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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

    自由从业者说,公司出事之前,我最不喜读书,而且常以此为荣,因为根本无需读书,我照样可以成为有钱人。

    不妨与那些教授学者对比一下,我有时候一天的收入便足以抵得上他们一年。

    所以,难免要瞧不起他们: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人遇事总喜欢左思右想,想多了难免要缩手缩脚拿捏不定凭空坐失良机,其实,何必要受这许多鸟限制,只管风风火火该出手时就出手,那才叫潇洒。

    不仅如此,自以为读了几天书就会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一副救世主的模样,不是横挑鼻子就是竖挑眼,仿佛这天下离了他们便不成了似地,难怪要有“知识越多越反动”一说。

    我的观点很快就不攻自破了,原因或许恰如“创业容易,守业难”这句老话所说:两手空空的时候,********只想着赚钱,偶有闲暇便会做一些待赚了钱便如何如何的打算,生活反而过得充实;待到有了钱,竟……

    或许果如硕士所说,象我们这种人是不配有钱的。他的话说得甚是刻薄,说我终日里吃得油辘辘的,没有一点儿上进心,连土财主尚且不如。

    对于他的话,以我这样的火爆性格居然没有发火,反而只辩驳道,我们的钱也是靠血汗打拼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敢肯定,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内心是充满自信的。

    他却说,是,不错,你挣了钱,可你想过没有里面到底有多少智力的因素?太少了,肯定是太少了,而缺少智力挣的钱严格地讲,不能叫挣,而只能叫做“乞怜”或者“抢夺”。

    你挣的钱当然不能叫做“乞怜”,只能叫“抢夺”,而且那是因为你摊上了挣钱的好年景,以现在这样的年景,只要肯用力,挣钱并不难,难得的是挣了钱之后该咋办,饱食终日?有所作为?这便是人在素质上的差别,饱食终日与猪有什分别,真的有所作为才叫品味。

    人的自尊心自信心最强的时候肯定是没有钱的时候,待有了钱往往就会弱些,甚至可以说富人在人类骨子里就存在的受虐待欲表现得会更强烈,因为对他的步步紧逼,我不仅没有愤怒,反而只觉得好笑,便继续强辩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经过没钱的日子,那真是难,别以为挣钱容易,有时候甚至需要付出血汗的代价。

    他说,对,你挣钱的过程充满了血腥,这就是投机,投机,你懂吗?要不是因为经济秩序初建,你绝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投机终是不长久的,有一天,经济秩序完善了,你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管你承不承认,其实,这也是你时时感到危机急于另觅他途的根本原因。

    说着,他的话里已尽是讥讽,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当然,你财富的积累也得益于你思想的先进,不过,你的这种先进只能局限于某一时段,因为这种先进源于生活所迫而激发的投机思想,凡是投机都不会长久。

    你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你的不学无术却又让你不知所措;你选择了建筑这样一个你认为最赚钱的行业,却又没有能力去把握它。如果你不能迅速地转变,我断定,迟早会出事。

    他说这番话时,适逢我成功地完成了产业转移。前面的讲述中已经提及,兄弟们对于产业转移存有严重分歧,它的成功实现无疑是对我绝对权威的重要验证,难免要有志得意满之感,却不料遭他当头一棒。

    难道这黄毛小子便成了救世主?居然如此大言不惭!要知道,接连的成功往往会使人狂傲,而狂傲的人则不能审时度势,常常会陷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怪圈。

    那时的我当真有一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概,只觉这世上便没有自己不能之事,不要说意识到危机,恐怕连自己是谁有时候都无法弄清,却不知自己当时何以会突然单独召见他。

    现在回想起来,与其说是虚心地向他请教,倒不如说是为了炫耀,因为我必须要驯服他,在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由内而外的非做作的直往外冒的他自己所谓的气质。

    说来奇怪,这种气质居然对我有种不可抵御的诱惑。我认为,绝不应小看了这种气质,它是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必会大有作为的先兆,尽管我当时仍无法说清为什么。

