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兵匪一家

    董卓不愿意离开并州，由不得他，朝廷的指挥棒可不是他在舞动，他为之自鸣得意的表章还在路上，朝廷派出的接收大员已经上路了。三天之后，午时刚过，一队人马出现在鬼门寨一线天峡谷口。

    这时，徐荣看见朝廷派来的人马出现在峡口，急忙领着四骑文武将官迎了上去，口中高叫：“来人可是车骑将军皇甫大人麾下的呙非祸呙大人？”

    一行人勒马站住，一文官模样的人打马上前，口中应道：“在下便是皇甫将军麾下呙非祸，前去并州与董卓董大人接交防务。”

    “哦，”徐荣勒马，拱手施礼：“在下受并州刺史董卓董大人差遣，怕此处地势凶险，路途不宁，特来迎候大人，呙大人请！”徐荣挥手让路。

    “请！”呙非祸挥挥手，策马向前，与徐荣并辔而行。“先生从繁华的京都来，这一路栉风沐雨，真是辛苦了。”这时还没到指定的杀人地点，徐荣没话找话，两人并肩而行。

    “君命不可违，”呙非祸无可奈何地说：“要说心里话，我也不想来这屙屎不生蛆的地方，但是有啥法呢，生就了这个苦命。”

    “也是，”徐荣放马前行，色荏内厉地说：“你先生到这里来，前途堪忧啊。”

    呙非祸没有听出徐荣话里的双关，他这时还沉浸在出任一方大员的喜悦之中，也就顺着徐荣的话说：“董大人声名远扬，我也不想来夺人所好。到了晋阳，还请将军在董大人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

    “好说好说，”其实徐荣再也不想多说，眼看杀人的地方就要到了，徐荣敷衍对方说：“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替先生美言。”

    闲谈间，一行人进入峡谷深处，但见两岸悬崖陡峭，形如壁立，抬头仰望，天悬一线，阴森恐怖，白日如夜。

    到达指定地点，徐荣冷笑一声，突然就变了脸，大喝一声：“杀！”手起刀落，毫无准备的接收大员呙非祸身首异处。

    呙氏随行人员见状大惊，文官吓得尖叫，武官纷纷抽出刀剑厮杀起来。峡谷之内，一时刀光剑影，杀声震天，都想一刀致敌于死地。

    徐荣所带四人，尽皆武林高手，交战不久，呙氏随行护卫已有几人被砍于马下。几名呙氏的随行文官或勒马回头，没命奔逃，或弃马蹲地，以手抱头，躲避路边。

    皇甫嵩手下的部队毕竟都是从战火中翻滚出来的斗士。虽说一时不备受冷枪袭击，死去数人，冷静过来后便勇气倍增。多人围住徐荣五人团团厮杀，毕竟人多势众，徐部三人中剑倒地，眼看不支，徐荣气得大吼起来：“援军怎么还不来，是想让我死于非命吗。”随着徐荣的高叫，峡谷口响起如雷的杀声，前后峡谷俱有黄巾义军驰马迎来，徐荣勇气倍增，口中高喊：“下马投降者，饶你不死！”

    呙氏随行人员见两边拥来杀手，此时真正是无处可逃，都纷纷下马，跪拜投降。

    徐荣清点一下战场，对方已有七人死于刀下，己方也有三人死于乱刀之中。他拉出一个吓得直啰嗦的文官，怒吼着说：

    “我们是黄巾义军，你们皇甫嵩杀了我们主帅张超，我们特来为他报仇！”挥手叫下人牵一匹马过来，把那颤抖不已的文官扶上马，对他说：“算你小子运气好，老子今天放你一条生路，让你回去向你们皇甫大人报信，滚！”

    那文官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连连磕头，称谢不杀之恩，屁滚尿流打马逃遁。

    放走信使，徐荣用刀指着投降的十余名官吏兵弁：“你们这几个小子，也不拉摊稀屎照照自己，就你们这几条癞皮狗，也想来抢我家董大人的饭碗，还想接管并州，本大人哪里容得尔等。”

    一个呙非祸的副手模样的文官哭丧着脸，磕头哀求：“我们也不想来并州接管董大人的防区，这一切还不都是上峰的差遣呀，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望壮士放小人一条生路，小子终身感恩不已。”

    “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跪拜在地的降者纷纷哀告。

    “饶你不得，杀！”徐荣率先动手，手起刀落。众人乱刀挥舞，跪倒在地的降众一时成为一摊rou泥。

    徐荣让手下脱下黄巾义军的黄头巾和三具黄巾军的尸体一起，丢弃路边，得意洋洋，率领部队回晋阳城报喜去了。

    凶讯传到洛阳，汉灵帝大惊，病情迅速加重。席卷全国的黄巾军虽已被剿灭，各地仍有余众攻城破县，搅得四处不安，大有死灰复燃之虞，前日已派皇甫嵩为将军，率领各路兵马予以追剿。

