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1 习惯了总结性发言的政治家说,看得出来,大家都是用心在讲的,不错。 当然其中也有缺憾,便是大家都在闪烁其词地寻找理由为自己辩白,而且似乎罪恶之源都是自己的老婆或者与自己亲密相关的女人。把整个中国婚姻存在的弊端全部转嫁到女人头上,这是不科学也是不公道的。 大家不妨再认真地想一想,无论自愿还是强迫,有哪一桩婚姻不是自己曾同意过的?因此,在婚姻问题上完全没有必要去牵强附会地去找一些理由为自己开脱,男人跟女人一样,也是有问题的,而且要占到问题的绝大部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许多事情就不需要理由。 不过,我的“红杏出墙”,就是因为那个黑女人,而且完全是为了报复,男人对女人的报复。相信大家已从前面的讲述中了解到,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在外人看来,我算是个成功的男人,尤其放到我的同事同学中去看,那是怎样的一种场面啊。自豪之余,我却从不承认自己是个成功的男人。 我历来认为,人与男人是不同的,虽然人的意义或许比男人更广泛,但成功的男人必要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传承自己生命的子嗣,而我不仅没有,而且总在处心积虑欲报复那个在法律上明白无误地是我老婆的女人。 应该说,我目前的一切都是拜那个我必须跟其他男人一样叫做老婆的女人所赐:她给了我机会让我感激,又让我失却了男人的自尊想报复她。 至于她是否是个成功的女人,我无法判定,因为极少见到她悲伤颓废的样子,即使在我决定与她离婚的那段时间,她的哀愁也是淡淡的,而且稍纵即逝,这是有所依仗才能有的自信,自信让她毫不在乎为所欲为,因为现实总能满足她所有的欲望。所有的欲望都能够实现,人便没有理由不快乐。 但她的欲望实现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却是老天的不公了。人不应该总去埋怨老天,现实又总存在着一些让人埋怨的理由。因此,我见不得她的快乐,处心积虑地,必要报复她。 这是个由来已久的念头,待彼此之间的新鲜感过去便已产生了。所以,在这里,我必须要劝少男少女们,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太早地出现裂痕,切不可在婚前就去尝那颗禁果,除非你跟我一样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和目的。 倘若那样的话,暂时的甜蜜必然会影响到你的判断力,让你丧失了选择判断最终下决心的机会而背上人生原已多得不胜数尽力避免却又无法避免的遗憾。 人总该这样,冷静了果断地作出的决定,即使错了,也算不得错误和遗憾,必须要认真地面对。 对于少男少女的婚姻来说,遗憾往往就是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的激情蒙蔽。这便是我的错误,我是自主选择的,所以我从不自怨自艾,尽管我必要报复的念头大概可以追溯到我结婚的那天。 也有人说,男人都是色狼,喜欢看漂亮的女人就是典型而又明确的标志。这句话理所当然地有失偏颇,圣人说“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说,处于婚姻甜蜜期的背叛,至多能算得上一种倾向,即使存在象我这种个例婚姻的条件,也必须到事后才能意识到。 现在想起来,准确地说,这个念头的明朗起来应该自我们到县城举办她父亲不允许且毫不知情的婚宴算起,之前至多是因她父亲不容置辩地否决了我父母的决定和因她的高傲而损伤了我高贵的自尊而引起的不快。 人都是有自尊的,尤其年轻人,又尤其象我这种作为家族希望的年轻人。自尊心是责任心强的表现,但过强的自尊却是不成熟的标志,尽管当时我面对的是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巨大差距而在不停地调整着自己,却无法抹平自己的自尊。 ——作为家族的希望,居然在人生的重大问题上连父母那可怜的甚至无法称得上自尊的面子也不能保全,我还能算是男人吗?这是我当时最真实的想法,尽管我父母为了我的好并不计较这些,但我认为那是他们的水平与档次,至少他们的爱心并不会少于任何人,尽管他们的能力明显地弱于别人。 实践证明,我当时确是幼稚的,譬如还只是道听途说领导要安排自己去做什么工作就会想象着自己将如何去做,唯恐有丝毫闪失,而且这种状况维持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幼稚的人自尊心必旺,这是人生的一个不可逾越的阶段,却并非为长期的幼稚在寻找理由。长期的幼稚是一种病,当然是不可取的。好了,不再乱发议论了,且去看看我这个念头明朗起来的过程。 不快是没有记忆的,没有记忆的东西便容易消失,容易消失的东西自然抵不过蜜月当中的快乐,虽然快乐有的时候也没有记忆,但蜜月之所以称为蜜月,便是因为甜蜜,甜蜜是快乐的,便具有了记忆。 我蜜月的记忆却并非因为快乐,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彼此之间的新鲜感刺激感早已过去,没有新鲜感刺激感就算不得快乐,却之所以会有记忆,便是唯一的现实上的巨大差距,这个差距就是不少人都在羡慕不已的我岳父嫁了女儿又倒贴了不少钱财的事实。 因为我当时是幼稚的,所以更注重的是仪式上的规范,但因为缺少钱财,便只能接受他人的安排,这对于一个有自尊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悲哀。 外出旅游期间,她的大手大脚在局外人看来,那才叫真正地享受生活,但在局内人却常常要考虑到规范和差异,而且非要去对比,对比的结果是失了规范,倘若这世上连最起码的规范也没有,那会成什么样子?!现实证明,规范永远是存在的,只不过规范不应该由我们这样的人来定。 我不相信,有哪一个男人会甘愿让规范由自己的老婆来定,尽管现实中因为差距不容置疑地存在着这样的事实。而我却必须由她定,蜜月结束后,追求进步的我坚持要上班,而她坚持要举办一个晚宴,这个晚宴虽也是我所喜欢参加的,但绝非她所说的让我结识更多的朋友那样简单,而是她所设定的一个局,一个敛财的局。 从那一刻,我认定,她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结识朋友的场面是我所渴望的,但敛财却是我所不屑的,可现在想起来,晚宴就是这样一个局。 十多万元的晚宴收入更是我所没有想到的一个结果,虽是不屑,却毕竟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个数字,但只有帮她数钱的份儿,却还是让我甚觉不安,因为她连我的那些穷朋友也不肯放过,尤其在她当着我那些穷朋友摆活这些钱的时候,我恨不得觅一地缝钻进去。 这是一个贪婪的女人,报复的念头不需太久,只一瞬间就清楚起来。 不少事情往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虽说要报复,在很长的时间内,我仍无法说清,尽管前面讲述中所提及的她的所作所为无疑在加重着这个念头,但在我发现她与二愣子之间的关系前,我对她的报复还只是局限于晚回家,待她沉睡之后回家,回到家里就攒足了劲地折腾,故意弄出巨大的动静,心里则狠狠地想着“让你不得安生”。 果然,她常常为此大吵大闹。我便任她去闹,有时候也会故作愤怒状,心里却在快乐地想着:活该让你上半夜守寡,下半夜莫名其妙地发火。 最让我兴奋不已的,便是她那一阵子特累,脸上尽是焦虑,而我则白天睡足了觉,总是精神十足,精神足便信心足。她发火,而我却缠着做那事。她是个****,经不得缠,而做着那事,我脑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所以总是半途而废,待她激情似火的时候半途而废,她便骂我无能,我便高兴。 ——女人不同于男人,经不得折腾,如此三番五次地折腾,她已是精疲力尽。 