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宫宴
皇上猛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脸色仍不好看。 好好的宫宴闹成这样,大臣们哪敢尽情吃喝,酒意早醒了大半,全都齐刷刷地跪在皇上面前请罪。 唯有燕渊,依然自得地品着美酒佳肴。 皇上不发话,这些人也只得敢怒不敢言。 如果不是这家伙口无遮拦,皇上也不会气得吐血。终归是这家伙坏了大家的兴致。他们似乎浑然忘了,挑起这事碴的正是他们自己,真正口无遮拦的也是那个被打落牙齿的吴大人。 面对众人的怒意,燕渊表情淡淡。 段宸渐渐走近燕渊,冷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燕渊缓缓起身,嘴角还残留几许酒渍,冷冷盯着面前的俊雅男子。他的身量虽然不比成了年的段宸高,可那气势丝毫不弱于他。 “如果你觉得侮/辱忠烈王是对的,那我无话可说!” 段宸拽他到一边,压低声音狠狠道:“你可以杀他,但不是现在。你到底想做什么?” 燕渊面容严肃,盯着段宸,一字一句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这是自取其辱!即便是皇上,他也必须要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否则——岂不太便宜他了!” 段宸顿时哑口无言。 他原本对燕渊抱有敌意,因着燕渊借苏氏兄弟之手,继任了旋风卫少主,也对他以往的行为很是反感,可燕渊今儿个的做法,却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即便是他,因着顾虑家族荣辱,也不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燕渊这话说得并不小声,在场的群臣有一大半都听得清楚明白,不约而同地露出惊骇之色。 敢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质责皇上的,燕渊是第一个。 段宸不得不得佩服他的勇气,同时又有些迷茫和疑惑。这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怎样的底牌,居然敢这样说话。 皇上面色灰败,静静凝视他半晌,居然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良久才倦怠地挥手,“都平身吧——朕乏了,诸位继续!”说完便在肖公公的扶持下离开武英殿。 紧接着,燕渊冷然环视全场,掷地有声道:“今后如果再让本公子听到有人非议忠烈王,刚才那老家伙就是他的下场!”说完甩袖而去。 留下满殿的群臣,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错愣当场。 武英殿君臣闹得不欢而散的消息很快传到群芳殿。 此时的群芳殿里,也是暗潮涌动。 太后高高坐在上首,皇后和长公主左右而坐。 秦玥不忍拒绝沈老王妃的好意,坐到了她身边。 老王妃拉着她不停地说话。 上首玉太后目光如刀,狠狠地在沈老王妃和秦玥的背上划来划去。 就是这个女人的女儿,让他们母子失和。如今就算是死了也依然横在他们母子之间。还有这个小的,小小年纪也不知使了啥狐猸手段,将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这一次从大岳山回来,皇上对她的态度更是冷淡,殊不知她在宫里为儿子承受了多少压力。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狠一狠心,趁机夺取大位…… 太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却见一众命妇都在看她,不由脸上一红。 长公主忙端了酒杯起身,笑道:“既是过年,便没有那么多讲究,大伙儿尽兴就好。来,本宫敬各位一杯!” 她这个动作自然是替太后解围。 太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为着沈家和秦家,这个女儿没少跟她置气,可关键时候,女儿的心还是向着她的。 太后心里安慰,看向沈老王妃和秦玥的目光就少了一些敌意。 她笑着接了话道:“哀家老了,身子骨也不太好,亏得皇上和凤阳都孝顺,才总算平安到了今日。来,诸位,咱们一起为大都王朝的兴盛繁荣痛饮此杯!” 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命妇们再次轮番敬酒,恭贺太后“福寿安康”! 那些跟随长辈来此赴宴的贵女们便都跃跃欲试,有心要在太后面前拔得头筹。 大都王朝以孝治天下。 甭管如何,太后始终是这后/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即便是皇后,也不敢公开忤逆太后。讨好她总是没错的,就算不能进宫封妃封嫔,得太后指一门好的婚事也是不错的。 太后当然也很满意这些人的识趣,安心地坐在那里欣赏贵女们的才艺。 本来这个宫宴另外安排了歌舞的,却被皇上临时取消了。 皇上自从大岳山回来之后,变化很大,不但取消了除夕夜宴的歌舞表演,且将宫宴的档次也降低了不少,就连送给各宫的赏赐也较往年清减了许多,谁都摸不准皇上到底什么心思。 歌舞正当酣处,便有内侍进来附在太后耳边小声禀着武英殿里发生的事。 太后脸色蓦地一变,一双老眼如利箭般射向沈老王妃。 沈老王妃正好抬头,瞧见太后阴森的眸子,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为着女儿的死,沈老王妃对太后的态度并不恭敬。 此次回京,除了那次太后回宫之后的宴请,沈老王妃再没踏进过宫门半步。 内侍禀完之后,忙识趣地退下。 沈老王妃定了定神,用目光朝长公主示意。 长公主也在此时收到眼线的密报,心里震惊的同时,面上的表情仍很淡定,徐徐站起身来,端着酒往沈老王妃的几案走去。 两人碰了杯,私下里低语了好一阵。 沈老王妃的脸色越发苍白,颤抖着身子问:“渊儿,他当真这么说?” “嗯。阿渊公子年少轻狂,又或许是酒后胡话。怎么说,他当众殴打朝廷命官就是不对,你回去后得好好说说他。” “阿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沈老王妃嘴里嘟嚷道,心里却有几分欣慰。终归,有人护着女儿,有人愿意为女儿出头,就算气一气皇上又如何?如果不是皇上,女儿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皇上,欠着沈家的何止这些? 长公主却有些忧心。她虽然记着与沈瑾的交情,可也是凤氏的女儿,怎样都是为着皇室着想的。如果任由燕渊如此胡闹下去,以后指不定还会扯出多少事来。再说,燕渊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