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前夕（初三第一更）
“哎呀呀，为什么还是不行？” 简大师烦恼地扯着胡须，瞪着两个黑眼圈，焦虑无奈。在他身旁，是一脸担心的简素心，以及带着一丝歉意的陈信。 时间已经六月中旬了，在过去的一个月中，简大师按照陈信的“方法”，整天冥思苦想，却根本做不到心中推演、模拟炼丹，反而因为过于劳心，变得疲惫不堪。 “爷爷，你就休息一会儿吧，你这样天天累下去，累垮了身体怎么办？”简素心劝告着。 “老师，您还是休息一会的好。”陈信也诚恳地劝说着。 这一个月中，简大师对他关怀备至，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丹药知识，当听陈信说起父亲碎丹之事时，又努力回忆着当年在炼丹师协会总部的见闻，给了陈信不少线索。陈信对简大师，可以说是极为感激。 但希夷枕之事，却是陈信唯一不肯公开的秘密。不要说简大师，便是父亲陈烈，陈信都没有透露。并不是他生性吝啬，而是希夷枕的特性。 陈信经历过的事情，无论是环境、对手还是炼丹，希夷都能在梦境中幻化出来。陈信早就在推测，当他睡在希夷枕上时，希夷能读取他的记忆！当然，他并不介意这一点，但希夷既然能读取记忆，那前世记忆呢？希夷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陈信来自地球，知道原本的陈信已经死了，知道是借尸还魂吧？ 希夷又是小孩子性子，要是陈信把希夷枕透露给父亲他们，陈烈也进了希夷梦境，万一希夷一时说漏嘴呢？ 虽然陈信是真的把陈烈当成了真正的父亲，但他绝不希望陈烈知道，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原本的儿子了。 连父亲都瞒着，何况眼前的简大师。 既然瞒着真相，那就只能编造一套说辞，来搪塞简大师。但看到简大师如此劳神，陈信确实于心不忍。 “老师，也许……也许我的方法只适合我自己，根本无法推广啊。”陈信直言道，必须打破简大师的幻想了。 早在白石镇时，陈信就已经听陈玄机长老说过，简大师年老体衰。后来知道简大师是元丹期九重的高手，又知道元丹期能延年益寿，陈信就觉得奇怪，按说这样的修为，怎么可能“年老体衰”呢？ 直到和简大师相处后，陈信才明白，这位老师过于劳心劳力了。 一般的炼丹师，只会炼制现有的丹药。但简大师，却每年都有几种创新。也正因为他的创新不断，别人才会尊称他为大师。否则，一个四品炼丹师都可以号称大师，那五六七八九品丹师又该如何尊称？ 每一种新丹药的出现，必然意味着简大师投入了巨大的心力和精力。同时，创新丹药不是一下子成功的，经常有失败的，有炼成毒药的，有各种意外发生。而作为创造者，简大师又总是亲自试吃，所谓神农尝百草，大概便是如此，每一种新丹药的背后，简大师都试吃过不少炼制失败的毒丹废丹，常年累月，即便他是元丹期高手，身体也渐渐开始支撑不住。 再加上心力的耗费，所以一个元丹九重的修炼者，却在七八十岁时就出现了年老体衰的状况。 “果然……这样吗……”简大师颓然跌坐下来，一时老泪横秋，“唉，我是多么希望能成功啊。或许，还是我想象力不够吧？陈信，有朝一日，等你去了炼丹师协会总部，或许能请总部的元老们帮你完善一下，看能不能形成一套可以普及的方法？惠及天下所有炼丹师。” “是，老师，我记住了，您先去休息吧。” 简素心扶着爷爷安睡好，走出来道：“师弟，谢谢你。” 进入六月份时，陈信已经十七岁了，而简素心十八岁，成了师姐师弟。 陈信愧不敢当，歉然道：“老师都是被我的方法所累，师姐你不怪我就好了。” 简素心仰望着星空，幽幽道：“对爷爷来说，炼丹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事，如果真能掌握心中推演模拟炼丹的方法，他哪怕是累死也甘愿吧。” “朝闻道，夕死可矣。”陈信叹息一声，他尊敬这种人，虽然他自己绝对不愿意做这种人。 “朝闻道，夕死可矣。”简素心轻声念了两遍，“说的真对，不过，作为爷爷的孙女，我却宁愿爷爷是个平凡快乐的老头。可惜，爷爷是不允许我这样想的，非但他不甘于平凡，也不希望我平凡，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爷爷的督促下不断进步……师弟，过一段时间，我就要离开黑水城了，到时还请师弟多照顾一下爷爷，不过你大概也只能照顾个大半年吧。” “什么？你要离开？”