这是当时我自觉匠心独运的一招,然而,现在想起来,却不能不被作为一个重大的失误,失误在于我过高地估计了道德对她的约束,这样的女人原就不在乎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 从这个角度讲,是我把她推向了二愣子的怀抱,但我不后悔,在我看来,失节是对女人最大的惩罚,单是愧疚就足以折腾她一辈。 但我终究是个男人,凡男人就不能不计较“绿帽子”,于是又想到了离婚,离婚不成,报复她的方法却突现了:“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是对女人最好的报复。虽然已有她红杏出墙在先,当我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时,却仍难免要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我不是纪委的具体办案者,但身在其中的我却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一旦……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这个时候,道德的约束力已经丧失,而纪律的震慑力却突现出来,让经历仍显单薄的当时的我登时陷入了矛盾之中——“我要报复”的声音在不停地纠缠着我,让我意念中的“红杏出墙”刚一闪现立即就泛滥起来,我不惜去那些脏地方,最好能沾染一些梅毒淋病之类来传染给她,而不肯因此而毁了自己的努力又常常让自己因为自己荒唐的想法而心惊rou跳。 人之所以会变得古怪,全在于情绪,因为情绪常常能让人不能自抑。——因为矛盾,我忽而春光明媚,天是朗朗的,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朋友,都可以一吐衷肠,每个人都在帮我,如同坠入了蜜罐;忽而天就会阴起来,或狂风骤雨或风雪交加,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恶毒的,都在怪招百出地害自己,连书记这样自己一向视为知己的人都在怒目圆睁。 知己?与自己的领导之间不可能也不可以存在这样的关系,否则必定是幼稚病。 我们不妨分析一下,领导的权威自然是不可以挑战的,既如此,他高高在上,又怎么能把你当成知己呢?倘若偶尔逢到他对你的好,你也只是他棋局中的一颗子,且不可自作多情地去把他当成知己,因为把你当知己,无异于挑战了他的权威。 当然这也不是说,人生不能有知己,知己只能在低你一级或者境遇明显糟糕于你的同事之中产生。 逢此时,天必是阴的,生活肯定是暗淡的,人常常因为绝望而无法找到前进的方向,倘若此时任人的盲目扩张夸大的自尊不辨时宜地加进来,人通常会变得固执疯狂不顾一切。 当书记接受了我岳父的委托找我谈过了离婚的事情,我的无助显然夸大了我的自尊而让自尊变得盲目,盲目的自尊就是不顾一切的绝望——难道这世上便不存在了公平与正义?弱者受害者当真可以弃之于不顾吗? 书记要我十分地看重自己的前途,与其说是鼓励,倒不如说是让我堕落,这分明就是威胁。难道感情是在靠威胁维持的吗?去******,算了吧,反正都是堕落,等死尚且不如危机四伏的挣扎。这是弱者无助者的反抗。 于是,我便走进了传说中的县城的那条街,那条街叫香港街,至于为什么叫香港街,我弄不清,或许是借用香港的开放,难道香港便如此吗?我当时还没有去过香港,但我绝不相信。 我也无心去做认真地考察,反正我要“红杏出墙”。在我看来,红杏出墙已不单纯是“红杏出墙”的意义,而是背叛。难道弱者无助者便不能背叛吗?我不信,只要能背叛,我在所不辞。 其时,我觉得自己是弱小的无助的,唯一能做的便是去香港街,即使这种地方,我也是胆战心惊准备冒风险的,传说这街上常出现敲诈人的事件,但我完全放任了自己,难道必定会让自己碰到吗?绝不一定的,即便有,更何况那还只是传说。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进的香港街。 