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君子灼灼
“姑娘。,。” 恰在这时,一个穿着碧裙的丫头小心翼翼从石林中走了过来,手中正捧着外衫,抬头间,触目的却是表公子和另一位风姿俊朗的公子,不由顿在那,微微一怔。 “表……表公子?” 那少年闻言脸‘色’一变,正‘欲’看向身旁不远的少‘女’,但念着前面的谢昀,终究手中一捏,拂袖而去。 那丫头不由觉得莫名,但转念看着眼前的景象,再转而看向自家姑娘,当目光落到那撕裂的衣袖时,当即捂嘴轻呼,随即一个疾步冲上去,连忙将外衫披上去,紧张而慌忙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话一落尽,那丫头便又转而看向远处的谢昀,眸中带着几分警惕和审视。 “绿鬟,不得无礼。” 少‘女’轻而出声,那被唤作绿鬟的丫头微微一顿,转过头来,对上少‘女’认真的眼神,这才将头低下去。 谢昀知道今日‘插’手旁人的家事已是不妥,此刻于礼更是不宜再留,因而微一拱手,颇有君子之风。 “谢昀先行一步,姑娘保重。” 话音落尽,少‘女’微一抬手正‘欲’说话,看到谢昀转身离去的背影,顿了顿,终究将手放下,未再说话。 绿鬟看着远去的公子,倒也不像是轻浮之人,可方才又到底是何事?心下念着,不由转而脱口道:“姑娘,那是何人?” 少‘女’看着翩翩公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神情温柔,‘唇’瓣微启:“恩人。” 这话听得绿鬟有些莫名,不过再转而回忆,方才那公子倒是生的俊逸。 恰在绿鬟发呆时,少‘女’眸中陡然一定,渐渐变得清明,随即收回目光,偏头催促道:“绿鬟,快替我换下外衫。” 绿鬟抬头一愣,在少‘女’催促的目光中,当即替少‘女’换下原来的杏粉外衫,继而穿上多备出来的一件水蓝纱衫。 待衣衫刚换上,少‘女’提步便朝外走,绿鬟不由道:“姑娘,等等奴婢。” 谁知话音还未落,少‘女’却已是提裙轻然地追了上去。 谢昀脚步平缓,不急不慢的行在竹林小径中,眼看男眷之席在竹林之外,不由加快了几步。 “公子请留步。” 原本寂静的林中陡然响起少‘女’低而柔和的声音,谢昀脚下微顿,听到身后响起衣裙拂过绿丛发出的声音,这才转过身去,只见方才的少‘女’已然换了簇新的外衫,见他陡然回头,原本因着急促而牵起裙子疾步赶上来的双手忙放下,裙尾顿然落下,拂过紫瓣野‘花’,沾染了清香的‘春’泥。 “姑娘唤在下,可是有何事?” 看到眼前的少年守礼地站在几步之外微微拱手,少‘女’微微一顿,缓缓平息了因小跑而紊‘乱’的气息,抬手抚平了自己的衣裙,低头见端庄无误时,这才一点一点朝少年走去。 听到少‘女’绣鞋踏着小径的声音,谢昀微微诧异,再抬起头时,少‘女’已停在三步之外处,既近又不近。 “小‘女’崔知晚,谢公子出手相助。” 看着眼前少‘女’端庄地福身行礼,谢昀随即便拱手下去:“崔姑娘无需多礼,谢昀也只是举手之劳,姑娘请起。” 眼看着自己未起身,对面的人也颇为君子的未起身,崔知晚眸中浮过一丝浅笑,这才顺而起身。 当谢昀方起,崔知晚微微侧眸越过少年身后,看向竹林尽头觥筹‘交’错的宴席,微微沉‘吟’下,再一次真诚欠身下去。在谢昀还未出言制止时,少‘女’已然轻然出声。 “不瞒公子,知晚有一个不情之请,或于礼不合,却不得不说,还望公子体谅。” 看到少‘女’真诚福礼,谢昀想着应是让他莫将方才的事透‘露’出去罢了,因而温和出声道:“崔姑娘请放心,非礼勿言,谢昀虽不敢以君子自居,却也知圣人的道理。” 少‘女’闻言微微抬头,却是看到少年如‘玉’的容颜在透过树叶投下的斑驳阳光下,泛着莹润而柔和的光泽,看到漆黑眸中的那抹真诚,少‘女’‘唇’角抿着进退有度的笑意。 “知晚虽居于闺阁,却也早闻公子的君子之度,未曾怀疑,知晚想要求的是——” 说到这儿少‘女’,桃‘花’一般的‘唇’瓣似沉‘吟’般微微停顿,看到少‘女’眸中浮过的一丝纠结,谢昀不由耐心等候。 “方才之事,如今还令人心有余悸,知晚心下担心,不知,可否劳公子多行几步,送知晚与绿鬟一程,知晚感‘激’不尽。” 