌那儿玩一会儿,给他两盏茶的时间,两盏茶过去,要是他不把最近留下的人都交出来,那我保证今日你们赌坊大吉大利,赌客进门,但凡与赌坊对赌,有赢无输。” 那伙计一愣,脸色顿时阴沉,怒道:“你不是客人,是来闹事儿的?” “怎么能这么说?” 红尘微微一笑,“我明明很好心,想和你们谈一桩买卖,而且都提前亮出底牌了,世上像我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见。” 伙计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上下打量,一下子就笑了,怒气全消。 实在是眼前的小姑娘一副娇俏美丽的模样,让她杀气腾腾的话都变得像小孩子在撒娇玩闹。 摇了摇头。红尘牵着小香的手,走到她择定的位置,站好抬头,“嗯。好。” 旁边有个赌客显见也注意到这个漂亮女子,奇怪道:“什么好?” “我说头顶的剪刀煞加星罗密布参天伞布置得够好。” 那赌客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就跌了出去,再不看靠近这张赌桌,伙计闻言。脸色也变了变,扭头就上了楼,看样子是去通知他们掌柜,或者其它能做主的人了。 红尘算了算时间,举目四顾,半晌点点头,分了一把碎银子过去,冲小香道:“你也可以玩。” “我不” 小香很倔强地摇头。 红尘也不勉强她,桌子上正在赌大小,她一转身就开始下注。 下一把。赢一把。 一连十把,一次没输。 她一开始就说了些挑刺的话,赌坊那边自然关注。 这下子连赌客也注意到,渐渐有一批人一拥而上,跟着她来下注。 红尘隐约感觉到楼上好些赌坊的人出现,冲着她指指点点,没片刻,下面摇骰子的就换了人。 而且开始减缓速度。 红尘一概不理,继续赢 赌客们也开始鼓噪起来,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大堂内,除了那些昏了头,赌得不知东西南北的,其他人至少有一多半都注意到了她。 红尘笑了笑。看了下时间,忽然道:“考虑好了没有,马上开始了。” 楼上几个人的脸色瞬间凝重。 为首的应该是这里的掌柜,低声交代了几句,底下的赌桌上都换了人。 很快,有些客人就发现自己的手气变得特别顺。 到是一开始总是赢多输少的那些。手气变得臭不可闻。 “哎,赢了赢了” “哎呀,一把大的。” 一直悄没声追在红尘身后的三郎一见,先是目瞪口呆,跟一条死鱼一样瞪大了眼看着红尘,然后嚎叫一声,也扑上去。 郭品苦笑,溜达到红尘身边,吐出口气,冲着她竖了竖拇指。 渐渐的,几乎大半个赌坊的客人都开始赢钱,甚至不用计算,掌柜就看得出来,今晚赌坊一眨眼的工夫,就把大半个月的收入都给输了进去,似乎只是刚刚开始。 他脸上厉色一闪,一张嘴,刚想吩咐什么,就见红尘瞥了她一眼,他一皱眉,表情凝重,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铁牛身上,他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红尘身后。 又看了眼正和红尘说悄悄话的郭品,神色一凛。 目光闪烁,掌柜的终于冷笑:“算了,先不要在咱们的地盘闹大了,有的是机会还回去,把她要的人送出门去……你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掌柜,不认识红尘,却认得小香,自然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旁边一人闻言露出几分可惜,“掌柜的,那小子可十分有天分,咱们要是留下他,赚大了。” “无妨,就是个小子。” 掌柜皱眉。 那个手下只得叹息一声,应下。 不多时,赌坊这边好些人都输得满头冷汗,才有个伙计阴着脸道:“你要的人送出门去了,劳驾您收手如何?” 他一指窗外。 小香惊叫:“阿鬼” 红尘扫了一眼,见那个和小香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脸上雪白,抿着嘴唇,也是一脸的倔强,耸耸肩笑着一拍手:“成交。” 她一边慢悠悠收拾手头的碎银子,周围的人就忽然发现,刚才那种如有神助的好运气似乎消失了。 很多人叹了声,精神疲惫,陆陆续续出了赌坊,还有些人不甘心,到是更痴迷,更疯魔。 红尘拉着急不可耐的小香快步出门,看着她扑住自家弟弟,笑了笑。 她算懂风水,也不算庸手,赌博当然会,京城的贵妇人哪有不会赌的,至少也要能掷骰子,能猜大小。不过,似乎不能和赌坊的高人们比。 可惜,她怀里的书却是比一般的高手还要高得多,至少应付这个小小的赌坊,半点儿难处都不会有。 赌坊里布置的杀招,最难的其实是看破,大部分灵师进来,先被那密布的煞气,复杂的气运弄得头昏脑涨,别说是看,连站都站不稳就要晕,哪里还能看得出那些阵的阵眼,生门死门之类的地处,看都看不破,更别提破解。 红尘这儿却不同,她有外挂的。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