香港街虽说也是店铺林立,却并不如传说中的想象中的那样宽敞与繁荣。之所以叫街而不叫路,则完全因为它实际上就是背街小巷。 我敢断定,那天绝对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通过,所以及至我进了街,我便疑心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两边林立的则全部是美容院按摩房兜售治疗男性疾病药品之类的店铺,只有到了这种地方,象我这种男人似乎才能找到自尊——怨不得我会这样惨,原来这世上的男人都已患了如此严重的疾病。 自尊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只有我一个人通过,我觉得自己就是最尊贵的客人,店铺里的那些睡眼惺忪弄首舞姿的按摩女一声紧似一声地招揽顾客的声音更加剧了我的这种感觉。 那一刻,我是充满自尊的,因而也是高贵的,高贵的自以为就是大爷。所以,我不肯随意地进哪一家而折了自己的身份,而是来回地观察斟别走了三次才最终选择了一家。 我不善此道,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道听途说,道听途说的东西远不如真实的经验更实用,又由于我把阿凤当作了标准,街上所有的女人便都成了绝色美女,所以极难找到比那个黑女人更丑恶的女人。 在我看来,我必须要找一个比那个黑女人还要丑恶百倍的女人。费尽了心力,才总算找到了一家。 这家位于这条南北走向的街的最南头,店主又黑又丑,比之那个黑女人绝对强不到哪里去,声音却是比她温柔了许多,也算是勉为其难的选择吧。 进了门才发现,这是一个只有里外两间的小店,店的内面是一个小院,影影绰绰似有人在活动。不安全!我显然首先涌上了这样的念头,正欲退却,小姐已经迎上来挽住了我的胳膊。 小姐只有一个,就是店主。这分明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我的胆气略壮了壮,但依然在退缩着。 必定因为已经太久没有生意了,小姐绝不肯错失这个赚钱的机会,所以嗲声嗲气地热情似火。 这无疑也助长了我的胆量,而且实在无法推脱,便冷冷地问:你们都有什么服务? 答:凡是你想要的服务都有。 问:多少钱? 答:五十。 讨价还价:太贵了,XXX店才三十。我自作主张地按照买衣服的对半砍价试图谈判。 讥笑着反问:三十?喝老娘的洗脚水吧。 笑吟吟中她居然就能满嘴脏话,并不仅仅因为我砍价太狠,还有我的故作内行反而暴露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幼稚,她们业内称之为“雏”。 “雏”就是第一次什么也不懂的***,对于“雏”,恐怕无论哪行哪业都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后来,我才了解到,精于此道的人都是大爷,根本无需问价与讨价还价,完了事或按行内的标准把钱塞入女人的胸罩或耍耍气派用钱摔向女人的脸,而且只有这样的作派才能征服这些夜间工作者,她们常常会因此给你更多的笑脸与服务。 ——既要面对“大爷”装孙子还要防止公安渗透的经历,无疑让她们最会察言观色,是不是可以拿来撒气的“雏”,她们往往一眼就能看出:男人都是鬼精灵的孙子,只要干过一次,就会成熟起来,绝不会象我这样打肿脸充胖子地去问“安全吗”,废话,不安全我开什么店?“雏”!非宰他一把不可。 正如此这般地想着,“雏”却仍在讨价还价。 店主忍不住要笑,想:别装了,从你在街上东张西望开始,我就认出了你是个“雏”,真正的老手不可能如此东张西望,习惯地低着头就撞了进来,完了事摔门就走。 这些都是假设,假设的东西都是现实中某一时刻不存在但绝对有存在的可能性,所以有如此或者非如此的倾向,但我的讨价还价不仅暴露了自己“雏”的身份而且明显伤了店主的自尊却是铁定的事实。因此,待我恋恋不舍却又故意装作要离去时,店主必已拿定了主意,却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说算了吧,随你。 2 我迟疑着又问,随我是多少?