谢昀原本等待的眸子当即一顿,却见眼前的少‘女’举止端庄大方,甚为有礼的福下去,没有丝毫轻浮的意味。 林中一片寂静,一阵微风浮过,吹得翠绿的竹叶轻轻摇曳,发出细微而清爽的声音。 谢昀看了眼眼前的少‘女’,再看其身边的小丫头,弱柳的确难抵厉风。方才那‘欲’行不轨的少年分明眸有不甘,既然已经出了手,也就送佛送至西罢了。 “无妨,姑娘请。” 少年温润如‘玉’的声音让崔知晚心下舒展,不由松了口气,随即感谢地回了一礼,这才转身与少年并行。 方行了几步,身旁的少‘女’陡然偏过头来,轻然出声道:“知晚有一事不解。” 谢昀闻言将目光对过去,却见少‘女’眸中划过一丝疑问道:“公子如何知道知晚姓崔?” 谢昀语中微滞,当即知道是因为方才他那一声解围所喊出的“崔姑娘”,可他又该如何说,难道要告诉眼前的少‘女’,是姨母为了替他相看亲事,将今日赴宴的一众‘门’当户对的少‘女’皆给他介绍了一遍的缘故。 在少‘女’疑问的目光下,谢昀微微偏头,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即温和出声道:“是因为方才进府时,恰巧见到姑娘行在前面,姨母便顺而告知,姑娘是兵部尚书崔大人之‘女’。” 话语落尽,向来聪慧的崔知晚自是不信,却并未戳破,只领悟般点了点头,低首间,‘唇’角却是不由扬起微微的弧度。
当一路平安地走出竹林,眼看着‘女’眷的宴席只隔一道浮水的绿漆红瓦游廊,谢昀脚下一顿,随即行了一礼。 “谢昀便止步于此。” 看到少‘女’感恩地颔首,谢昀转身朝回走。 少‘女’静静站在那,一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少年温润的背影,右手探进袖中,微微紧了紧,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般,陡然出声:“公子请留步。” 谢昀闻言微顿,还未转身便听到少‘女’跟上来的声音,待侧首,只见少‘女’已然立在眼前,像是沉‘吟’了下,随即又福了一礼,轻语出声。 “今日公子相助,于知晚有大恩,知晚无以为报——” 听了少‘女’的话,谢昀正‘欲’出声客气的推却,谁知少‘女’却是伸出手来,谢昀不由顺着看下去,只见少‘女’手中捏着一个小荷包。 “我们崔家原籍在蜀地,蜀葵便是我们老家之物,这是蜀葵的种子,乃是知晚前些日子回蜀地时带回京的,原本想要送与大长公主府的二夫人,以慰思乡之情,这蜀葵虽非名贵‘花’品,却也自有一番蜀地的芳华,望公子莫要嫌弃。” 谢昀心中微微诧异,话已至此,若再推拒也是不好,因而拱手道:“谢昀谢姑娘所赠。” 见谢昀接受,少‘女’‘唇’角柔和抿笑,随即解开荷包,笑着道:“还请借公子荷包一用。” 谢昀微顿,看到少‘女’‘唇’边真诚的笑意,这才接下荷包,双手递去。 少‘女’接过,自然而然地将自己荷包中的蜀葵种子倒在手心,再转而小心翼翼放进谢昀的荷包中,直至将荷包系好,这才将谢昀的荷包递回。 “公子是君子,知晚这般,还望公子见谅。” 看到少‘女’如此坦然大方的举动,谢昀也自是明白少‘女’的心意。 荷包之物,不易‘私’赠,如此行事也是为二人的名声着想。 不得不言,眼前的少‘女’冰雪聪颖,行事也是光明磊落,颇有将‘门’之后的风范。 眼看着谢昀接过荷包系上,转而告辞远去,一直默然不语的绿鬟这才在一旁悄声道:“这位公子,像极了从前姑娘讲给绿鬟的一首诗。” 崔知晚闻言眸中微笑,偏然侧首:“哪一首?” 绿鬟娇俏的笑道:“名字奴婢忘了,只里面两句奴婢还记得,叫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绿鬟微微偏头,只见自家姑娘看着空无一人的竹林,‘唇’角微启,轻轻念出后两句,一双眸子却是恍然般再未动过。 “他当得起这一首诗。” 话语落尽,少‘女’‘唇’角浮起柔和地弧度,随即转身朝宴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