    当然,要驯服这类人的最好办法便是必须要让他崇拜你才会肯死心塌地为你所用,便有了这次谈话。

    尽管好感让我把他的这种直言冒犯认作了年轻人惯用的用张狂来哗众取宠而并无恶意,但由于离我驯服他的目标太远,我还是决定用对付这类人最常用最有效的“长期闲置法”来处理他。

    现实却没能让“长期闲置法”做到长期,因为公司很快便如他所料的出了事。

    不必再去重复事件平息的过程和之后的发展,现在只关注我的心理变化:我已从莫名其妙地躁立不安中解脱了出来,长期的习惯突然被打破的巨大的落差却又让我陷入了极端迷茫之中——我将如何办?苦苦地去挣那么多钱又有何用?难道自己就不配得到一丝丝地安宁?难道好东西非要为我所占吗?好东西实在太多了,看一看也不行吗?能够经常地看一看也是好的,却难。

    一连串的问题在困扰着我,那一刻,我居然会去留恋过去的艰难的日子,因为那时自己的心灵至少是安宁的,原来,心灵的安宁对人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快乐地活着才是永远的真理。

    而我哪里去找快乐,尽管我千遍百遍地检讨着自己,虽多多少少如硕士所说带有那么一点点血腥,但那绝不是我的过错,更何况我也付出了劳动,难道付出了劳动就不应该得到了回报?而且我捐出了不少,也成功地实施了转移,可为什么还要出事端?难道兄弟已不再是过去的兄弟?

    兄弟果真不再是过去的兄弟了,他们居然有人在骂我是宋江,宋江是叛徒,可也是及时雨,但他们骂的是叛徒宋江而绝非及时雨宋江。

    宋江造过反,我却没有,怎么能称得上宋江?难道仅仅因为我捐了那么点钱非要去做什么大事?宋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为兄弟们各自谋了个正当的差使,至少是顺应潮流的,至于兄弟们做不好,只能怨自己不争气了。

    顺应潮流总是好的吧,更何况他还有及时雨的一面,尽管他的这一面后来因为投降也发生了变化。这只能说明有不少的品质只能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保持,即所谓的“去小节而保大义”。

    宋江的问题没有争出个是非,却又联想到了他的兄弟们:有的壮烈赴死,有的则对宋江的情义至死不渝,虽然对于他的做法仍是不甚了了。

    自己当真连宋江也不如了,他至少还有舍命相随者,而我又该去信谁呢?悲观失落中,突然意识到宋江起码也是当时的草莽英雄,而自己又算什么呢?不觉哑然失笑。

    既然有许多东西一时想不清,不如让他见鬼去吧。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或许许多事原就是没有结果的,正所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仁者见仁”终究也算是结果吧。

    难道人生非要象学生在做几何证明题有了论点必要找证据,或者是比之更复杂的既需要自备论点又需要自去找论据的议论文写作?

    关于宋江的问题,我多来自于上学时的残淡记忆和后来的道听途说,根本没有系统地读过一遍,我已懒得象学生那样东拼西凑地去翻书找论据。没有论据,难免便要糊涂了,糊涂便糊涂吧。

    要命的是现实在排斥糊涂,它要你必须认真地去面对,只有起身挣扎。挣扎中,那股高贵无比的自尊居然在慢慢地消失,终于肯让我屈尊俯就。

    ——在我用了他之后,果然取得了意料不到的成功,但我最初之所以肯用他,理由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他支持我那些连自己也说不清有时候甚至会感觉荒唐的观点。

    明显地,他迫切地希望自己有所作为,而我则期盼改变,便给了他这样的机会,至于能否如后来那样顺乎人意,却是连想也没有想过。

    事实上,我们谁也没有被谁驯服。——有思想的人永远不可能被人驯服,因为独立的人格是他们首先的品质,只要能与他们达成共同的一致,便足可以无坚不摧。

    那些驯服的观念实际是帝王思想的衍生品,只有那些没有所谓的气质的人才会甘愿依附于人,才会有背叛,否则背叛一词是根本不存在的。

    或许恰如他所说,会用人才是领导者的最高境界,但领导者追求的绝不应该是驯服,表面上的驯服永远算不了驯服,彼此的心领神会才是最高级别的驯服,如果单凭表面上的驯服,难免会因为骨子里的统治欲受到背叛而懊恼不已。