二十,还是三十?二十吧。说着,我又借机打量了一下室内,这栋房间朝北开门院落在南面的农村人称之为“倒门子”的房舍,里面除了我和店主别无他人,我自信完全能够应付,更何况店主见我答应下来照例关了房门,虽存有不安全的因素,但所要的偏是这种丑陋又低廉的女人,实在机会难得。 其实,其时我所说的价格完全是冲着我要报复的那个黑女人说的,这样的女人恐怕连二十也不值,便随口说了出来。 且不多啰嗦我的思想,单说店主关了门后便笑嘻嘻地冲我走来。我以为这是她开始服务常有的序曲,便随她搀扶着,乖乖地躺到了那张狭窄的按摩床上。未及我问“如此的窄床任何容得下我们两人”,她已麻利地解开了我的腰带……这毕竟是除了那个黑女人之外的第一个具备男女意识的另外的女人! 我不由得紧张激动不已,我闭了眼,不敢去看丑女人的脸,但后来我猜想,丑女人的脸必定是凶恶的,因为丑女人显然什么也没做,只解了我的裤带便已开始讨债,而且声音已远不如刚才那样温柔。 我不满地问,你们就这样服务吗? 反问,你还想怎样?反问着,女人的脸已变得凶巴巴的,因为屋里此时似已多了几个人……尚未及担心泛起来,女人已用脚将我的一只鞋踢出去了老远,让系好了裤带的我绝对无法下床,威胁说,快结账,要不然带你找地方说理去。 我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传闻中的敲诈者,不由害怕起来,虽偶尔的泛起过我同学就在此地做派出所所长的念头,但这是绝不应让任何外人知道的事儿,要不然……可怕的后果的想象瞬间就压过了因同学而刚强起来的欲望,愈加害怕,嘴里便结结巴巴起来,问:多少钱? 答:三百。 真******不值,心里骂着,情绪却稍稍安稳了些,手显然仍在抖着,哆嗦着习惯地把裤子后兜的货物全掏了出来,居然还有不到一百元的样子,因为除了一张五十和一张二十,其余的则全是零钱。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丑女人,有点儿不知所措,此时花钱求平安的思想牢牢地占据着我,而我实在没有满足她要求的金钱。 结果同样让丑女人感到失望,她愤怒地必定是愤怒地抢过不知所措的我手中的钱,包括夹在钱中的一些我用来记事的纸片。 由于抢钱,管制便松了,我乘机穿了鞋,央求到:把其中的纸片还我。 她说着“纸片不要”,便边数着钱边从中剔出随意地扔到地上,我忙着去捡…… 那一刻,我竟毫无自尊可言,而敲诈者则必定永远是心虚的,她全然不顾我“留一点儿零钱”的哀求,鼻子脸全变了形,却是法外开恩似地骂道,还不快滚。 我落荒而逃,背后分明响着得意的笑与“******,以为老娘是嫩豆腐”。就这样一个弱女子?竟是因为我的讨价还价伤了她的自尊?! 突然地由惊心动魄的场面来到了安全地,心中的那份懊恼让我两腿酸软几无法站立,不得不坐到路边石稍息片刻。 险!庆幸之余,另一困境开始袭扰着我,饿!!!饿了,我习惯地想吸烟,迫切地想,可烟已不知去向,或许因为刚才的慌乱弄丢了,或许连烟也被那个丑女人搜去了,记得刚进门时这个****便在吸烟,我曾故作潇洒地劝过她…… 想到这里,突然象电线短路似地,大脑里一片空白。短暂的空白过后,我意识到自己已不名一文,待意识到这一点儿,饥饿反而更强烈起来,直让我头晕眼花。 目前的至要便是解决眼前的困境,我记起有一朋友便住在附近,所以决定去找他。 说是近,其实也不近,因为刚才我已慌乱地跑出了好远,那时我唯一的念想便是尽快地远离是非之地。好不容易才赶到了朋友家,却是铁将军把门,待要给朋友打电话,又发现手机因为电量不足根本无法拨出,难免便有些泄气。 至此,我方始感到了什么叫做无奈。难道这便是对我背叛的惩罚?我扪心自问着,思维开始出现混乱,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家——那里有热气腾腾的排骨米饭,可也有丑恶的黑女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但我绝不是个容易颓废绝望的人,大脑中的幻觉只是路边店铺的诱惑在大脑中的映射,我认为。不知不觉中,我又回到了刚才稍息的地方。 