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继任
忙!这是沈欢现在唯一的生活节奏。用他的话说。就是“忙得像狗一样只能吐舌头喘气了”。 由不得他不忙。以他现在的官职。现在是龙图阁学识。馆阁高职。应酬颇多。而且大多是一些无法拒绝的聚会。因此只能时不时去亮一下相。算作附和。最为难的是在三司做盐铁副使。王安石制置三司条例司没成立之前。变法事宜。一切都是三司之人去做。沈欢这个位置。上不上。下不下。不能像高层一样稳坐钓鱼台。也不能像底层一般无所事事。只能一切都是自己上马。亲历亲为。 这种情况在王安石成立三司条例司之后。有所改观。对方对他的不信任。完全把他排除在外。有什么事也不交代他去坐了。他也不以为意。乐得清闲。以为有好日子过了。没想到司马光现在成为裁军的总负责人。一上马。第一件事就是把沈欢拉入他的行列----司马光认为此事是沈欢提前。自有作为。不想让他浪费在外。 沈欢没有办法。只能以三司副使的名义去协助司马光。去的时候。奉命带了三司拨过去的五十万贯钱。裁军是件大事情。特别是前期工作最多。需要一一制定方略。从哪里先实施。到哪个阶段又是另一个工程。都需要提前确定。沈欢只能参照后世的做法。把那些调配之发说予司马光知道后。两人商议。才形成条文。在这点上司马光颇为依仗他。沈欢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司马光一方地地位。有向王安石那边的吕惠卿的形象发展。参与制定条令。说好听是能力出众。说不好听是狗头军师! 因为邮政是个很陌生的东西。除了沈欢。连司马光也不大了解。更不用说底下办事那些官员了。为此沈欢只得处处现身说法。直到舌干口燥才让让人满意而去。种种事情压于一人。说不忙是假地。而且这个忙大有呕心沥血的趋势。这个狗头军师。也越来越有向累死的诸葛哥哥的方向发展! 忙活了大半个月。到了三月底。具体方案终于确定了。那就是一边由枢密院出面。向厢军讲解这个邮政驿站的好处。统计编排好自愿进去地厢兵。这个工程也需费点时日。因为厢军各地都有。这个邮政驿站。也不能让距离太远的厢兵进去。不然人家肯定不愿意。这样就要枢密院派人到各地去统计安排了。这种事情倒不用司马光与沈欢太过cao心。 唯一可虑的就是建设驿站地事情。在哪建设。由谁建设。都是一大问题。那里建设地问题。这就需要地方官员的配合了。以司马光参政的名义。加上韩琦的支持。底下人倒也不敢太过放肆。配合也会尽力。至于由谁建设的问题。首先肯定不能征用民力。不然大义上这个驿站就难入百姓之心了。 在这个问题上。沈欢不能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在司马光的班子底下。在讨论此事的时候。竟然有个一官员提出了组建建设兵团的概念!他的建议是既然要厢兵到邮政驿站。那不如让那些准备过去地厢兵成为先期的建设兵团。到各地去建设驿站。不够的话还可以从其他厢军中抽出来。给予钱财作为工费。这样的目的是既有了抽人建设的名义。又能让这些人更了解邮政驿站地好处----有了工钱好处。应该对这个新生地驿站有着更深的感情与更大地期望吧?另外通过其他厢兵。也宣传了这一制度。为以后他们自愿加入这个行列打下了基础! 这个建议。沈欢二话不说。就支持通过了!而且对这个提建议的官员奖赏了一番。又委以重任。让他负责建设之事----他也终于可以稍稍摆脱繁忙的事务了!按他们估计。邮政驿站大概还有四到六个月就能付与使用了。而司马光对此也颇为期待。也许年底。他们的邮政系统就能初见成效了。 不过就是他们既期待又忙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朝堂震动的事----先有御史几本奏章上去。弹劾宰相韩琦跋扈无理。让官家治他的罪。韩琦作为宰相。给御史们弹劾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本来无甚。不过这次事态的发展。却有了不一样的结果。更令人们有了不少猜测。 御史们一开始的弹劾。官家并不理会----这个不理会也是罪呀。他不理会御史也就罢了。可他竟然连韩琦也不理会。按照惯例。韩琦给弹劾。已经托病在家了。而按照惯例。官家也会好言相劝。让他回来。宰相再作个姿态不肯回来。之后官家再派大员到他家去相劝。让他回来支持朝政。一般而言。宰相也就顺水推舟回来了。