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博弈
卢县一中门口发生这么大的恶性.事件,自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卢县的官场,甚至透过种种关系让整个济北市的官场动荡不安。 当然,身兼卢县区党政.一把手的刘舒金算得上是第一批得知这个消息的官员,只不过刘舒金是在酒场上知道这个消息的。 卢县区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张德忠今年五十有三,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的副处级领导干部也很难得到提拔了。不过若是有足够硬的背景和关系,破格提拔一次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卢县班子完全是刘舒金一手遮天,之前苏臣在的时候或许还有着些许不同的意见,但苏臣一走,之前的苏系干部们大多都选择了明哲保身,甚至有几个也投入了刘舒金的阵营之中。 张德忠也是如此。之前苏臣是济北市市长王重规的一把尖刀,王重规倚仗着苏臣以卢县区为切入点在济北市这个大局中打开局面,张德忠经历了几十年的宦途,自然第一时间靠拢苏臣的阵营,像是林峰和韩冯城,基本上都是张德忠在苏臣的授意下提拔起来的。 而苏臣一被调离,张德忠见风使舵的功力又发挥了出来,在短时间内迅速改换门庭,成为刘舒金的得力干将,极尽阿谀奉承之事。 这场酒宴,也算得上是刘舒金一系的干部聚会,包括政法委书记张德忠在内,卢县的常委足有六人都在这场酒宴上,足以证明刘舒金在卢县政局中几近一手遮天的地位。 可惜这场酒宴办得不是时候,卢县一中出现了这么大的恶性犯罪事件,卢县的领导干部却在酒桌上喝的晕晕乎乎,若是在平日里还好,官官相护之下还能稍微掩盖一下。但这一次是济北市市长王重规就在卢县,目睹了这起恶性.事件的全部过程,这些出席酒宴的领导干部注定是撞上了枪口。 “刘书记,卢县一中门口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现在犯罪分子都已经在警察局里了,其中就有您的公子刘越立!”刘舒金在卢县的权势如此之大,这事一出,无论是公安系统还是其他的政府机关人员,自然也少不了通风报信的。 刘舒金好酒,这场酒宴是十一点开始的,到现在也接近一个小时了,刘舒金在部下的劝酒之下已经喝了半斤茅台了,自然免不了酒后的冲动:“你说什么!什么恶性伤人事件?还牵扯到我儿子!” 酒桌上一时寂静了下来,一群官员正支着耳朵听着。 “告诉现在负责的人,张德忠现在就跟我一起喝酒,什么事等下午在说!我儿子刘越立不会做这种事情,赶紧放出来!行了。” 挂断电话,刘舒金不屑地啐了一口。 “坏我兴致,来,继续喝酒!” 一群官员应和着,纷纷举起酒杯,继续着这场酒宴。 刘舒金并不知道,现在的卢县区公安局门前正停着一辆奥迪车,走下来几个中年男子,为首的正是济北市市长王重规。 王重规在基层工作的时间并不久,但是他很明白越是基层干部,其中的弯弯绕绕就越多。像是卢县区这样的官场里的官员,只要下决心查,很难说哪一个官员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是轻重缓急罢了。 不过王重规虽说是济北市市长,副部级高管,但纪委还是很难支使得动的。济北市的纪委书记刘源之前是中纪委监察二室的主任,下来挂职的,虽说王重规之前同样是在中央部委里工作,但与纪检部门的交情并不太好。 其实也怪不得王重规不会为人处世,而是在华夏的官场系统中,纪检系统的官员是相对独立的,基层还好,越是高层的纪检干部,越是一个独立的小圈子。 刘源也是如此。不单单是这样,刘源在中纪委监察二室任职的时候,还有一个“铁面主任”的外号,嫉恶如仇,为人极其刚正。 其实王重规与刘源一样,他们两人空降到济北市这个副省级城市,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整顿济北市的吏治。只不过王重规在正常历史轨迹中的结局比起刘源来要差的多了,王重规死于盛泰集团的报复,甚至连盖棺定论都不能诉诸于公众。 