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平安村里平安梦
云影与贺子朗跟着一群孩子在小溪流边玩水捉鱼，云影将裤脚裙摆束起来，贺子朗原来还有些担心，但看到云影坦荡真心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想多了。任性一次又何妨，在这个独立于帝都繁华热闹的小村落里何必让那些繁文缛节破坏气氛呢？ “贺哥哥我先把鱼拿回去给奶奶。”小胖抱着鱼篓向蹲在溪水里的贺子朗说，几个小孩也跟着小胖一道蹦蹦跳跳地回去了。云影只当他们玩够了。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贺子朗看云影摸鱼摸摸得起劲，忍不住打趣道，“想不到你捕鱼的技术很娴熟啊！” 云影闻言直起腰来，才发觉腰酸背痛，她从小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泼皮猴儿，四五岁的时候还是一枚可爱的小公主，后来胳膊腿儿长长了差点没把房子都给拆了。她以前听秦氏说她小时候的趣事浑事，竟也不敢想象自己曾经那么胆大妄为。这不，十二岁以后她就开始还债了。 云影笑着摇摇头，“我生*玩，只是及笄之后收敛了许多。”她只是想着多捉一些给村里的人。 “上来吧，日光下去了，溪水凉，着凉就不好了。”贺子朗伸出手心递给身旁的云影，他哪里不晓得云影的好意，“秋天才是收获的季节，这时的小鱼儿不肥，你呀可别把别人的子孙给断了。” “多谢！”云影想了想把手伸了过去，又听见贺子朗后面的话，羞得不行，“那这些怎么办？这些鱼小了点，要放回去吗？” 篓子里的鱼看起来病怏怏的，再放回水里去还能不能活？望着篓子里小鱼，云影一脸难过，溪里的最大的不过手掌长，她以为可以帮他们捉点鱼做菜，谁成想好心办了坏事。 “没关系，我吓唬你呢！”贺子朗扬眉一笑，眼里满是戏谑，“小胖都把鱼拿回家煮了，这几条小的，今晚吃不上明早可以炖点鱼汤，若是死了也可以剁碎了喂给鸡吃，浪费不了。” 听到这里，云影才放心下来。 贺子朗小心地将云影牵上了岸，自己特地走到远处整理了下衣衫，留给云影充足的空间与时间整理。 片刻，云影带着鱼篓出来寻贺子朗，贺子朗自然地接过鱼篓，和云影往村子里走。 “贺公子，来我们家用点饭吧！”荆钗布裙的李奶奶站在村头不远处喊着。 贺子朗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喊，“李奶奶，我们这就过来。” 云影看着尚早的日头，有些不解，“现在就要吃饭了吗？” 贺子朗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村子里晚上没什么事，大家都习惯了早睡。” 云影点了点头。 贺子朗一脸笑意给李奶奶介绍云影，“李奶奶，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叫云影。” 李奶奶黝黑的面容上笑得皱满了沟壑，“多好听的名字哩。好姑娘，快回家，饭快凉了，奶奶给你们做了鱼。今儿你们打的鱼可香了，我送了些给妞儿她娘还有贵叔家…今天你们来了，小胖可开心了，围着我让我做米糕…” 李奶奶带头走着，腰背有点佝偻，她说话声音时高时低走起路来却沉稳有力，她一边用尽力气地说着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边停下来左右看看云影与贺子朗一脸慈爱。 云影与贺子朗左右相伴，一路认真听着。 李奶奶将云影与贺子朗带到一处草房前，两间破旧的草房，旁边连着一处草棚，草棚里圈了几只鸡，围作一群，一旁的木桩上还栓了一只瘦瘦的花斑土狗，蔫蔫儿的，卧坐在一旁，见到贺子朗来还兴奋地抬起前腿，却被绳子拉着，嘴里“嘤嘤”地吭着。 贺子朗见状，开心地跑过去，蹲在狗狗的身边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它的小脑袋，“阿花都长这么大了呀，阿花好厉害！” “可不是嘛，它刚来的时候那么小的一只，要不是贺公子，它哪里活得下去？”李奶奶说完就拉着云影的手往屋子里走，“来，快进屋吧。” 云影回握着李奶奶粗砺皱糙却温暖十足的手，只觉得心安温馨。 “小胖去哪了？”贺子朗率先进了屋，环视一周，一脸无奈，“这个小顽皮吃饭了还到处玩儿。” 李奶奶笑着说，“准是去妞儿家去了，妞儿她腿不方便，你给的点心他藏着呢，这会儿准是给她好jiejie送过去了。” “来，你们先坐下吃饭，小胖我来喊一声就回来了。” 云影借着纸窗外的光线外加自己的直觉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饭桌。