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 郑森

    御营亲军的火器装备有了着落后，朱由桦又开始筹划水师的装备和人手了。火炮、火枪、腰刀、盾牌什么的暂时都能由御营中匀一些，主要是缺乏战船和合格的水手。

    一月前，他已派出身广东的新任长江水师营镇抚张家玉去广东招募疍户做水手了。

    张家玉，字玄子，号芷园，广东东莞万江镇人，南明抗清将领，岭南三忠之一。

    在历史上，张家玉是著名的民族英雄，为了抵抗满清以身殉国，但生前的声名却很差，仕途也非常坎坷。

    崇祯十七年三月底，李自成攻破北京，张家玉顺势投降了大顺军，成了仕途上的重大污点，五月底李闯战败，他不愿仕清，又逃回了南方。

    朱由桦虽然打算用他，却没有直接重用，而是打算敲打敲打再用。

    所以张家玉刚逃到南京的时候，就被刑部抓捕送入了大牢，等张家玉在监狱里受了几个月苦楚后，朱由桦才命人把他从监狱里提了出来，重新启用了他，并委以重任。

    张家玉再世为人，对新皇自然是感恩万分，被委以重任后，办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不敢打半分则扣。

    朱由桦也正是看中了他政治务实的这一点，而且也欣赏他的军事才能。

    在政治上，张家玉对农民军一直很同情，曾经和李自成合作，和江西义兵合作，和广东义兵合作，在封建士大夫之中，这样的开明人士非常难得。

    在军事上，明朝大多数文官都一窍不通，但也有个别人会打仗，张家玉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仅在江西打败过金声桓的部队，在历史上还对抗李成栋入侵广东，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和清军奋战，在局部甚至取得过胜利，最后虽然兵败生死，也是虽败犹荣。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人才，好好磨砺一番，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此次去广东招募水手，就是张家玉给皇帝提的建议。

    张家玉认为最好的水手莫过于疍户船民，那些疍户原先做船民时，靠海吃饭，以船为家，几乎一辈子不上岸，吃住全在船上，虽然体味重，但鉴于这一原因使得他们能够完全习惯于水上的颠簸，即便遇到狂风大浪也可以安之若素，不晕也不吐。张家玉认为这些疍户船民只要训练好了必将成为极为出色的水手。

    这个观点也得到了朱由桦的认同，而且对朱由榔最有利的一点是，疍户的身份。

    疍户在大明世代都是贱民，隶属于贱籍，子孙后代永世不可科考，社会地位极其低下，远不如普通良民，如果将他们全都勾出贱籍，改为良籍，全军待遇等同御营亲军，且子孙可以科考从军，不再被人看不起。

    朱由桦相信那些疍户船民出身的水手必定会极为感恩，成为皇帝最忠实的部属，不必废一钱一爵，就能尽收其心，以后就是水师将官想反叛，也要看那些疍户出身的手下答不答应了。

    相比水师的兵源问题，战船的筹备就比较难了，特别是五百料以上的大型战船，还有千料以上的海船，南京的龙江造船厂存货并不多，还大多腐锈严重不堪使用。

    沿海地方州府倒是进献了不少，以民用沙船，福船居多，适合专门水上作战的却不多，而且是以中小型船只如苍山船、海沧船等为主。

    只有两广总督丁魁楚进献的三十艘两广特产长舟和快蟹还算不错。

    广东的快蟹和长舟，是近海的水匪和海盗最喜爱的船只，内陆从来没有，这两种船行动迅速。变向灵活，火力强劲，是水战中的利器。

    一艘长舟，十六个人划桨，四个人摇橹。一个人舵手，一个人撑篙。条件允许，会在船头或船尾安一门火炮。配备两名炮手，特别豪的海盗，会在船头和船尾各配备一门佛朗机火炮，安排五六名炮手cao作。

