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四章 生产
孟飞扬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也去了书房,一进门,便看到湘君坐在桌边,桌子上还摆放着许多菜肴,仍是冒着热气,都是孟飞扬平日里爱吃的。 “先吃些东西吧,不管怎样不能伤了自己的身体。”湘君站起身,很是平静与孟飞扬说道。 孟飞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走到桌边坐下,慢慢吃起东西来,待他吃完一碗米饭,方才放下碗筷,终于开口说话道:“再过几日,我让人来接手祁城的兵马,我准备回京城去了。” “现在?会不会太着急了些,京城那边还没完全安排好呢……”湘君微微皱了皱眉,不是十分赞同地说道。 “我自有分寸。”孟飞扬的语气不容置喙,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开始写起信来。 湘君看着孟飞扬的模样,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昶,你是对绾绾动了真心了吗?” 孟飞扬提笔的手顿了顿,微微皱了皱眉,方才语气清冷地回道:“没有!” 湘君从小同孟飞扬一起长大,自是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这个没有说的恐怕是违心话,只苦笑一声道:“既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只是究竟有没有,恐怕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是最清楚的了。”说完这话,湘君便缓步走出了房间,只是唇角那抹苦涩的笑意。久久不散。 屋中,孟飞扬握着笔的手迟迟没动,他自认向来是个心冷的人,却是在绾绾身上,犯了些魔障,往日的温存笑意,仿佛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再想想,却又觉得不过是一场笑话,那一切不过都是她为了离开而装出来的柔情。曾经的甜蜜。如今也都成了心头剑。 孟飞扬自嘲地笑了笑快速落笔。直须臾间,就将信写完,然后细细封在信封里,递给了一旁的影枭。他的脸颊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阴鹜。他拿出袖中的镯子。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将那镯子放回怀中,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柏洲带着父母返回鲁城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之后了,因为他父母年纪大了,就算是坐马车,也禁不住颠簸,所以走走停停,就耽搁了些时日,王柏洲虽是心急如焚,却也没办法,好不容易将父母带到鲁城安置好,就匆匆去找陆皖晚了,哪成想等他到了那个小院,却已是人去楼空,空荡荡的小院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柏洲顿时慌了神,立即去找了当时租房子给他的间人,那间人告知,住在院子里的女眷五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不过他倒是给了王柏洲一封信,应是陆皖晚留下来给他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陆皖晚只说要去找她爹,让王柏洲不用担心她,若是以后有缘,总会有再相见的时日。 王柏洲看完了信,只紧紧捏着信纸,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他有些想不明白,这晚晚为什么就是想甩脱他呢,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她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吗,这般不言不语得一走了之,当真是好狠的心,也怪自己傻,一心一意地帮她,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失了大好的前途。 先不说王柏洲在那里失魂落魄,而那罪魁祸首陆皖晚已是到了离着鲁城不远,一个叫云水乡的地方,这里风景甚是不错,依山傍水,很是灵秀,而且这里人口也十分简单,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多都是姓名云的。 陆皖晚带着流云,在这里买了一座小宅子,然后又雇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婆子,就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云水乡的村民们对陆皖晚这个外来户自是十分好奇的,更别说她又生得这般貌美,如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哪见过这般品貌的女子,直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不知怎么会到了这云水乡来。 陆皖晚雇的几个婆子都不是碎嘴的,但她们对陆皖晚的身份也多有揣测,陆皖晚只说自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小时候曾经来过这云水乡,觉得实在是个好地方,才会想来这边定居。 那些个婆子将信将疑,不过陆皖晚出手阔绰,给的工钱是别家的好几倍,而且为人和善,有这样一个主家,她们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便也安安心心地在她这儿干活,不知不觉,日子便过去了好几个月。 陆皖晚的情形其实的确算不上太好,倒不是身体不好,只是太过担心。 肚子一日日大了,可她几乎没怎么害过喜不说,也丝毫感觉不到胎儿的动静。到底之前摔过一回,心里难免会多想。 流云一个姑娘家当然不懂这里面的奥妙,只有云周氏能安慰她,云周氏是陆皖晚提前请来的奶娘,她生下了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经验足的很。 “还没到时候呢。”云周氏看着陆皖晚的肚子,好笑地摇着头。 “大概是需要我走动走动吧?”陆皖晚扶着腰站起身来走了两圈。 云周氏忙张开双臂护着她:“小心小心,可别动了胎气。” “哪有什么胎气?多走动一些是有好处的。”陆皖晚也是学过医的,自然是坚持己见。 云周氏无奈,觉得这个主子哪儿都好,就是总有一堆古怪的主意,可怜旁人一惊一乍的。 一直到了盛夏,院外蝉鸣阵阵,陆皖晚浮躁地擦汗时感到肚子被踢了一下。她几乎立即就坐了起来,手抚着肚子不可思议。 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这样的感觉。