    这实际上是一个领导权威的问题,领导权威到什么时候都至关重要,是维系机构存在与发展的重要前提。但必要准确把握权威一词,所谓权威,有权才有威。

    这样的理解不能算错,却绝对有失偏颇。有权才有威不假,但威并非完全来自于权,必须靠艺术来做支撑。艺术的真正内涵是人格魅力,人格魅力则需要长期地文化积淀。

    我用了他,他的自我价值得到了实现,而我却获得了成功。这便是“和谐”。其中的奥妙如不是他如此明白地告诉我,我恐怕至今也无法弄清。这便是我甘于屈尊俯就的成果。

    交流与沟通跟其他的事物一样,也有一个渐进渐深入的过程。随着这个过程的拓展,我终于不得不接受了他关于“读书是解决我目前状态唯一办法”的观点:书是非读不可的,不读书是一切糊涂一切不快乐的根源,这主要取决于由人必要明白一定的事必要有一定的涵养和必不可失了目标三个因素而组成的追求趋向性。

    当然,我们所谈及的读书应该不单纯是指课堂里的那种。前面的讲述已经讲清,我不是课堂里的优秀学生,只觉课堂是艰苦的,必要尽早地离开,尽管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当时所学的东西最扎实,偶有灵感,当时所学的不少名篇仍能成段成段地背诵出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且不必要去埋怨,最真实的必要去面对现实。所以说,最优秀的人才首先是现实的,而不是好高骛远理想能够撑破天的那种,理想过高过远就成了幻想,同样会有让人窒息的郁闷发生。

    在我看来,整个社会就是一本书,如何读懂这本书才是最至关重要最现实的。

    但硕士却不这样认为,他说读懂这本书当然是至关重要的,但这本书是本大书,必须慢慢地去读才有滋味,而且滋味必要建立在读小书的基础上,就象婴儿,总要从识字开始,这便是基础,缺少了基础,高楼就无法建起。

    所以,我必须读书,便开始尝试着读书。说白了,我读书的目的就是要改变自己。

    这是一个悄然作出的决定,对于我来说,由于长期地不读书,乍提起读书居然有股羞涩感。

    其实,不读书在我们那个地方已能算得上一种时尚。事实上,不需读书,只要凭着自己的感觉和朋友们的丰富信息便足以走到我今天这一步,但要继续走下去便难了。这便是文化的魅力。

    不知硕士的观点是否也有些偏激,他说以我的状况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算是侥幸了,再往后绝对不可能了。不过,他也说过,现代化的企业将不再过多地依赖个人的智慧,而是要智囊,这这智囊是一个团体,但即使这样,领导者也必须具备战略眼光,绝不能凭道听途说和主观臆测,必要准确及时全面的信息。我们的任务,就是要首先为这样的机制建立创造一个载体。

    看得出来,他是充满信心的。难怪老辈人常说,靠人要靠好人。他的自信经常会让我激动不已,我开始憧憬,憧憬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定。

    下决定容易做起来便难,尤其象我这样的底子,说是读书,其实并非易事,尽管我有着一朝变大儒的热情。其时,我手里除了一本早已搓揉得象纸卷一样的我曾经凭以发展的《刑法》之外,一无所有。

    首要的便是不知从何做起,按照曾经上过的几年学的经历,难道我非要从那些烦人的公式定律开始?

    只有到这一刻,我才体会到了硕士那句“读书是大有学问的,非人人都能读”的深意。确如此,这世上的典籍尽可以汗牛充栋,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必要有选择地读。

    我的选择便是实用性,即决不读无用之书,尽管硕士再三地劝我这世上便无无用之书。

    按照这样的逻辑,我必要自企业书籍读起,坦白地讲,这些书的品种远远要超出我的魄力,仅会计从书店购回来的就有上百种,几乎占去了我办公室三分之二的地方。

    ——拥有书的感觉真好,尽管它让我刻意掩饰的决定再也无法掩饰,但一本本地整理着这些略带凉意的书,然后再把之整整齐齐地摆到特意定做的大书架上,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如果再加上人们逐渐送给的自己梦寐以求的“儒商”称号,便当真觉得自己成了高雅人。

