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番外姬府一二事
荣安堂。秦氏带着红袖站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身边也只有个喜嬷嬷。 “老夫人！白云酒楼的事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妾身！若不是妾身奶娘日前托信求妾身救命，妾身还不知道奶娘一家竟被白云酒楼的掌柜辞退了半年有余。”秦氏缓了两口郁结在胸中的怨气，哀声痛诉，“老夫人，您这是将妾身陷入不仁不义之地啊！” 知道了这件事的秦氏差点没背气过去！她的奶娘与秦氏之间的情分自不必说，自秦氏进姬府直到秦氏两个孩子长大才回家。一方面因为年事已高帮不了秦氏的忙反而会拖累秦氏，一方面因为奶娘想与家人共享天伦任月银再多也想要回去含饴弄孙。原本白云酒楼就是姬氏大房的铺子，秦氏将自己的奶娘一家放进去帮工有个稳定的收入也没什么，主要是后来秦氏病重，心头锁事繁多，也懒得去管铺子里的事，这才让程氏钻了空子，差点害得她奶娘一家活不下去，秦氏觉得她再不振作别说儿子女儿了怕是连自己也护不了了。 老夫人冷眼看着秦氏暗自垂泪，一点心疼也无，“若不是个仗着你这层关系，这一家子怎么会好吃懒做，掌柜的又怎么会辞退？你病了那么久哪里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莫不是你奶娘的一封信你便要反了我这个婆婆！” “妾身不敢，妾身的奶娘是否好吃懒做妾身到铺子里一打听便知。老夫人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今日便立下个规矩，我大房的东西二房一律不准插手。昨天妾身派人去几个铺子拿帐薄，管事的都说被二夫人拿了去，妾身倒不知道相公什么时候背着妾身抬了个小的呢！”秦氏本就出身将军府，祖父父亲都是当武将的人，她的性子本也不是那么软弱。 谁不知道姬氏祖训不准姬氏男儿有小，谁不知道这个二夫人指的是程氏，程氏敢这么做不就是因为有姬老夫人扛着了吗？秦氏这么一说，有心人还以为姬大爷与姬二爷夫人有什么…那老夫夹在里面还是不是人了。 老夫人脸涨得透红，想骂人手抓着桌角就忍着不发，还好程氏不在不然又是一场你争我夺的争吵。其实老夫人自知这事二房做得不地道，但是大房眼看着败落，秦氏一个后院主妇整日病怏怏的不知振作，看得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东西看不住怪谁，被狗叼去了都是活该！ 姬府眼看着就破落了，她怎么还能压着二房？可是那个程氏也是个不省心的，这秦氏现在才觉悟不知来得来不及了，“混帐！你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怎么一点不知羞耻，孝廉在边关守国，你却要在家气死他老娘吗！” “夫人快向老夫人认个错。”喜嬷嬷一脸为难地向秦氏使眼色，秦氏现在只身一人无依无靠，若是冒犯了老夫人被治个大不孝的罪，被休都是有可能的呀！ 认错？她何错之有？秦氏哪里晓得老夫人心里的秤，她知道老夫人一向偏疼二房，如今她丈夫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孤立无援，老夫人哪里肯向着她。秦氏看着漠然的老夫人，心灰意冷也经表达不出秦氏此刻内心的哀莫了，秦氏缓缓跪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心一突突便听见。 “老夫人，若是您今天给不了妾身一个说法，妾身便自请下堂，绞了头发到庵子里了却余生！”秦氏目光定定地看着老夫人。 “夫人快别说胡话了。”喜嬷嬷焦急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看着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事情再闹大可不好收场了。 “好！好一个秦氏，老身今日倒要看看威远侯府的气势究竟有多大！”姬老夫人也想看看这秦氏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看来老夫人是真的打算护着二房到底了？” 老夫人哼得一声，气得把脸别过去，恶眼一般懒得再理秦氏。 “好！” 秦氏哭笑一声，从袖子子抽出一把剪刀，伸手拔出头上的发簪，柔顺的发丝便如瀑布一般垂泻下来，秦氏一手握住一把头发，一手握着剪刀，含着眼泪伸出剪刀用力地剪了下去，瞬间一把长发便落了地，秦氏也不停，只管自己剪！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拉着！”看着秦氏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还有满地散落的头发，老夫人脸气得青紫，心下也被秦氏吓得直打颤。这秦氏今日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罢了罢了，若是孝廉与云琰回来，她也不好交待。