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人生何处不相逢
少年信步而行，先去茶楼听了段评书；给完赏钱，又去市集看了会杂耍；再去菜市场买了只乌龟，送给街头乞讨的懒汉吴不赖；记起凤仙爱吃甜点，折回知味坊买了桂花糕、杏仁酥等物。【】 左逛右逛，不觉时日已过，太阳中天，正是晌午。 杨正提了糕点，正欲回府，转过街角，迎面与一老头撞个正着。那老头闷着头走路，手心提了一幅画，乍与杨正撞上，手中画散落，说巧不巧，给一挑水的大汉一脚踩踏，桶中水泼洒，淋了个通透。 那老头五短身材，看似瘦弱，一身力道却是惊人。杨正甫与其接触，浑身一震，蹭蹭蹭退了七八步，踩碎一块青砖，脸上气血上涌，竟有些头昏眼花。 他吃了一惊，凝神瞧去，老头面容俊逸，依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会过，略一凝思，终于记起：眼前这家伙不正是拍卖会中那位阔佬，豪掷三百万金币，购买绿晶石的那位？ 当时拍卖会中便有些惊讶，只是公务繁忙，一时没来得及调查。眼下机缘巧合，重新碰上，杨正顿时留了心眼，嘻嘻一笑“老爷爷，你好！咱们又碰面了。” 那老头翻了个白眼，一脸警惕“我好什么？给你撞得骨头快要散架，能好得起来？撞我一下也就罢了，倒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你弄烂了我那幅画，这笔账可怎么算？” 杨正指了指挑水大汉，笑道：“你那幅画可不是我弄坏的，罪魁祸首正在旁边呢。” 话一说完，那大汉已变了脸色，神情紧张，额头汗水涔涔滴落，放下担子，双手连搓，一脸歉然“老哥哥，淋湿了你画，当真过意不去。你说吧，要怎么赔偿？要不，赔你五十铜币，如何？” 那老头一笑“五十铜币？连我这幅画上一个字中一道笔划都不值。算了，我这幅画价值千金，不是你小小挑夫赔得起的，走吧，不与你一般见识。” 那大汉突逢大赦，喜出望外，眼见老头为人慈善，不似普通富豪那般刻薄，颇为感动，诚诚恳恳道了声谢，挑起担子，告辞而去。 那老头待他走远，手掌探出，往杨正肩膀一按，出手凌厉，颇见功夫。 杨正吓了一跳，瞧老头意思：竟是欲下辣手。当即打点精神，御风步施展，飘飘后掠。他步伐雅致，瞧来赏心悦目，那老头本身识货，咦了一声，笑道：“小家伙，本事不赖嘛。”笑声中手势如电，啪地一声巨鸣，正中杨正肩头。 这一下响，震耳欲聋，有如山峦压顶，杨正脸色顿变，暗道：“不好，要糟糕。”心想“老头这一下烈如风火，自己一条左肩，只怕难免骨碎。” 可是说也奇怪，对方如此凌厉一击，触体竟是软绵绵毫不受力，有如微风拂过，杨正浑身无恙，皮都没擦破一丝。 他心中钦佩，想要说些恭维的话，却是神魂空白，竟找不出丝毫言语赞赏，肚里嘀咕：擦，老家伙功夫高得离谱，刚柔并济，收发由心，至少甩出自己好几条街呢。 小小迦叶镇，突然跑来这么一位变态强人，饶是杨正见过不少大场面，仍是难以镇定，情绪翻涌之下，脸色都有些泛白。 那老头见他气色不好，微微一笑“小家伙，别紧张！就是试试你功夫。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拥有剑圣实力，颇不简单呢。后生可畏，前途无量，老朽倒是有些看好你。” 杨正苦笑道：“您老就别挖苦在下了，我这点小把戏，在您面前，压根不够看。” 那老头摇头道：“不然，我说你不简单，实是出于真心。因为，我像你这么年少时，可没这么厉害。” 这番话说得诚恳，不似作伪，杨正来了精神，笑道：“是么？若是这样，我倒是可以稍稍高兴。老爷爷，你不是本地人吧。来迦叶镇作什么？” 老头笑道：“我来迦叶镇，有两件事要办，第二件事，与你有些关系，不过暂时不能透露；第一件事，本来与你无关，现在也与你有些纠葛。” 杨正奇道：“两件事都与我有关？老爷爷，你在开玩笑么？咱两又不认识，满打满算，最多见过一次面。” 老头笑道：“你指的是拍卖会中那次吧。难怪那天我购买绿晶石时，总感觉暗中有一股力量注视我。如今看来，正是你小子捣鬼吧。你还别不承认，因为，拍卖会中那人气息，与你身上吻合。老朽练过望气之术，有千里锁魂之能，哪里骗得过我。” 杨正笑道：“我又没说不承认？不提此事，咱们还是聊聊你那两件差使。第二件不能透露，那么，先说第一件，如何？” 老头笑道：“你想听？好吧，说了也无妨。不瞒你，我来此地，实是为寻一位故人。” 杨正问道：“故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老头道：“女的，小青年，三十来岁，我旧相好。” 