我不想让自己绝望,便劝自己说幸亏没有找到朋友,要不然,又用怎样的理由去向朋友开口。我不能让朋友看到自己的落魄,却又迫切地希望碰到熟人,毕竟最现实的问题便是解决眼下的困境——没有钱,又没有气力,我已挪动不了分毫。 ******,那些鬼朋友都跑到哪里去了?关键的时候竟一个也不见。时间等久了,我不免便把怨恨冲向了朋友,似乎他们便该这时候出现却偏偏不出现。下意识中,无论如何,我都在渴望碰到熟人,而且已无气力去想碰到熟人时将如何解释自己的落魄。家有万贯还有一时不便,不少事情或许原本就不需要解释。 突地眼前一亮,希望出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熟人正开着车从面前而过,我已顾不了太多,忙呼叫,他竟停了车,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说,借我一点儿钱,我赶巧给老父亲买一台治疗仪钱不够了。我居然随口就撒了谎,而且甚觉圆满,因为记忆中的这位朋友似是个孝子。天才!我不得不佩服自己。 果然,朋友只顿了顿,说,我带的钱也不多,多少?话虽如是说,却已从兜里摸出了一沓钱亮到我面前。 这还算少呀?!我心里感叹着,便不免要骂“******,狗眼看人低”,我误以为他看出了我的落魄。人就是这样怪,落魄的时候总敏感,唯恐让人小瞧了。 骂归骂,却不敢表露出来,唯恐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这可是救急的钱啊,便忙说,不需要太多,二百吧。 朋友便点了三百给我,说别不够了。 好意往往也能伤人,这时候我就怪到了这种地步,非要了二百,而且心里在骂“猪鼻子插葱装象”,我甚至会想到了“待还钱的时候将如何”,指不定我要赖账,但朋友似乎并不在乎这么多,或许他压根儿就不缺这俩钱儿。 无论如何,却总算有了钱,待朋友客气地离去后,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忙着去路边的小摊买烟,我必要满满地抽它个三五根,我是一个瘾君子,才不管朋友的那些“我也忙着有事,要不然便送你去”的啰嗦话哩,去你妈的,快走吧。想想朋友既借了钱又挨了骂,象被我心里已骂了千遍万遍的丑陋的黑女人一样,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情理?我居然是个混账透顶的家伙。 或许因为抽了太多烟的缘故,也或许因为饿得太久便会不觉得饿,及至混账透顶的家伙进了小饭馆,面对着老板娘因为钱而乐得屁颠屁颠地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米饭,却是无法下咽。 脑袋乱哄哄的,恶毒地想着,我总算脱困了,这老娘们******跟夜间工作者一样见钱眼开有奶就是娘,怨气已然冲向了所有的女人——她们都在害我!我还能报复吗?我又怎么报复呢?我还有更好的法子吗?越想越乱,不觉犯起混来。 这便是我的“红杏出墙”,一直尘封于心底,不时地就要跳出来袭扰我,加重我对女人的仇视,居然因此让我得了个不近女色的美名。 事情或许总是这样太过富有变化,而这或许也正是那个黑女人始终对我穷追不舍的原因之一吧。 听到这里,大家以为政治家的讲述就要结束了,却又听他说道,讲述到到此原该结束了,可我总觉意犹未尽,非要讲下去。相信从我的讲述中,兄弟们或许能悟出点儿什么,这是我的愿望。 ——这是一次蹩脚的荒唐的经历,无疑是对男人所必须保持的自尊的挑战,实在不想在提起,却又不得不提起,因为它经常会袭扰我让我汗颜,尤其是见到那个我无法回避的黑女人,记忆的闸门就会为之洞开。 倘若非要去评论这段经历,便可以这样说,它的经常不断地重复出现不单纯会让我为之作呕,而且因为给了我被逼至死角的感觉而更加炽烈地燃起了仇火。 或许人是不该有仇恨的,因为仇恨往往能蒙蔽人的眼睛,成为悲剧的开端。这个浅显的多次被实践证明过的道理,无法抵御“我要报复,我必须报复”的声音,因为我当时必须要面对的是“离婚不成,背叛也不成”的无奈现实。 尽管这次经历偶尔地也能让我泛起一阵阵自甘堕落的快感,但我的意识却清醒,这样的快感无异于“被人打了还要高兴地认作是无知的儿子在打老子”的自我安慰。 