她稀罕地摸着肚子,唇角不可自抑地往上扬。 刘云娜拿了冰盆进来。看到陆皖晚满脸带笑地摸着肚子,便立即将冰盆放到一边,上前问道:“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陆皖晚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笑道:“没有呢,是孩子踢我了。” “真的!那先生您怀的一定是个壮实的小公子。”流云看着陆皖晚的肚子,也是笑眯眯地说道。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一样喜爱。”此时陆皖晚同肚子里孩子的感情已是愈发深厚,身上也是充满了母性。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满脸宠溺的笑容。 几个月的时光流水般滑过,陆皖晚在云水乡的生活也异常的平静,每日除了在房中看书,就是在在院中活动身体。生活的很充实也很积极。倒是流云依旧有些惶惶不安。似总担心有一日孟飞扬的人会找到这里,虽然日子看似平静有条不紊,可总归有许多隐忧。 流云觉得陆皖晚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这云水乡里。任是她,也不甘心一辈子躲在这里,且还有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在这个时代,一个单身女子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那该有多艰难,流云为以后的日子甚是忧心忡忡。 流云一直想问陆皖晚,甚至想问她有没有打算把孩子送给别人抚养,但每每看到到看着肚子时的温柔神情,又闭上了嘴,心中叹息地想着,没有那个母亲,会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人的吧。 陆皖晚可不知流云的种种担忧,有一次,她闲了下来,拉着流云和云周氏一起给她的孩子想名字。云周氏看了陆皖晚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还不知道夫人的夫君姓什么呢?” 陆皖晚想了想,淡淡说道:“姓陆,这个孩子跟我姓。” “……”这在云周氏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愣了半晌之后就不再言语了,毕竟她只是个外人,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过问。 流云也不说话,其实她早都猜到,先生一定会让孩子跟她姓,孩子的父亲当初还想杀她呢,肯定也是不会要这个孩子的。 陆皖晚算过日子,等她临盆的时候是秋天了,也不用着急。不过她已经无法久站,总觉得疲惫,肚子里那小东西倒是不知疲倦,经常折腾她,晚上都睡不好。 可是没想到那一天来的如此突然,那晚刚要入睡就感到了镇痛,她只来得及叫一声流云就扶着床榻跪在了地上。 流云当时也是慌了,声音也一下抬高许多,立即出去找了云周氏,云周氏得了消息,马上指挥流云烧热水拿布巾,仿佛是战场上的将军。 流云平时挺有主意,这会儿完全慌了,什么都“好好好”,“是是是”,“马上来”…… 陆皖晚慌张地拽住云周氏的手:“孩子还没足月,不会有事吧?” 云周氏心里也没底,但得安抚她:“不会有事的,也没差几天了。” 流云端着热水匆匆进门,脸上沾了炭灰,手背上还被烫红了一块,全然顾不上。 云周氏怕她害怕,叫她按住陆皖晚的肩别多看。她看着疼的死去活来的陆皖晚,深吸好几口气才有勇气走去榻边。 后来发生了什么流云简直不想回忆了,孩子怎么出生的,过程有多纠结痛苦,实在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等云周氏将孩子抱去清洗时,她几乎比陆皖晚还累,一下就瘫在了地上,口中喃喃:“太可怕了……我以后可不要生孩子……” 陆皖晚强撑着身子朝云周氏望去,战战兢兢地问:“怎么不哭?” 云周氏“啪”一下打在婴儿臀上,她终于如愿听到一声啼哭,陆皖晚这才放心地躺了下去,虚弱地问道:“是男是女?” 云周氏也是一头的汗,此刻却松了口气,这孩子虽然不足月,但声音洪亮,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就是个头小了一些,需要悉心照料。她用软绢包着婴儿送去榻边,屈了屈膝,笑道:“恭喜夫人了,是个小郎君呢。” 陆皖晚没力气抱他,只能歪头看着他的脸。其实红通通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让她有了对这一世的温柔眷恋。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嚎了几声就啜手指去了,陆皖晚终于放心地睡了。 流云终于从榻边爬出来,狼狈不堪,脸色有些苍白得说道:“我……去给夫人炖鸡汤。” 要照顾产妇还要照顾婴儿实在费神,云周氏和流云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大概是因为不是足月出生,孩子很安静,除了饿了的时候,很少啼哭吵闹。但是胃口真是不小,能吃的很,经常是刚喂过奶过一会儿又饿了。 云周氏便常笑道:“能吃就没事,用不了几个月就要长成大胖小子了。” 陆皖晚剪了一搓自己的头发用绢布裹起来细细缝好,给他做了个小手链拴着。她前世的时候看别的母亲给孩子做过这个,据说这样能护佑孩子平安。 云周氏瞧了还夸她手巧,一边问:“夫人若是还没给想好孩子的名字,先取个小名叫着也好。” 陆皖晚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想了一会儿:“小名就叫平安吧,我希望他活得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流云从窗边转过头朝她看了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移过了头去。 转眼便到了冬天,平安也已经满月,陆皖晚在自家院中办了一个小小的满月宴,虽然人不多,但都是衷心祝福,夸赞孩子聪明漂亮。陆皖晚看着襁褓中已经养得白白胖胖的儿子,面上俱是欢喜的笑容,她的儿子自然是漂亮的,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像了她的相貌,那自是一等一的容貌。 新生的婴儿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连本身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有所顾忌的流云,现在都喜欢的不得了,谁叫这孩子生得实在太好了呢,云周氏和流云每日里抱着孩子,都忍不住啧啧赞叹,云周氏看一眼孩子,再看一眼陆皖晚,轻笑着说道:“这眼睛真是长得跟娘一模一样,又黑又大,鼻子也挺……应该是像了父亲吧……” 流云不知道孟飞扬究竟长的什么样,听了云周氏的话只撇了撇嘴,“才不是呢,我看眼睛鼻子长得都像我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