    高雅人的感觉真好。既要玩就要玩转,这是我一惯的风格。

    怎么,玩的提法不对吗?耐心地品一品,其实大家都在玩,就象小时候玩的那种用钢豆和木头做成的又叫做“懒老婆”的转转,单用鞭子抽是绝然不行的,必须要用巧劲,即所谓的“四两拨千斤”,勿需太大的力,只要得当,便可以快速地转起来。我打小学习不好,玩转转却是高手,常惹得那些佼佼者眼红不已。

    这是我小时候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任谁都会有自己的强项,但强项必须要靠发现,我是一个善于发现的人,只要发现了,就会得到了鼓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经常地会突发奇想。

    2

    突发奇想常常会有奇思妙想,是一种发明天才的先兆,但先兆不等于天才,倘若没有正确的导向,也往往导致荒唐。

    我派人四处购买名字名画把办公室挂得比比皆是既耗掉了大量钱财又尽是粗劣的仿制品却自觉文雅了许多的行为不能不说是绝顶荒唐之一,对于这些字画,我是一窍不通的,只觉得字只要写得让人不识画只要发黄便年代久远便名贵。

    这样的做法必然心虚,最怕别人问及字画上的字,因为我根本不认得,只凭字画的价格来判断优劣。

    我的做法果然高雅了许多,经常引来县里的不少名士,对于我的做法更对于我大加赞赏。

    因此,我常常想,其中的某些字恐怕连名士也是不一定知道的,他们的内行似地赞赏不过为了讨取经济上或者嘴巴上的便宜。——某一次,我巧妙地向县里的一位大家请教,他吱唔了半天脸涨得通红居然说不出那几个字,连连说,守着高人不能贻笑大方。

    想法得到了验证,我接待他的热情便少了许多,虽经我再三挽留他才肯留下来吃饭,但我想他必是无脸吃饭了,因为他明显少了往日席间的高谈阔论,而且不再象往日那样张狂地要吃要喝还要捎带,只简单地用过了饭便灰溜溜而去。

    人或许都有一种低劣对比的趋向,就象学习不好的孩子,总喜欢说还有谁谁比不过我哩。

    奇怪,如此想了,居然能心安理得多了,往日里绝无片纸的办公桌上竟也要摆上一盆不知名的花,出神地望着花,已少了许多烦躁。

    读书是需要心情的,烦躁稍去,便去书架上随意地抽一本新书来读。书上的字竟然生涩难懂,而且会跳,读不了几行便已昏昏然睡去。

    我实在无法读下去,难怪会有如此荒唐的行为,因为那一会儿风雅成了我的追求,除却做梦,我经常会感到自己跟硕士一样潇洒,他确有一股逼人的气质。

    我猜想,硕士绝不会有这样的经历和感受,难怪他要笑,笑我的做作。

    显而易见地,我的刻意掩饰又极力夸张地矛盾行为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但他不再象过去那样尽是讥讽,尽管眼神中还时常会流露出不屑。

    那一刻,我是敏感的,眼神比明言明语地讥讽更易伤害我,所以便渴望他能够再与我吵一架,然而,他却再也没有。

    这并不等于说他不再关注我,我知道,只是因为他太忙。——难道文化便具有如此的魅力?他居然肯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去拼搏。难道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人最大的目标就是自我实现?对于他的努力,我无疑是满意而且感激的,却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说,满意是应该的,因为满意是一个中性词,是自我满足的表现,说穿了,是对自我感受的评价,容易产生快乐;而感激则是要不得的,它常常是自私的,代表着人的欲望。

    这里并非排斥欲望,人存有欲望原是正常的,但欲望绝不应该却极容易过分,一旦过分地欲望,便成了非分之想,非分之想正是满意的克星,而且极易滋生不快乐。

    关于他的这一套满意与感激相对立的理论,我颇有点儿参禅的味道,哪里有这许多的区别?我原是一个粗线条的人,便不解地望着他。

    他进一步解释道,譬如我,一无所有,只有利用你的条件实现自我,我是满意的,但我不需要感激,因为我在尽心尽力地为你创造财富;而你则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我为你创造财富,你同样是满意的,但你同样不需要感激,因为你的奋斗同样创造了让我能够利用的条件。

    进一步讲,从形式上看,财富归你所有由你支配,但你一生又能消耗掉多少呢?更何况你还在创造着税收提供着就业岗位,除却你捐掉的和有限的消耗,难道你能带进坟墓?