然而这一次。却出意外了! 官家赵顼竟然放任政事堂的瘫痪。并不下旨让韩琦回来。也不让大臣过去相劝。这样一来。就让不少有心人猜测纷纭了。很明显。官家对韩琦也失去了耐心。弄不好就要罢相了。于是乎。更多人行动起来。特别是御史台。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如果这个时候的春药能替代兴奋剂的话。纷纷行动起来。加入了弹劾大列。 最郁闷的就数御史中丞王陶了。他真的很郁闷。一开始弹劾韩琦的那些御史。竟然一点也不通知他这个中丞。自行弹劾了。按照惯例。这是很反常的。王陶当然会不高兴。然而事情的发生到了他难以控制的地步。也出乎他的意料。为了统合御史台。就算他再不愿意。他也只能跟着弹劾韩琦了。而且弹劾得更加激烈。他以韩琦不到政事堂押班作为攻击之口。让官家治韩琦的渎职罪名! 一连五天。官家都没有表示可。而韩琦也不能强硬地回到朝堂。这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韩琦真的老了。真的不会再呆在朝堂了! 韩琦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把司马光叫去吩咐了一番之后。他也光棍。不待官家下旨。自己就上了一封请辞的奏章。要致仕回家! 这道请辞奏章。像是在朝堂这潭水里扔了一大石头。引起的震动更大了。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一时间。朝堂像菜市场一般热闹。韩琦怎么说也是相三朝、立两帝的大人物。几十年经营。此番请辞。差点让宋朝的政坛都颤了一次。 赵顼想必也不会想到这个结果。接了奏章之后。赶忙下旨说去相可以。但是不允许请辞。说韩相公老成稳重。他年轻学浅。还需这样的重臣辅佐。于是降旨让他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那里是河北。是韩琦的老家。有让人家风光归故里的意思。 韩琦也干脆。不再矫情。从容地接下旨意。 四月初五这天。赵顼听从曹老太后的旨意。最后一次召韩琦入宫。问对一番。韩琦的面色很平淡。依然从容。也依然稳重。不过卸了一身重责的他。竟然隐隐有了喜悦之色。 在福宁殿。天色很亮。一切清晰可见。一见到韩琦那满头白发。赵顼不由悲从中来。想起对方一手把他父皇拉上帝位的情谊。不由又羞又愧。语音呜咽地道:“今日降制。侍中要去。朕不由感伤。大是遗憾!” 韩琦笑道:“宦至相位。荣耀归里。正是老臣一生心愿。今日得至。陛下应该为老臣高兴才对!” “朕……愧对老相公!” 韩琦听到对方改口侍中为老相公。情知对方确实动了感情。不由也稍稍激动了。为相三朝。还有面前这个皇帝也是自己一力立下的。其中辛酸与复杂。又有谁能能了解呢? “陛下。老臣走后。惟愿陛下励精图治。中兴大宋!” 赵顼抹了抹眼泪。问道:“可有良策?” “亲贤臣。远小人而已矣!”韩琦沉声答道。 “谁是贤臣。谁是小人?”赵顼又问。 “忠于陛下、为公天下者是贤臣;贼乱天下、为私利己者是小人!但愿陛下能够察之!” 赵顼点点头。沉吟一番。还是问道:“相公去后。谁可为相!” “若陛下只愿守成。富弼、文彦博等可为之;欲中兴有道者。司马君实可为之!”韩琦说完嘘了一口气。早料到官家回向他问继任者。现在终于把司马光推销出去。至于成与不成。就不是他所能主导的了。 赵顼疑道:“安石何如?” 韩琦早料到对方会有此问。从容应对。不答反问:“陛下。我朝百年。至您已有六帝。何君之朝最为稳重长久?” 赵顼先是一愣。最后不解地道:“若说朝政稳重长久。当数仁宗。老相公此问何意。与朕的问题有关吗?” 韩琦又问道:“陛下。说句冒犯的话。仁宗资质。与太祖太宗相比如何?” 赵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话问得确实有点冒犯了。不过韩琦资格够老。是仁宗朝的遗臣。而他自己又不是仁宗一系。因此倒没有发飙。情知韩琦问得有因。最后配合说道:“以雄才大略而论。稍有不如吧。” 韩琦笑了:“陛下倒也宽宏。老臣有幸得在仁宗陛下之朝而立。说到对他老人家的了解。也颇有自信。正如陛下所说。仁宗陛下也许不是雄才之人。然而他却是最会为帝之人!” “最会为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