    汉灵帝一看并州刺史董卓呈来的书信，便借坡下驴，敕命董卓带兵清剿并州境内的黄巾残匪余部，而后去大将军皇甫嵩帐前效命，绝口不提移交并州防务事宜。

    以yin*秽荒唐著称的汉灵帝此时已是病入膏肓，他没有精力再过问董卓的事。前天才接到董卓抗命不从的表章，今天又听说使官一行被杀，两者连起来一想，是傻瓜也明白其中的猫腻。汉灵帝尽管不是傻瓜，可是，他不想过问也过问不了并州的事情了。

    董卓接到汉灵帝诏命，见皇帝只字未提弑杀呙非祸一事，大为高兴。此时自己既是并州刺史，又是野战部队的将军，进可攻退可守，输赢有糖吃，何乐而不为。

    假董卓其实还从没有真正的领过兵打过仗，为了熟悉前线的情况，当即率领并州兵马，浩浩荡荡前去大将军皇甫嵩帐前报到。准备在前线给自己的部队一次实战演习的机会。

    董卓的部队从并州出发，前往陈仓（今陕西宝鸡），行进到半途，在晋阳负责留守任务的李儒骑马追上董卓，不无忧虑地说：

    “刺史大人，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汉灵帝诏命你领兵去皇甫嵩麾下，事情蹊跷。”

    “怎么又蹊跷啦，”志得意满的董卓不以为然，认为李儒多事，就是杞人忧天：“我一怒之下，杀了朝廷派来的命官呙非祸，那昏聩无能的汉灵帝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委派我为副将，前去陈仓协助皇甫嵩围剿叛匪‘合纵将军’王国。”

    “汉灵帝是不敢放屁，却有意让皇甫嵩在大人面前放臭屁。”

    “此话怎讲？”董卓跳下马，在路旁的树荫下坐了下来，“难道汉灵帝又在我董某人面前耍歪歪肠子？”

    “正是，”李儒也跳下马，在董卓身边坐下，两人背靠着一棵古槐树，商量对策。“你杀了朝廷命官，虽说假手于黄巾军，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是谁人所为。汉灵帝的皇权受到如此严重的挑战，还只能忍气吞声。皆因大人拥兵自重，扼据并州重地，皇权鞭长莫及，堂堂大汉天子却也奈何你不得。而他毕竟是皇帝，又岂肯忍受这窝囊气。如今诏命刺史大人去皇甫嵩麾下，名为合剿匪徒王国，实为假手于大将军，让皇甫嵩在‘便宜’的时候，就在大人背后动刀子！”

    “哼！我董卓闯荡江湖几十年，如今已虎生双翼，还怕他皇甫小儿不成？”假董卓其实对朝廷中的文武官员根本就毫不了解。

    “大人莫小看皇甫嵩，他是度辽将军皇甫规的侄儿。此人文韬武略，工于心计。再说，他与董卓原是旧交，两人非常熟悉，你这个假董卓去到他军前，他一眼就能辨别并州刺史的真伪，那时关于并州血案的一切谣传都将大白于天下。这皇甫义真手握十万之众，要取你董卓项上人头，还不是小菜一碟。”

    “哎呀，汉灵帝刘宏这小子是在给我玩阴的，”董卓气咻咻站起身来，呼唤前军先锋徐荣：“停止前进，原路返回，我董卓按兵不动，固守并州，看刘宏那小子怎奈我何？”

    李儒对站立面前还犹豫不决的徐荣一挥手：“部队继续前进，前方不远即是高奴县城（今陕西延安），我们去高奴驻扎，与先前到达的李傕会合。”

    李儒替董卓发布命令之后，复又倚坐树下，对董卓说：“如今去到皇甫嵩麾下，倒是老天赐给大人一个宏图大展的良机。”

    董卓对李儒的越俎代庖心里很不舒服，这时就发作起来：“你的任务是留守晋阳，要是后花园有个三长两短，我董卓军法执行，杀起人来可是决不手软。”

    哟哟哟，这脾气还真是不小呢。李儒当然明白董卓发火的真正原因，解释说：“我既然从晋阳来追赶大军，早就把那里的防务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决不会有半点差错。”

    董卓听李儒说得明明白白，也意识到此时对先生发火太过粗暴，想忍又忍不住心里的火气，愤愤然说：“先生你刚才还说此去是陷阱，怎么现在又说一去是机会了呢，我就弄不懂先生怎么成了出尔反尔的小人了。”董卓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就要指挥部队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