    当然,我不是在排斥创造财富。什么叫财富?财富对于人来说,是一种承认,并不能完全用金钱来计量。最简单的例子,你捐助了财富,社会同样给了你荣誉,荣誉也是财富。

    从这个角度讲,财富实际上归全社会所共有,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创造着财富,又不断地得到社会的承认。

    这里面有一种境界,必须要靠长期而非一时地培养,必须要靠首先具备这种境界的人首先地去带动。

    我仍是不懂,或许我甚至连理解的层次也没有达到。空洞的理论说教固然是枯燥的,但咱们前面讲述中所提到的他的那些做法却是新鲜的有诱惑力的,却让我着迷。

    看来,我不能再去追求一些形式上的东西,必须静下来认真地学一点儿东西。

    或许我只有投机的天才,却无实干的经验,我却不知从何做起。

    人一生,朋友是至关重要的,至少要有一个象硕士这样的朋友。或许你会说,中国人骨子里就有排他性。但我却要说,“有容乃大”同样是中国人的品质之一。既如此,必要在这里在阐述一下朋友这个词。

    这里所说的朋友,非酒rou朋友可比,是个特指,甚至比兄弟还要相近的人。兄弟虽近,却被人滥用了,仍比不了这个实心贴意为你打算的朋友。

    正当我迷茫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本精装的《水浒传》,单薄的古文底子却让我觉得生涩难懂,勉强读了几页,便欲放弃,他便又送了我一本儿童版才最终能读下去。

    所以,我常说我的再次读书是从读儿童版的《水浒传》开始的,按照硕士的说法,这里面又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且不过多地发议论,过多地发议论几乎成了兄弟们讲述的通病,单说这本书倒极合我的口味,至今已读了十遍。

    只不过再次读书已不同于上学的时候——逢读必要从头至尾不肯漏过一字的通读,而是总要挑一些关键的章节和情节去读。

    最初让我感受最深的只是这些人鲜活的性格和英雄气概,这些人无疑都是英雄,似乎英雄都该有着鲜明的性格,不能不感叹作者的匠心独运,而且几乎每一个人物都有一个与其性格十分相近的绰号,这个作者莫非是一个绰号大师?

    多读了几遍之后,便觉这些绰号居然都别有用心,加了绰号,不仅更能反映人物的性格,而且更容易加深读者的记忆,莫非作者又是一个心理学家?居然深谙现代中国人的习惯。

    如此想着,突觉好笑,原来并非作者能预料到现在,而是现代人传承了古代人的习惯。

    譬如梁山军师吴用,绰号智多星,很容易便会让人想到智多也无用,独无法摆脱当时的背景,就象孙猴子纵有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难免要愤愤不平,岂非多了些宿命观点?——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跳出他的手掌?

    后来才发觉,果真那样的话,就没有故事了,而且似乎也与现实不符,而且原也没有必要去关注那么多——历史终究已成为历史,古代的英雄毕竟已创造了了不起的业绩,但只要他还是人,或者象孙猴子那样的神仙,便总有他的软肋,总有愚钝的时候,孙猴子不也总怕唐僧这个伪君子的紧箍咒吗?宋江这么一个别无所长的人居然能统帅这么一群豪侠,有的甚至被他实实在在地卖了还在不惜为他献出生命。

    这么想着,不由便觉如此岂不暗合了现代所谓的管理学?

