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登基前夕（三）
“金钱是人类发明的最伟大的自由工具之一。”赵昰对李贵说道“我只是希望，让金钱的这一特性突出一些。” 这句话前半句话，出自于英国经济学家哈耶克之口，赵昰只是顺手捏来而已，却深深的震惊了两人。 在很早以前，庄子的逍遥游等名篇中已经为“自由”奠定了思想理论基础，而在汉书五行志中亦有“自由”一词，汉朝郑玄周礼注有“去止不敢自由”之说。 到了宋朝，因为商业的蓬勃发展，很多人离开故土四处奔波，“自由”也逐渐成为流行俗语。 但如同赵昰所说的这般自由，却从未曾有过，在封建君主统治之下，自由的限度并不足够宽阔。 更严重的是，赵昰把自由与金钱划等号，要知道，读书人形容金钱可都说它是：阿堵物。 阿堵物，可以翻译成这个东西的意思，也就是说，它被读书人嫌弃的连名字都懒得叫，可见读书人对它的厌恶。 而在这一个读书人控制天下的当口，赵昰这样形容，无疑在与天下读书人叫板。 李贵惊讶的合不上嘴，杨世隆就要好一些，他跟着赵昰的时间长，也观察出来，赵昰很少关注文臣，甚至于文臣上来的帖子，也很少观看。 不是不看，只是看过几个之后实在看不下去，事到如今，居然有人提议与蒙元言和，赵昰当时都想把他叫过来问问，你丫拿什么身份去言和你想言和还跟来干嘛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赵昰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能镇压宇内的实力，做这样无谓的争辩意义不大。 “草民草民谢谢益王为天下商人正名。”李贵恭敬的跪下磕头。 赵昰摇摇头，让他起身，这是世界观的不同，赵昰知道未来是怎样的，他不觉得自己能创造出一套更加优异的方法，何不向着那个至少是自己看得见的更好的未来前进呢 “金钱是人类发明的最伟大的自由工具之一。只有金钱才会向穷人开放，而权力永远不会。”赵昰把哈耶克这段话完整说出来，道“所以，给予金钱更多意义是必然的。” 赵昰说完让李贵起身，他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如果说让他说出一大堆有意义、有道理，发人深省的名言就能打败蒙元的话，他立刻就可以平定天下，可惜这并没什么卵用。 “老先生，我同样崇尚那些高贵的言论，也喜欢那些如同真理一般的话语，哪怕是儒家，我也发自内心的喜爱，可君子六艺，如今还剩下多少” “如果我没记错，孔圣人箭术是非常好的，可如今的大儒，又有几人要考校箭术” “道理摆在那，却做不到，还要借着道理说服天下人，我可以称呼这个道理叫做诱饵么它是鱼钩上的虫，还是陷阱里的rou” “让我们不要想那些更长远或是高瞻远瞩的事情，老先生，我们应该想想，如何能更多的募集资金。” 赵昰把李贵拉倒自己桌案边，指着桌上的一摞写满文字的纸张。 “这是所有商家的资料，世隆收集的，这里面肯定有人曾经为蒙元提供过帮助，但这不重要，至少我不会算旧账。” “但是之后就不行了，当然，这事你帮我传达一下就可以，这工作主要还是通过国舅处理，再有私通，财产充公，全家入狱。” 赵昰坚定的说道，他也注意了一下，发现李贵面上没有愧色，想着他忠诚的样子，倒是不像能与蒙元交易的人。 “我们主要的工作，是把他们分类，通过几种方法，能聚集他们手中的资金，吏秘书那里需要大量的钱银，以便于蒙元那边的外间运作，大军粮草、军人的月薪，这些都是要给的。” 两个人完全忘记了杨世隆，一个个的讨论起来，外面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夜晚凉气袭来，自然有太监点起火炉。 当纸张讨论完三分之一的时候，赵昰抬头，突然发现杨世隆在一边打哈欠，摆手让他退下休息。 杨世隆倒是没有逞能，应下走了，他本想让李贵也去休息，可这李贵基本上对每个商人都有了解，能说出一二三四来，正是他需要的。 “益王，草民还是跟您一起弄完这一处吧。”李贵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缺，主动的说道。 “辛苦李尚书了，不要在自称草民，称臣便是。”赵昰安抚了一下，两人再次一头转入庞大的文案中。 