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不速之客
时至下午，暖阳西斜，巨树林叶哗哗乱响，红白两族结束弓弩对弈，荣誉唤率领白羽族缓缓下降，脚尖点地，拉臂摆头，脖颈筋骨发出咯咯脆响。服下‘冰魄寒霜珠’，他已是实力大增，今非昔比，那灵弓允命对他毫无吸引，能征服众人，这从极深渊中做个逍遥大王岂不更好？ 脚步靠近，边走边道：“小子，你出言不逊，本应将你拔舌处死，不过小小年纪赔了性命也是可惜，好在老夫轻财重贤，你若能乖乖认错归降，深渊之大，岂能少了你一席之地？” 见他向右手瞄来，赤晖不由握紧天剑，金光一闪，冷道：“哼！好一个志如鼠目，听你这番话便知你难成大事，从极寸地焉能比过‘浮屋天境’？当真是井底的蛤蟆巴掌大的天！” 众人大疑，眼前少年并非翼族，又怎知那浮屋天境？ 风怀古走近赤晖，笑道：“不错！待允命取得，这老鼠窝便留给你啦。”两人对望一笑。 闻听此言，众人顿时大惊，几百颗眼珠纷纷扫来，取允命？多年来不知那禁地中亡了多少翼人壮士，这般登天难事，他竟如此随性而道？纷纷称他口气忒大，不免有人交头冷嘲。 从极深渊的翼族，均是罪人之后，早闻祖辈提及天境，那里气象万千，恢弘壮阔，有谁不是对那天境充满向往？不过多年浴血，换来的全是无果而终。灵弓一说，也早在众人心中土崩瓦解，今日风怀古再提，难叫众人不暗暗神殇。 荣誉唤摇头叹气：“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倒也未必，老夫生平最不喜的便是那匹夫之勇，生存之道千百条，不怕死...便算得上英雄了？哼！区区凋叶焉能主导桑木沉浮？尔等大放厥词，倒是让我瞧瞧，你们本领何在！” “呼！”冰翼猛振，荣誉唤右手伸出，直向天剑冲来，赤晖急向后跃，振臂大喝：“旋风屏障！”风怀古抬起两手，嘎吱一握。 “唰！”草木横飞，几股旋风破地而出，霎时拦住前路，“咯啦！”绿藤骤然生长，牢牢将荣誉唤脚踝缠住，但见他大喝一声，真气狂爆，双腿猛然发力，登时破开藤蔓。随后两展冰翼暴涨一倍，前后急扇，顷刻间又将旋风冲破。 “嘭！”风怀古大旗在握，纵身跃起：“旗斩！”直迎头颅。 赤晖猛地挥剑，金风掠出，又是一记“烈风剑舞”。 荣誉唤巨翼一护，形如贝壳，周身避于其中。“噼啪！”两声巨响，冰翼登时龟裂，他嘿嘿一笑，双翼大开，聚气至拳，“哈！”直冲风怀古腹部，大惊之下，风怀古双手一扣交叉挡下，“咚！”的一声却被震飞数丈。 火翼弟抽刀怒喝：“杀！”附近百余名红羽翼人齐声呼应，挥刀向荣誉唤冲来。 荣誉唤展翅腾空，俯视下方，顷刻间红白翼人已是杀成一片，兵刃相交，火翼弟飞冲而起，却被那冰翼一拍，重摔在地。 金风斜扬，“呲啦”几声划破冰翼，只见那破裂的冰翼瞬间复原，依旧难伤荣誉唤分毫。 杀声不止，惨叫连连，荣誉唤凌空大喝：“哈哈哈！火山霸，今日莫说你主子，便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啦！老夫冰翼已展，谁奈我何！哈哈哈！” 狂笑压过刀兵拼击声，盖过惨叫声，荣誉唤宛若天神一般，独舞空中。 火山霸左手握住废掉的右臂，粗声喘息，满脸绝望，怎能料到那冰翼竟有如此神威，心中悔恨不已，只恨当年留了这jian贼狗命。 荣誉唤正值兴起，止笑又道：“火山霸！如今囚牢与黄泉你可选好了？是降是死，总得给我个...” “嘭！”巨响在营地外传来，声大无比，地动山摇，在场所有人都已惊呆，杀声渐止，齐向营外望去。 营地之外，一座巨大石门赫然而现，那石门高十丈，宽三丈，门扉两个巨龙浮雕相互对望，灰石中飘出紫色雾气，森然无比。“吱啦...”石门缓缓向外打开，紫雾中走出四人。 为首那人身披盖头红袍，微微抬头，只见一道长疤竖于右眼，面目狰狞。 紧随其后那人，身披碧玉盔甲，手持碧玉巨锏，体型异常魁梧。 第三人身穿棕色衣衫，身形瘦小。 最后那人一身黑色劲装，淡蓝短发不过两寸，左耳悬一冰晶长坠，口中叼着长长柳条，歪头叉腰，时不时摆动柳条，神色颇为不屑，竟是个刻意男装的女子。 四人正是坎睚眦、坎霸下、坎蒲牢、以及门灵，妘无花。 常浮凤虽未曾亲见四人，不过她多年来窥人心机无数，看到几人已猜出一二，便向风、赤二人慢慢介绍起来，听她说着，火翼弟在身旁也是连连点头，瞧他同样不知，常浮凤不免有些疑惑。 几人径直走来，火山霸喜出望外，跪倒在地，抱拳高喊：“火山霸恭迎殿下。” 望见此举，火翼弟心中一惊，宛如晴天霹雳从天而降，向来心盛好面的父亲，竟对那坎睚眦屈膝膜拜，兄弟之间何必行此大礼？