    读书至此,已算是有了发现,难免要心潮澎湃,便急着与硕士交流。

    硕士说,当真有学者在研究中国古代典籍与现代企业管理的关系。

    学者终究不同于硕士,终日里把自己闷到屋里造车,难道就会出成果?我发觉,自己终究还是重实践的,恐怕只有实践者才能有所创造,不是说历史是人民创造的吗?按照如此地逻辑推演下去,难道自己就不能写书?不觉又要狂傲自大起来。

    但硕士却不这样认为,他说这并非虚幻的想象,这世上原就不存在什么不可能的事,凡是可能的都有实现的希望,因为实践是先导,理论又服务于实践,只要把二者结合起来,就能够创造奇迹,为什么你就不能写书?他的声音是铿锵有力的,事情总说得那么有理有据。

    不过,他同时也指出,实践是要总结的,而总结必须要雄厚的理论根底,否则便只能胡乱涂鸦,胡乱涂鸦反不如不做倒能省却诸多精力。这也是书虽多能够传世的却少的原因。

    但他还是在鼓励我,说写书自古代开始便是读书人的理想。

    天哪,我居然有了与古代读书人类似的理想!无异于痴人说梦。

    梦是人类极为正常的一种生理现象,由于它的离奇古怪,往往能打破人的思维定势,据说有不少的现代发明都源于梦。

    梦并非虚无缥缈,也有实现的可能,而且只要有了梦想就会时时受到鼓励。所以,我从不反对做梦,梦是进取的开始。

    当然,梦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就象婴儿不可能做数学家那样的梦一样,梦有可能穿越时空,但绝不可能突破自身客观条件的限制。

    我的梦便从重又开始读书才来的,或者可以说读书可以多做梦,尽管这些梦并非每个都要努力地去实现,但确是不可或缺的。

    人的认识或许都必然地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不读书的时候,虽不时地会有烦闷和躁立不安,人却还是明白的,这个明白实际上便建立在什么也不明白的基础上;及至读了书到我重又开始读书之前的程度,人反而糊涂了,待要精研细读便又回到了开头,不过这个明白往往建立在恍然大悟的基础上,其中必然会经历一个困难多多的时期,这个时期恰恰是读书最投入的时期。

    直至硕士帮我圆了大学梦,我才不仅验证了这个过程,而且许多观点都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原来这些学者们并非我所想象那样总在闭门造车,他们首先是人,不可避免地要首先具备人的感情,他们的研究无疑让人少了不少疑惑,同时,他们又在巧妙地告诉大家——人是不可能不存疑惑的,关键是对待疑惑的态度,因为人类的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地为疑惑所困又不断地解除疑惑的群体,没有了疑惑,人类就已不复存在了,或者说人类已堕落至无法提出疑离不复存在不远的地步了。

    我心里尚有些不服,难道这不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辩护吗?却已是理解了硕士,他首先有个明朗的态度,所以便感觉不到迷茫,当然其中有着深厚的文化积淀在支撑。

    说到这里,自由从业者便欲结束自己的讲述,乡丁突然插话道,你的书写了吗?声音里尽是期待。

    自由从业者没作正面回答,只说道,书读多了,慢慢地就会觉得,我们自己就是一本书,为什么就不能留在心里自己慢慢地读而非要写出来呢?

    再说,写书并非易事,写我们自己也不容易,更何况人们现在关注的都是大腕明星,读他们的书可满足人的隐私探究欲,读我们的书又有什么用呢?

    据说,现在出本书其实很容易,只要有钱,我们何必非要去赶这个时髦呢?

    人哪,最先感动的应该是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是最实在的,如果连自己都感动不了,又怎么去感动别人呢?还是先理好自己吧。

    自由从业者刚一说完,教授又问道,你唠叨了这么长时间的读书,却只听你说了本《水浒传》,并且讲的不深不透,这可是我们的主题呀,你且说你到底在读什么书?最喜欢的又是什么?

    我读的书多且杂,而且随心所欲,想读什么就读什么,最喜欢的当然是人物传记。

    有的传记写得确实不错,不过,不是全部,我从不读王婆卖瓜的那种,里面多没有多少实质的内容。

    当然,更多的是可称为英雄的那种,我认为,凡英雄都足以影响一个时代,或者说至少一个时期。自由从业者不假思考地说道,因为我总能从这些传记中找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有了类同,就不会觉得孤单,因为这些传记多是英雄的,自己居然与英雄有类似的地方,还有何憾呢?

    在这里,我必须要强调一点:随着读书,我明显平静了许多,理智了许多,时时都有一股要有所作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