    一艘快蟹，二十八个人划桨，八个人摇橹，一个船长，一个舵手，一个人撑篙。同样，豪匪们会在船头船尾各安一门佛郎机火炮，配备五六名炮手。

    快蟹和长舟上都配有刀枪剑矛，弓箭火铳等攻击武器。牛逼的海盗几乎都在船上配有火炮，战斗时，直接在跳帮前将敌船轰沉，几乎用不到那些兵器。

    如今鞑子南侵再即，亲手打造战船是不太现实了，不是因为缺钱，而是耗时太长，造一艘合格的战船，没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也不行。

    朱由桦最后把注意打到了福建提督，事实上的海盗王郑芝龙身上，他手里有着大量合格的战船、海船，还有最优秀的海员，并且垄断着东亚巨额的海贸利益，年入白银千万两，可谓富可敌国！

    朱由桦思索再三，决定和这个海贼王做一笔政治交易！

    ……

    “喔、喔、喔……”

    不知是谁家的雄鸡领头发出了第一声啼叫，引来了众多雄鸡的啼和，鸡啼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晨空中听来分外清晰。

    郑森从床上一跃而起，摘下挂在墙壁上的宝剑，健步走出寝室，来到后园。天色微明，四周一片静寂，只有树木花草在习习晨风中摇曳着身姿，发出欢快的沙沙声响。

    他在场中站定身躯，闭目调匀呼吸，左手的拇指、无名指和小指紧握剑盘，食指和中指竖着贴伏在剑柄上，长长的剑身贴着他的左臂在肩头露出寒光闪烁的剑尖。静静地站了数分钟，他睁开眼睛，双目顿时射出逼人的光芒，如同盯着猎物的虎豹，摄人魂魄。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瞬息间，随着他右手的剑诀从腰部伸过头顶，他突然腾空跃起，那把锋利的宝剑已从左手游入右手，如同飞舞的玉龙一般盘绕在他的身前身后，不离左右。随着越舞越快的剑光，他觉得自己就象真的在敌阵冲杀一般，近日来心中的郁闷尽数消泄……

    当年郑芝龙娶日本长崎王族田川氏为妻，生下郑森后不久，就离开日本跟着颜思齐做了海盗，出没于东南海域，劫掠过往商船。颜思齐死后，郑芝龙继为盗首。

    郑芝龙有三个弟弟：郑芝虎、郑芝彪和郑芝豹，兄弟四人都是武艺高强、凶狠好斗之徒，领着一群海盗横行不法，威震东南。崇祯元年受招安，郑芝龙由海盗摇身一变成为堂堂的朝庭命官海防游击，驻扎在安平镇。

    郑芝龙在安平镇的官邸纵横数里，海船可直达宅内，兵饷完全自给。当时，所有的海舶必须交纳年金，换取郑氏令旗方能通行无阻，郑芝龙因此岁入金银千万，富堪敌国。

    郑芝龙名正言顺地做了官后，当然很想把妻儿从日本接回中国，但按照日本的规矩，凡是入赘在长崎王族为婿的，妻子儿女都不得离开国土。直到崇祯二年，郑芝龙用重金打通了关节，长崎家族才充许七岁的郑森回国读书，但仍留着他的妻子田川氏不放。

    郑芝龙虽然凶狠好斗，心肠毒辣，从不做于己无利的事，但对儿子却爱之如命，不惜代价为郑森聘请了最好的文武教师，一心想把儿子培养成文武双全的栋梁之材。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二十出头的郑森虽然腹藏文章锦绣，身怀武艺绝技，但性格却和郑芝龙颇有不同。

    十多年的儒学教育，让郑森有着强烈的建功立业的欲望。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是熟读圣贤书的士子们一生的追求！

    饱受儒家思想灌输的郑森也不例外。

    流贼肆虐北方时，郑森时常请求父亲给他兵马北上讨伐流贼，建功立业，无奈郑芝龙不允。

    崇祯十七年四月，福王朱由桦在南京登基称帝，郑森得到邸报后，又一次缠着父亲要求前往南京，去建功立业，郑芝龙抵不住他的吵闹，勉强同意他前往南京，但只容许他进太学读书，不得染指战事。

    于是郑森进了南京国子监读书，师从江南名儒钱谦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