除了这样的自我安慰,原只不过因为自尊受损而欲企图的报复由于这样的经历助燃了仇火,而且在拼命地炙烤着我,我却别无他法,只能一步一步地丧失理智。 某一日,某报的一则关于女人多次流产终导致绝育的消息启迪了我:对,确如乡丁所说,生育是女人的骄傲! 我至今也无法弄清自己何以会变得如此歹毒,因为我很快就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计划的关键便是我要放下自己的自尊去迎合那个黑女人。 其实,已勿需迎合,在经历了多年的磕磕碰碰尤其是发生了前面讲述曾提及的她强迫我的那一幕后,或许由于良心发现,尽管她仍会时常地表现出对我醉心仕途的不屑,却已在尽力地迎合我,她甚至能经常地去看我的父母和兄弟姊妹,给了他们不少经济上的无私帮助,让他们为她说了不少好话。 对于她的这个转变,我却认为这仍旧是她的悻悻作态,或者是因为我的软弱而故意示弱的一种高傲。我是一个固执的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决定。——我的迎合无疑让她有点儿忘乎所以,因此很快就有了第四次刮宫流产——医生告诉我,说你妻子恐怕从此要丧失生育能力了,为什么这般不注意。 我居然莫名其妙地涌上一阵快感,她是我的妻子吗?这么多年来,她何曾做过我的妻子?我又几时拿她做过妻子?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一个女人,一个丑陋的但具备女人功能的尚且不如“红杏出墙”中的那位的自以为高傲的丑陋的黑女人。 但我的快感很快就被一个完全偶然的事件——她的女儿,那个已经能够喊我爸爸的可爱女孩得了一种必要输血的怪病所击碎了,她在电话里说,女孩的血型很古怪,与好多人都不一致,依稀记得似乎与我一致,这是她某一次陪我做检查的记忆。 为什么小女孩的血型会跟我的一样?她绝对不是我的女儿,不要说她与二愣子那提及就会让我肝胆俱裂的那一幕,单是她黑黑的没有一点儿象我就足能证明。 血是金贵的,尤其象我这种血型古怪的人,据说都具备大有作为的潜质,血是绝对不能随便抽的,否者……据说某个贪官的落马就是因为抽了血。——此时,地委考察组正在对我做最后的考察,地委考察组的重又到来无疑助长了这个迷信说法在我心目中的分量。 但这终究是个可爱的生命,而且这毕竟只是些道听途说,况且还有“血型能够遗传”这个绝对科学的道理,我决定去看一看。 未到病房便远远地传来了小女孩“我要爸爸,我不要坏人”的略带嘶哑的喊叫声,孩子是幼稚的,所以也最真实,坏人就是她对二愣子的称呼。 必是他又在,果然,接着便传来了阿凤驱赶他的声音和他尴尬的“嘿嘿”地笑声。 据阿风讲,他最近常来缠她,令阿凤大为恼火,说必要给他难堪。后来,不知她采取了什么招法,他不仅不再缠她,而且见了她就老鼠见了猫一样总躲着走。 我不想见到这污浊的场面,正觉不知以何借口离去,偏巧有朋友来电话,说地委考察组专找我的对立面谈话。 这岂不是在明着整人吗?我愤愤地想着,便忙着赶了回去。 由于我的离去,孩子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当天就死了。孩子死后,这个可恶的黑女人才告诉我,说这个孩子其实就是我的。 我恍若五雷轰顶,半晌之后突然疯狂地质问道,为什么不早说? 她凄惨地笑了笑,说有什么好说的?人只要做过一次贼就会总被人疑心是贼。接着,又慨叹道,人是不能有仇恨的,仇火在燃烧别人的时候,也常常会烧了自己。 女人离不了孩子,因为孩子是女人的光荣与梦想。丧女之痛过后,阿凤便********地再要个孩子,却迟迟无法怀孕。 每当看到她又气又急的样子,我心里就会掠过一阵快感——女人终究是女人,永远都那么可怜。 可怜代表的是一种怜悯之心,有了如此想法,我发现,除了骄横之外,她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女人。 逢此时,愧疚便会重锤一样撞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