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荣誉唤所言非虚，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失落。 再看火雄、火烈随同叩拜，更是万蚁挠心般难受，常浮凤似是看穿他心事，低声说道：“火郎，那坎睚眦势大，族长若不低头怎能力保全族，他忍辱屈膝，那也是为族人着想啊。” 火翼弟闻言忽的回过神来，可细细想来，仍是不由替父亲叫苦，险些滑泪。 大战突止，荣誉唤俯视下方，略有慌色，先前狂语只因本尊未到，如今坎睚眦果真前来，面对诸多强手，却不知自己胜算几分。 坎睚眦未理火山霸，也不进营中，只是面无表情的扫视战场，待他扫到荣誉唤，念力感应间稍有惊色，火山霸见状疑惑不已，怔了片刻，喊道：“殿下！那荣老贼jian人得志，营造事端搅乱大桥工期，还望殿下助小的一臂之力。” 火翼弟每听一字都似针扎一般，听到父亲自称“小的”，他再也忍不住悲伤，无声垂泪，常浮凤心疼难耐，默默靠在他身旁，玉臂附在背上，轻拍不语。 风怀古意探几人内力，只觉坎睚眦似是更胜一筹，凌于荣誉唤之上，稍有喜色，想到那句“五重便得闭气之法”心道：“可若是不欲闭气，是高是低却也猜不出了，罢了，待他出手一刻再探便知。” 身穿棕衫的坎蒲牢，恶狠狠望向荣誉唤，吼道：“荣老贼！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误了老子工期，你担当的起么！”坎睚眦下令建桥便是为了一战乾马，替他讨回北海公道，是以这坎蒲牢比谁都心急。 但见坎睚眦侧头细语几声，那坎蒲牢立时又安静下来，火山霸喊道：“是了蒲牢殿下，那荣老贼瓦釜雷鸣，早知今日，当年便不会留他性命！” 听到此处，妘无花脆声一笑，说道：“悔有何用？倘若我们不来，你火山族便自生自灭么？” “这...”火山霸羞愧埋头，哑口无言，妘无花又道：“那大桥本是黑翼奴仆所建，难道少了你...他荣族长便使唤不得了？” 抬头对荣誉唤喊道：“荣族长，倘若火族已灭，你便不与我们合作么？” 听到“合作”，荣誉唤猛地一惊，喜道：“嘿嘿，能为龙族效力，老夫荣幸之至。”势头渐向己倾，紧要关头，他怎能给脸不要，又岂敢再用合作一词？ 妘无花笑吟吟说道：“好的很，那我们便坐山观虎斗啦，荣族长你放手去吧，全当我们不在便可。” 遥想当年红白两族大战，他龙族来助也正因火山族势大，而今荣家崛起，妘无花的三言两语，又是摆明了要帮强手，这般无情无义，借坡下驴，怎能让火山霸不感凄凉？ 火山族众人悲怒交加，风怀古想起月下孤草，仿佛又回到那雨夜密林，眼前的龙族，与那月下孤草有何区别？哪个不是因势利导？他心中怒极，咬牙握拳，绿目幽幽。 火山霸周身颤抖，满是祈求神色，哀道：“殿下...” 坎睚眦没有答话，红袍摆动，转身向后走去，火山霸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唰！”火翼弟红羽爆展：“观战可以！先将礼回了！”电速急向坎睚眦而去。 在场众人谁能比他更气，眼见父亲受此大辱，怎能心平！ 妘无花满脸惊讶，笑道：“好一个自不量力。” 距离两丈，坎霸下大跨一步，举起碧玉长锏迎面拍来，冲速奇快，火翼弟猛地向左一躲，却已是避无可避，“啪！”的一声爆响，右臂登时离肩，鲜血横飞。 “啊！”火翼弟高声痛吼，爬地打滚，坎霸下抬起右腿，猛地跺向背后红翼，实力太过悬殊。 “火郎！” “火兄！” “阿弟！” 常浮凤、风怀古、赤晖、火山霸，齐声高喊，疯也似的飞奔，那坎霸下提起长锏，大喝一声，横扫而来。赤晖一记“烈风剑舞”，直将长锏斩断，登时又将碧玉盔甲震出裂纹。 坎霸下大惊失色，回头喊道：“二哥！是天剑！” 火山霸重拳直冲他脸颊，刚喊出那“天剑”便已旋身抛出，立时将城墙撞碎。 坎睚眦稍稍一惊，却未回头，倒是坎蒲牢jian笑一声：“天剑，那可好玩啦！”右手急出，欲取天剑。 风怀古大旗如电，直向他手臂劈去。 坎蒲牢不躲不避，抬肘直迎，“啪！”大旗当即断裂。 坎霸下一跃起身，再次冲来，五人瞬时打成一团，一时间难见高下。 常浮凤托起火翼弟，泪流不止，火翼弟费力的抬起左手，轻轻将她泪痕抹去，无力道：“小蜘蛛...阿弟太没用了，对不起...” 单是荣誉唤，众人都未必能胜，现在又招惹龙族，哪里还有丝毫转机？常浮凤心灰意冷，万念俱焚，没有绝对的力量，焉能再生奇迹？‘无情六翼’，再一次涌入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