她且看看大房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机会再说。 “好！好！你们都会给我这老婆子脸色看，你们能耐！”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喜嬷嬷在一旁给她捋气，秦氏低着头站在堂下暗自伤神。 秦氏知道这仗有胜算了。 老夫人没好气地轻摔了一下手边的杯子，“还不滚，还想气死我不成！” 秦氏倔强地挺直了背在红袖的挽扶下出了荣安堂，虽然面目全非但是心中却是痛快淋漓，自打她进了姬府，没有一天不看老夫人的脸色过日子，这一次就是她夺回主权的第一步。为了儿子女儿，她不能失败，秦氏暗暗给自己打气。 “喜儿，你说大房能东山再起吗？若是我赌输了，我怎么有脸去见老太爷？”老夫人此时此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瘫软地靠在喜嬷嬷身上，哀伤得哪里还有刚才强势尖刻的影子。 喜嬷嬷轻轻哀叹一声，“夫人总有一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她是长房长媳怎么能软弱可欺！经过这一次她能真正成长才好，我怕是也快了。” “老夫人您瞎说什么，大公子还没娶媳，大房二房还又不和，您不能说胡话。” …… “老夫人好消息，好消息！”喜嬷嬷从外面进来荣安堂，嘴快咧到耳朵边了。 老夫人一脸懵然，现在有什么好事值得笑成这样，“现在是国丧哪里有好，快住嘴！” 被老夫人一吓，喜嬷嬷赶紧收了大笑容，还是止不住眼里的喜意，“老夫人，有人传话过来，太子派人去请大公子和大爷回来了！” 老夫人颤抖着双手，拽着喜嬷嬷的双袖，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真的？是真的吗？孝廉他们要回来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孤独老人，说到底她也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说到底她和秦氏一样可怜可悲。 “真的是真的！”喜嬷嬷见状也是哽咽，又安慰老夫人道，“咱们大公子那么好的才学哪个初初登基的皇帝不是汲贤若渴，况且咱们姬府一向保持中立，让大爷他们回来新皇只有大大的好处。” “对对…”老夫人一边点点头，一用边帕子抹了抹眼泪，“好啊，我儿和孙子要回来了！我们姬府有望了！” …… “母亲，这是咱们家的东西，您收好！”姬云琰将一个小木箱交给秦氏。 “这是？”秦氏疑惑地打开木箱，看到里面一沓地契合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秦氏不禁泪目，她的儿子即使在边关也一直关心着她呢！ “这是阿筝的功劳，您放心再不久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嗯！”秦氏含着泪，有这样一对孝顺知心的儿女她满足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一定会克服的，她相信他们一家人一定会重聚的。 姬云琰淡淡一笑，拿出帕子给消瘦的母亲擦了擦滑落的眼泪，心疼道，“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儿子在，儿子一定帮您做主！” … “这桩桩件件妾身也不多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往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二弟妹再僭越职权，就不能怪大嫂不留情面了。”秦氏将自己铺子的亏空挪用的证据一件件摆在明面上。 在场的除了姬氏男儿都在了，姬云笙姬云筱见母亲做了这等事还被摆出来，羞气得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不敢喘大气。 自己心里知道和公布于众是两码事，所有所有的脏污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老夫人，儿媳…儿媳是被冤…”程氏与何嬷嬷一同跪在地上，心虚不已，人证物证俱在，又无法否认。 “不要说了！”老夫人失望地闭上双眼，仿佛瞬间衰老了许多，她老了禁不起打击和折腾了。这后宅若是没个安宁，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将程氏送回宜州，我豁出去一张老脸也会恳求新帝也会让你们夫妻俩一道儿回去的。云玖三兄妹的婚事我会看着办的，你放心，左右是我的亲孙子！” 程氏闻言惊呆地盯着老夫人，大恸，“老夫人…”却是欲哭无泪，自作孽不可活。 程氏还敢说什么，明显她这是被舍弃了，在蒸蒸日上的大房面前，他们二房永远出不了头。她的儿子女儿永远都要被姬云琰压着，可恨可恨既生瑜何生亮，既然有一个姬云琰，为什么还要让她生下一个姬云玖？！ 程氏面若死灰，在下人的挽扶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