两三尺宽高的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子，摆着几盘菜，借着门外夕阳的光线，云影看清了它们的模样。一盘热气腾腾的鱼rou上洒着零星的几片菜叶；一盘看不见油光的绿色野菜；一盘堆着几块发黄的米糕；一盆不知什么的杂着青色异物的糊糊；一边一个黑漆漆的大海碗，上面平搭着一双竹筷，单薄而尴尬。 贺子朗看李奶奶朝门外张望，轻轻地拽着云影的袖子，摇摇头示意她安静不要说话。 “贺哥哥，妞儿娘亲让我带来的，可脆了。”小胖抱着一大碗莲子兴冲冲地跑过来。 “谢谢小胖，奶奶快坐，小胖也坐。”贺子朗把李奶奶扶着坐下。 小胖咬着嘴唇盯着李奶奶把米糕往云影的碗里夹。或许是小胖的眼神太过炽热，云影夹起李奶奶的米糕放进小胖的碗里。 “jiejie不爱吃米糕，jiejie最喜欢喝糊糊了。”云影从盆里舀了几勺糊糊在自己碗里，仰头大喝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环视一周三个人惊讶的目光，双眼无辜道，“真的很好喝啊。” …… 二人用过晚饭，趁着落日的余晖往城门口赶。 “如何？”贺子朗问。 “什么？”云影不解。 “自己――找到了吗？” 云影歪着脑佯装思索，笑道，“好像还没有，因为以后我还想过来，可以吗？” 顿时，贺子朗眉开眼笑，激动地说，“当然可以，平安村里的人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刚才为什么你叫我不要说话？是怕我说错话吗？”云影想她自己也不是那么一个没眼色的人，她虽然没过过什么苦日子，却过了许久亲情空乏的日子。这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不管是什么日子，她都喜欢。 “平安村是几年前才在此地搭建起来的，他们都是外地来的难民，被帝都的守卫拦在城外，后来有人就给他们找了这么一块地，他们有了地方住也不愿往帝都里来，就这样他们靠着双手开垦荒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子里的人节俭惯了，晚上屋子里不会点灯，我怕你怕黑便一直拽着你。” “虽然这里不算富足，一年所得仅仅够支持裏腹，但是他们也只想着一生平安就好。他们善良淳朴勤劳热情，你也会喜欢他们的。” “所以才叫平安村是吗？那你和阿花是怎么认识的？” “阿花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大概是狗主人养不了那么多只吧。我就把它带在身边了，后来赶路太晚进不了帝都，就来到了平安村李奶奶家。”贺子朗想起当初进京赶考的遭遇，不禁轻笑出声。 “它一定很感激你。” “或许吧。” 城门口。 “国主！”小奴站在马车旁，一脸忐忑不安。 收起方才的轻松愉快，云影停住看向贺子朗，微笑，“贺先生，明天有空我再找你。” 贺子朗向云影作了一揖。云影抿了抿唇，上了马车。 小小文――某日的贺子朗。 “诶，大叔，你怎么能把小狗扔在这里？”贺子朗背着竹箧，正向帝都赶路。 “这是我的狗我想扔哪就扔哪，你管得着吗？”胡碴大叔壮臂一甩，满脸凶神恶煞。 这荒山野岭的，春寒料峭，小狗若是被扔下了，一定逃无可逃。 贺子朗不怕死地凑上去，“大叔，你不能走，你把它扔了它那么小会死的。” 大叔一脸不耐烦，“不扔你替我养它，你知道一条狗养大要吃多少粮食吗？我替它养老娘已经很不错了。” “大叔，大叔，你…”贺子朗看着胡碴大叔冷漠离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从地上小心地抱起这条花斑小狗。 小狗或许是感受到暖源，向贺子朗的胸前用劲儿钻了钻，依赖般而安稳地偎靠着。贺子朗见状温柔一笑，也好，长途漫漫他也有了一个伴了。 贺子朗从帕子里取出半块馒头，一点点撕开化水，喂着小狗，许是饿久了，小狗没有拒绝。贺子朗欣慰地笑了笑，从此征途不孤单。 “兄弟，你这狗多少钱？”脸上一道疤的二流子，向后面几个兄弟幺吼，“兄弟们咱们今天晚上打打牙祭。” “不，不行，我的狗不卖的。”贺子朗护着狗不让他们靠近。 “卖？我什么时候说要买了？”刀疤男一声狂笑，恶狠狠地道，“咱们都是用抢的，哈哈哈…” “兄弟们，打！” “大哥，他有钱！” “哼！穷书生也有这么多钱？”刀疤男掂了掂分量，冷笑道，“兄弟们走，进城喝酒去。” 贺子朗抱着颤抖着的小狗，小声地呵护，又静静地把倒在地上的书箧子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