杨正笑道：“旧相好？那么……眼下闹掰了？” 老头叹道：“是！所以我才千里迢迢，费尽功夫寻了一副百里暮的‘月下把盏图”，借此请罪。我那相识最爱百里作品，一见此画，多半便会原谅我。不过……眼下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神情落寞，杨正感同身受，一时歉然，柔声道“对不住，弄湿了你画，当真对不起。”心想“难怪他说第一件事与我有关，我弄坏了人家画，能没瓜葛么？” 笑道：“老爷爷，你那位相好，人很漂亮吧，我猜定是位窈窕淑女，温柔娴淑。” 老头笑道：“你怎么知道？” 杨正道：“能让您老瞧上的女子，岂是等闲？肯定是一等一的佳人，说不定还是帝国第一美女呢。” 老头笑道：“第一美女谈不上，顶多算第二。因为……帝国第一美女是众所公认的范清秋，她早已嫁给京都学院副院长崔无言为妻……哎，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认识他们。” 杨正心中一动“京都学院副院长？还是姓崔？难道是……我那位炼药师师父？擦，不会这么巧吧。话说回来，我那位师父，大热天的吃火锅，这般怪胎，竟会有女孩子喜欢他，而且还娶了帝国第一美女为妻，真是人不可貌相呢。”一时激动，雀雀欲试，寻思“我那位没见面的师娘，竟是帝国第一美人，也不知漂亮到什么程度？会比姚慕真还美？真想会一会。” 在他心中，见过的女子，若论美貌，姚慕真理所当然排在首位，其次便是山洞中那位神秘女子，主仆二人，俱是绝色；接下来才轮到尚盈、月梅、凤仙、苏弄晴各位，四女不分上下，难排高低。 一想起姚慕真，杨正不免有些恨恨。这妮子，揍得自己吐血受伤，差点身亡，此事不能这么算完，来日入了京都学院，定要找回场子。 一时胡思乱想，半晌才回过神，瞧了老头一眼，先前没注意，此时微风拂过，老头衣袖吹扬，露出手臂上一道刺青：刻的是一头火焰神龙，十爪齐备，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这标记崔老头身上也有，据自己那位师父交待：此乃学院高层必备。十爪神龙，代表龙族始祖至尊。当年开创京都学院那位前辈，曾与龙族始祖有过交集，结下深厚善缘。为纪念龙族祖师，特地刻了火焰标记代代相传，以示饮水思源，不忘根本之意。 杨正眼珠转动，嘻嘻一笑：“老爷爷，你是京都学院的吧。若没猜错，多半还是领袖高层，地位非比寻常，是也不是？” 老头奇道：“小家伙，你怎么猜到的？” 杨正不答，自语道：“若是这样，那么，您老来小镇所办第二件事，我似乎也能猜出。” 老头来了兴趣“哦，你倒是说说看。” 杨正道：“还有数月，便是京都学院新生报到之时。您不早不晚，偏偏赶在此刻驾临迦叶镇，自告奋勇请缨，其中原因，说来也简单：一是探望你那位俏丽故人；二是选拔人才，担当本镇年终竞技总裁判，是吗？” 老头一笑“小家伙倒也不笨，猜了个十不离九。” 杨正笑道：“老爷爷，您既是总裁判，能否透露些内幕？譬如，谁是内定冠军，今年选拔，有多少名额？类似这些八卦消息啦，多少吹点风嘛。” 老头笑道：“你想得美？无可奉告。不过看在与你投缘份上，稍微透露一丝吧，是关于入校名额的。小家伙，实话告诉你，大陆风云将起，不日乱世降临，会有一场大灾难席卷，诸界众生，无一能逃，京都学院亦无法置身事外。所以，为早作准备，这一届新生入学，经学院高层那帮老家伙一致协商，决定大肆扩招，光分配给迦叶镇的名额，便足足翻了三倍。” 杨正叫道：“三倍，岂不是三人？耶，太好了。” 老头笑道：“好什么好，你没听我说话么？乱世将至，实话告诉你，新招的这帮学生，将来很有可能成为炮灰。我问你，炮灰有事上前，没事背黑锅，这样也好？” 杨正一笑“不经磨砺，难以强大，别忘了，炮灰也是可以成长的嘛。”他性格乐观，对于老头口中来日大难一事，压根并不在乎，心想：这般劫难，自有大陆超一流强者扛起。苍月大陆历经千年万年长存，什么劫难没遇过？时至今日，不还是没有灭亡？反倒是每历一次劫难，实力增长一分，愈发强悍坚韧呢。 又想：既然此次招生，迦叶镇有三个名额，那便一切好办：尚盈那边好交待了，苏弄晴那边也好糊弄。二女占去两个名额，剩下一名，若是西门那家伙表现良好，送给他亦无妨。除此三人，剩余好手若来搅局，少爷均得一一除去。不过话说回来，迦叶镇卧虎藏龙，隐藏强者只怕不少，真要一一斗败，还得请西门那家伙帮忙不可，两位剑圣联手，可保万无一失。 只是……西门那家伙，肯与自己合作么？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