陈信不由一惊，“照顾老师，自然是我这个做弟子的本份，但师姐你要去哪里啊？” “当然是协会总部啊，以你的进度，大半年后也会被爷爷赶去总部吧。” “你竟然已经是四品丹师了？”陈信大吃一惊，才十七岁的少女啊，竟然就已经四品丹师了！他却浑然忘了，他也只有十六岁，现在却已经开始学习第二种三品中阶丹药了。 “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简素心横了陈信一眼，眼波流转，让陈信怦然心动，“我两个月前就已经是四品下阶炼丹师了。只是，七月底，有怒江下游大区的炼丹师比赛，才暂时留在黑水城。” “怒江下游大区？我们大齐国，没有这层行政划分吧？” 这个世界，实力被各个地方家族掌控，王国无法形成集权，所以在行政区分上也简单的很，只有都、城、镇三级体系。 “是炼丹师协会的内部划分，每一个区域，包括若干个城市的分会，大区主管的权责主要是协调区域内各种丹药原料的配额。每年一次的炼丹师比赛，由各分会年轻炼丹师参加，年轻人是协会未来的希望嘛，比赛成绩会决定下一年度各分会的原料配额。” 简素心待到比赛完毕再走，也是为了给黑水城分会出一分力。 陈信默默计算，还一个多月，能不能也达到四品下阶炼丹师，跟简素心一路走呢？只是算了算去，时间都是不够。何况要炼成至少三种四品下阶丹药，还得先想办法弄一个玄级丹炉，五火归元炉可只能炼制二三品丹药。 同一片夜空下，另一群人正在窃窃私语，密谋诡计。 “怎样才能抹杀陈信？彻底去除这个威胁？” 这两个月过去，樊大海脸上竟然多了几道皱纹，他将会长的权位看得太重了。 樊大江苦恼道：“有老家伙罩着，根本没办法啊。” 樊忠也道：“曹龙负气回返曹家后，我专门去接触了，他对陈信甚至还有简素心都怀恨在心。但他也说了，曹家的长辈不会为他出头。” 简大师的声望，即便是黑水城第一大族的曹家，也不愿为了一些私人小怨就大动干戈。 “白石镇陈家那边呢？黑水城的人不好动手，就让那个陈玄什么来着的，让他动手，我们给他创造机会。” “是陈玄德。我也联络过了，陈玄德一直想为他的孙子报仇，但最近却忙着家族内部的争斗，一日都不敢离开。” 陈天易重伤后，陈玄德抢夺家族金库的行动，已经等于撕破脸了，要知道陈天易差点就因为陈玄机身上缺钱，买不到丹药而死。现在陈玄机用黄芽丹救回陈天易后，白石陈家正陷入剧烈的动荡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近期只有一个机会了，七月底的区域大赛！”樊大海脸色阴沉。 有简大师镇着，黑水城的人谁都无法为难陈信，但黑水城以外，外人可不用给简大师面子。何况区域大赛的另两个城市，赤炎城、青木城，两个分会的会长和简大师还有些陈年旧怨。 “陈信既然是炼丹天才，这次区域大赛，老家伙想必也会让陈信一起去。而赤炎青木两城，想来也不会高兴看到我们黑水城冒出一个绝世炼丹天才。” “大哥，但要说动他们下死手，恐怕我们要秘密协议，让出不少丹药原料份额啊，这样的话……” “哼，鼠目寸光！只要我能坐稳黑水城分会的位置，我们就有未来，将来迟早能挽回来。否则，反正协会也不是我们的，何必珍惜？樊忠，不，大江，你亲自去和他们接触……” 每年的区域大赛，可不仅仅是找个房间炼几炉丹药那么简单。炼丹师不仅要炼丹，还应该有踏遍山水寻觅原料的才能。比赛中，甚至会刻意安排一些强大的妖兽，守护某些珍贵的原料…… 樊大海眼中闪过杀意，在深山恶水之中，正是抹杀陈信的最好机会！ ……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七月下旬终于到了，陈信也顺顺利利地成为了一名三品上阶炼丹师。但什么时候开始四品下阶丹药的试炼，却遥遥无期，即便是简大师，也没有多余的玄级丹炉给他。 这一天，消失两个半月的曹龙，忽然回到了这座小院中。 “老师，前段时间弟子钻了牛角尖，回家反省去了。现在已经痛悟前非，赶回来参加这次比赛，为我们黑水城炼丹师协会尽一份心力，请老师恩准。” 曹龙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暴戾阴狠，仿佛一个阳光男孩一般，坦坦荡荡。这正是过去多年来他在简大师面前的一贯表现，也正是因为如此，简大师以前一直都比较信赖他。 “哦，好好好，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简大师欣慰地笑着，简素心微微皱眉，陈信却是冷笑，他当然不信曹龙，但曹龙回来又如何？现在和两个半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