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起吃饭（一）
院落的木门板子无力的耷拉着，原本整净的土院子里铺满了泥道道，连着是从灶间泼出的，墙边放翻了个小木凳子，上面留有几处新的刀痕。 往过有根长竹杆子横在院中，在一旁还撇着柄剐柴的柴刀，连靠在晒筛架子上的扫帚木盆也被扔到地上，整个儿是一个乱七八糟。 秀娘愣愣的眨巴眨巴大眼，不就是炒顿菜的工夫，她咋把这院子给祸害成这样了。 她瞅着瞅着扯了下嘴，这别的还好说，就是那根支在院脚的长竹竿叫她给砍了一截，那会子着急灶火起不来，她捅穿竹内的节隔寻思着当个吹筒使。 现在秀娘想回去，那不是遇上个刮风下雨啥的，楚戈用来顶堂屋的梁子的么。 “我说的你着啥子急么！” 院口的传来这么一声，秀娘猛地抬起眼，看着一头黄牛撑着脑袋走过去，这个有点骇人，它见了秀娘没多大兴趣的甩着俩耳头，随后的才拉过一车子人。 老大的一个秀娘认得，那就是隔壁的季老六，也就是人儿好六嫂刘氏的男人，那俩小的她也熟悉，只是那个青年男子，她倒没想过会是这样子的见面。 健康的小麦肤色，长的瘦高也很英俊，没有秀娘想的那些子粗犷，有的只是独属于农家汉子的精壮而已。 她这就奇怪了，明知得楚戈的人品相貌不差，为啥原主会打心底里有那些子不满呢？ 一车子的人见了秀娘都紧着一副楞相，等瞅到堂屋桌上围着热气的小菜和摆好的碗筷时，他们大致明了了，楚安鼻子里哼了一声，下了车带着小香落地。 小香则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 到这儿了还是季老六先说的出来，他指着楚戈，“我就说了，你着啥子急啊，现见了媳妇儿可不好好地。” 瞧着楚戈像是没听进去，只眼的杵着秀娘，季老六往着院里又瞅了一遍，逐是忍不住打趣道：“呵呵，锅里的地里的巧手强，新媳妇儿下灶闹翻墙。今儿可算是见着新媳妇儿了，好家伙，那会子烟突突的，都赶上遭大火.......呸呸呸，老嘴子瞎说，楚戈家的莫怪啊。” 这话说的连带秀娘脸上一红，没再细的瞧看楚戈，只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忙活着收拾起院子。 楚戈也是讪讪的收回目光，对着笑的不怀好意的季老六说道：“六哥别打趣了，我先把东西卸下，再给老牛扒些桔梗去，刚赶着它快跑，可耗着它不少气力。” 季老六拦住楚戈，愤恨的道：“楚戈儿你个直愣子，这......你媳妇儿可是拼着劲做这顿饭列，且先吃去，东西一会再过来拿。” 他差点就说成‘这懒婆姨都上赶着给你做饭了，还顾着旁的作甚’，说着朝楚戈又是努嘴又是使眼色的，要他乘着档口好好调着婆姨的性子，只要顺着自个儿，啥啥的不都好说。 楚戈明白他的意思，早前在镇子里时季老六就一直在说他的御妻之道，啥的适时软嘴子言哄，啥的适时振着夫纲做的硬派些，啥的适时调教些个。 可楚戈并没的放在心上，就着这样，六哥不也被六嫂赶出来好些回，不也照样的背着六嫂抽袋烟么，且得秀娘和自个儿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了的，这里头有好些的外人都不明着。 再的了，他嘴笨不晓得的哄骗，振着夫纲啥的...... 回眼瞅着那个在院中动作的小身影，一身素衣染上了烟灰，包裹着头发的布巾也是松散些了，为了做顿饭把院子搞了糟糟乱，等着被寻得了又是一副知错的样儿，那瞧着......还真有些的遭人疼。 想着，楚戈没多言语的点下头，觉得他那样子像是把话听进去了，季老六满意着，他拍拍楚戈的背赶着让他进去。 “呵呵呵，行了，你们快着吃去，别忘了一会的过来取东西。”说了季老六就赶着牛车过去了。 刚在院子里刘氏就听到自家男人的声儿了，等见着人儿了，她就招呼家里的女娃过来帮着取东西。 四个半大丫头放下手里的活出了院子，亲密的叫着“阿爹”。 季老六笑了眯着眼，“好，乖乖的很，寻轻的拿就行了，后面的少解开着。” 刘氏端着水放到凳上，“他爹，先着洗洗，一会子开饭。” “哎，”季老六把牛绳拴在门外的柱子上，进了院子瞅瞅，“他娘，黑娃子呢？我可给他捎（买）玩意来了。” 刘氏取了块麻布，“那呆得住，上赶着玩儿去了。” 季老六摆了下头，“嘿，这小子，还是闺女好啊，进屋的爹爹叫着。” 刘氏笑骂着，“瞎了个说，好着只给黑娃子捎玩意儿。” 季老六嘿嘿笑了两声，嘟囔着不就只得这一男娃嘛，刘氏连着生了四个丫头，最后才有得黑娃子，一家子都宝贝着，好在这两口子不比的旁人重男轻女，家里过的可是和美。 季老六就着盆里的水扑扑脸，“真娘的痛快。” 刘氏不满的啧了声，看着眼外面，小声道：“他爹，你刚在外头吵吵啥子，是不楚戈家的又闹上了？” “你这婆子，啥叫我吵吵，”季老六抹着脸甩了下手，“是人儿楚戈家的给做饭呢。” 刘氏听着一愣，连着忘了将手里的麻布递给满脸儿水的季老六，“啥玩意儿，人儿楚戈家的给做饭呢！” 季老六笑笑，“可不，我就说了，人儿小两口的新处，新媳妇儿进门才得十来天，由着小性讨宠罢了，今儿可不就下灶了，瞧你们那些个婆子把人儿给编排的。” 瞧着刘氏还是没转过弯来，一直的盯着楚戈家的院子，季老六抽过麻布，偷嘴道：“嘿，你还别说，人儿秀娘新下灶那会子动静，可不比你当年小。” 刘氏楞过神来，臊的推了他一把子，“老东西，拿我跟那懒姐们儿比。” 季家丫头们取了轻物进屋放着，见着爹娘闹得好玩，也是随嘴的笑开。 不过，笑归笑，季老六还是说道：“她娘，看着人儿秀娘也知得过日子了，一会过去帮着带带，啊？” 刘氏想想应了声，楚戈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硬性的从上阳村那个好地界搬到了这儿，奔活的拉扯着弟妹，曾得着门子亲事，谁料却是娶进了秀娘。 且如此了，盼着人儿秀娘知得楚戈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