而刘源在正常的历史轨迹中却官运亨通,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刘源在数年之后甚至担任了中纪委副书记,后来还成为副国级的政治委员,在华夏的官场中绽放出了自己的力量,甚至在后来的“打老虎”行动中,是刘源挑头成立的工作组,为纪检工作奉献出所有的力量。 虽说刘源嫉恶如仇,铁面无私,但是纪检系统的基本规章制度刘源还是要遵守的。若想处理一个官员,只是捕风捉影的匿名信是很难真正让一个官员下马的,只有掌握了真凭实据才能进行详细的调查。 王重规当然很清楚纪检系统的相关规章制度。刘舒金是肯定有问题,单是匿名举报信在纪委里就能摞成一叠,更不要说卢县的上访人员了,大部分都与刘舒金有关。只不过被姜明压下了许多,没有足够的证据也很难动用纪委工作组进行调查。 而苏卿主导的这场大戏,就是用刘越立引出刘舒金这个大老虎。其实这场所谓的恶性伤人事件,可大可小。若是局限在卢县的范围中,也只能被定性为斗殴事件,顶多是扰乱公共秩序,大多数人也只不过拘留七天,像是天哥这样伤人的首恶,能判个两年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可惜现在有苏卿的插手。受害者是成功企业家,还对济北市有大量的投资,在九十年代这个投资商是大爷的时代,这件事完全可以上升到政治层面了。经济发展在这个时代甚至比政.治斗争还要重要一些,别说像是倾城集团这样几十亿人民币的投资了,就算是几个亿甚至几千万的投资,也完全可以成为地方官员的座上宾。 只要苏卿占住受害者的立场,拿出泼妇的架势不依不挠,这件看似不大的恶性伤人事件完全可以成为刘舒金倒台的导火.索。 不说别的,单是倾城集团的资产和其中的外资成分,甚至都能引起鲁东省的足够重视,更不要说现在的苏卿是为了王重规冲锋陷阵的。 同样,苏卿叫成雯雯找来的律师也是为了搭好架子,做出一种不依不挠要追究政府责任的态度。民告官虽然在华夏属于个例,但这个民到底有多么大的势力就值得商榷了。一家拥有过百亿人民币资产的私营企业,注册地还是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刨根究底倾城集团也算得上是外资企业。这样的企业所有者在卢县受了委屈,若是拿出不依不挠的架势来,着实让济北市和鲁东省政府焦头烂额。 由此以来,王重规就掌握了一个“核武器”,足以把刘舒金拉下马,甚至威胁到姜明在济北市根深蒂固的地位,在这场事关济北市权力的博弈之中,王重规已经占了先机,领先在姜明的前面。 虽然王重规在这场博弈中暂时领先,但想要一直保持现在的领先地位还是很有难度的,就算成功的把刘舒金拉下马来,也不过是刚刚打开局面罢了。若想真正的理清济北市政坛,盛泰集团是王重规逃不出的桎梏。 “苏卿,进局子的感觉怎么样?”王重规也进了审讯室中,让自己的秘书守着门不让人进来,调笑道。 “还不错,感觉比彭城公安局要好不少!”苏卿的手铐早就被打开了,只不过让律师拍了几张照片,以备后患。 “哈哈哈,你小子也不知道消停一点。盛泰集团的事情怎么样了?”王重规语气严肃了起来。曾几何时,王重规已经把面前这个十八岁少年当成了一个与自己地位平等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小辈。 在地方主政的官员与巨富的商人相比,相对平等的地位是没有什么疑问的。经济挂帅的时代,地方经济想要发展必然离不开投资基础建设的投资商,只不过苏卿的年纪实在太小,这样对话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不过苏卿倒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苏卿的心理年龄比王重规小不了几岁,想了想,说道:“盛泰集团的确是涉黑,只不过很难找到证据。像是盛泰集团旗下的娱乐场所,的确存在着毒品交易之类的犯罪事件,但是保密做的极好,加上姜明的庇护,要想在这方面做文章很难。” “济北市的公检法系统从上到下都腐烂了,倒是纪检部门还算可以,但是想要对付盛泰集团,纪委很难出什么力。”王重规点了点头,说道。 苏卿扔了一颗烟给王重规,又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才悠悠地说道:“盛泰集团的资金链有问题,现在的几个楼盘正在开发,只要王大叔你能通过银行方面的关系打压一下盛泰的资金链,我能斩断盛泰集团的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