可以说，如果没有李贵，赵昰只看这些纸面资料，最多有一个表面的认知，无论是对这些人，还是对如今的商业情况，都很难有什么实质的了解。 这是一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在这个年代经商，最主要的是掌握差价，也就是信息的不对等。 两人的交谈不时的跑题，主要是赵昰总会提问，李贵解答，然后就会深入的进行探讨。 淅沥沥的小雨一直没下大，却不曾停止，中途赵昰吃了两次饭，老先生喝了两碗粥，火炉添了两个。 直到天空泛白，老先生一脸疲惫，赵昰才放他离开，却吩咐他休息后早点去陆秀夫那里报到。 “你的财务必须公开，全面的公开。”赵昰精神硕硕的说道“在将来，我要为这个国家建立一个透明的财务系统，民众有权利知道赋税都用在哪里了，包括官员的财产，都要公开。” “这将是我们整个国家走向全民自由的重要一步，从你开始，如何” “臣愿意。”一晚上的相处，李贵已经完全拜服在赵昰的理念之下。 送走李贵，陆秀夫已经等在门外，此时小雨已经停滞，空气中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草木香气，让赵昰精神一振。 “什么事”赵昰领着陆秀夫回大帐，开口问道。 “益王，西禅寺的改造工作，需要十天时间，期间还要制造玉玺、龙椅等需要筹备的都能完成，但吉日实在十五天后，不知道” “工期耽误在哪里”赵昰皱眉问道。 “啊”陆秀夫疑惑。 “为什么需要十天大雄宝殿直接改造成接见臣子的殿宇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赵昰问道。 “需要建立高台，龙椅应置于九阶之上，而且” “省了吧，能看得清所有人就可以了，五天，最多五天我就要登基，这上面没时间浪费，如果完不成，我就在这大帐里登基。”赵昰果断的说道。 “西迁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赵昰问道。 “卫号、陈坤、吕寒已经带着一部分百姓和军队前往流求了，目前还没有下一步动作。”陆秀夫知道赵昰已经做了决定，不再对登基时间做出争议。 “抓紧时间，做好准备工作，温州承受不住那么多的百姓，农具什么的都要跟上。我们的时间太短了。”赵昰说完又问了一些其他事情，做出一些批示后便让陆秀夫忙活登基的事情了。 “殿下，张世杰张将军觐见。”小管子上前说道。 赵昰点点头，让他带张世杰进来，心中却想着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进来。 此时江万载负责整顿、招募水军，张世杰则负责招募士兵，组建陆军，怎么突然跑来了 “臣张世杰，拜见益王殿下。”张世杰与赵昰之间，终究有些生分，说话间礼仪就更加注重一些。 赵昰上前扶他起来，对几个亲近的大臣，他都是如此。 “张将军来，所为何事”赵昰问道。 “臣听益王要建立新军，希望能入新军学习。”张世杰坦诚的说道。 他是军人性子，该怎样就怎样，不做隐瞒。 赵昰点点头，这事他没有刻意隐瞒，其本意也未尝没有吸引张将军过来的意思，如果这个练兵之法可行，最后是要推行全军的。 “新军的训练手册你是看过的，我也让江钰招募了一个师的所有军官，准备先进行为期十五天的突击训练，然后开始师级训练，你要是愿意参加可以来，如果有看好的军官可以一起带来训练。” “这训练法子虽然很好，但究竟合不合适，其中有什么缺点，还需要大家指正。” 张世杰对后面的话没注意，听说允许了，赶忙行礼应下，能得到益王的亲身传授，若是将来真的恢复山河，那可是了不得的出身啊。 “臣，拜谢。”张世杰赶忙跪下磕头，很怕赵昰后悔。 赵昰只能上前拉起这军汉，本来因为文天祥曾经评价他其人无远志，拥重兵厚资，惟务远遁，搞得赵昰对他印象不是很好，可如今一看，也是一员猛将。 不过这事赵昰已经想明白了，人与人不同，有的人给别人当手下的时候，往往能冲锋在前，自己干的时候，却萎缩起来，也是常有的事情，估计张世杰便是这样一个人物。 “那你赶快回军队挑选军官，一会江钰他们来了就要开始训练了，不要耽误时间。”赵昰吩咐道。 张世杰双手抱拳行礼，转身大步走出帐篷，奔着自己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