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决心与耐心
沮丧的精灵转身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看到，贝兰雅在他的身后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她的心在滴血啊！居然硬生生的，把送到自己面前来的火精给推出去了！而且，过分的精灵居然还不止一个，还让她推了不止一次！ 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这一切还是她自己拒绝的，她拒绝了他们的情意，连怨念都没法怨念！ 等到她好不容易才把恋恋不舍的目光收回来之后，才注意到，刚才一直在不远处的伊莱安带着古怪的微笑走了过来。 此刻，在他们的四周已经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精灵们，即使是没有成功的精灵，也都加入了精灵们的联欢之中。他们一个人类，一个半精灵，虽说也不是不能加入，但至少贝兰雅，就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寂寞感。 “难道你很奇怪我没有收下火精吗？”在不怎么好的心情作用下，贝兰雅的语气也称不上太好了，因为伊莱安的表情也确实是古怪。 “不，我奇怪的只是——威尔多、甘法、贝克……还有那些和你说话的，你知道他们都长得差不多，发型装束什么的差距也不大。但是你能一个个的把他们分辨出来，这可是人类挺难做到的事情，何况你的老师告诉我说，你一向都不会分辨这些……” 原来如此。 贝兰雅顿时为自己的多心稍感惭愧，有些沉闷的说，“这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卡蒂斯，蒂娅的哥哥被害之前曾对我说过，希望我能改掉这个毛病。而这，是现在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 ——那个朋友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吗？ 伊莱安有些惊讶的看着贝兰雅。 她那天确实是表现反常，但是，她从那空骑兽上跳下来以后，他没有看见她为这个死去的朋友留下一滴眼泪。在卡比亚斯的这些时间，她也表现得相当快活，似乎那一战已经被她忘到了脑后。 但是，这些相像的火精灵要一个个精确的记住，并且喊出名字来，这对一个这方面记忆力很强的人类来说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何况还是一个以前从来不记人的家伙？她下了怎样的努力才做到这一点的？ ——或者，有些事情，是我想错了。 “这种类似于习惯的毛病居然能这么轻易的被克服，而且还克服得这么完美，在这一点上，贝兰雅，你应该成为那些总想戒掉某些不良习惯，却又总是半途而废的家伙的模板才对。”他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但是，少女却相当认真的看着他，“难道不是确实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习惯这种东西，只要同时具备决心和耐心，就能轻易的改掉了。” 伊莱安顿时一愣。 * 贝兰雅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前世数百年的逃亡生涯，这句话是她的经验总结——无法改变的习惯，一定只是因为决心不足，耐心不够。 在没有同时具备这两样素质就只能死亡的情况下…… 她从一个路痴的普通少女，变成了现在随时随地能依靠异属从元素们那儿获得的不那么明确的情报，在脑袋里面描绘出一幅三维立体地图来的贝兰雅； 她从一个对流行和潮流全无敏感的少女，变成了现在，能够随时让自己的装束和行止附和当地标准的贝兰雅； 她从一个看到血就会觉得害怕的胆小少女，变成了一个可以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从一个有恐高症的少女，变得喜欢在天空翱翔…… 改变得太多太多，以至于在百年之后，回首而望，却早已经不再认得，当年的自己。 现在，从拒绝到接受，从自我保护的遗忘到积极主动地接纳……这不是什么必须，却是她目前为了卡蒂斯能够做到的唯一一件事，也是从答应了卡蒂斯的那一刻起，就做出了决定的事。这样的改变，有什么困难的呢？ 但伊莱安的表情确实变得更加奇怪了。 贝兰雅正想再说些什么，却有一群相熟的小精灵一拥而上，拉着她走进了精灵们的节日中。 ** 对于精灵们来说，这大概是最奢侈的一天了。在天火河边的平地上，贝兰雅第一次看见，精灵们摆出了那么多的食物，水果和rou食，甚至还有酒。虽然rou食并不多，想一下到处都是的精灵，这些食物也不是特别的多，却依然能够看出精灵们对这个节日的重视。 听着小精灵们向她介绍精灵的特殊食物，还有一种叫做绿影的果酒，贝兰雅原本正在滴血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不管怎么说，精灵们没收她的伙食费啊！ 而且，看看四周刚刚结成的精灵情侣们，她也觉得十分有趣。 精灵比起人类来是一种矜持得多的种族，作为“永生誓约”的发源地，他们的情人节，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野外苟合之类的事情，相反，那些刚成年还没来得及出去的，以及快要成年第一次被允许参与到情人节中来的，一个个都纯情得很，平时打闹什么的没关系，如今如果确立了情侣关系，亲密点说话都要脸红。 这些红晕让他们本来就美丽的面庞增添了无数光彩，却也在同时，让贝兰雅在一边差点笑破了肚皮。 尤其是，那些没有找到伴侣的精灵们。成年的精灵自有自的活动区域，没有找到伴侣的小精灵们，其实也不是真正的懂得了****的含义，所以也称不上特别沮丧，在美食和同伴的安慰下，也很快就快活起来，开始打趣起了示爱成功的同伴，这就使得那些刚出炉的情侣们更加害羞了。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在贝兰雅看来，更有大笑的冲动了。 * 伊莱安一动不动的站着，看得出来，他陷入了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中，需要苦苦思索。四周也没有精灵来打搅他，即使是经过他，也在看看他之后，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早上发生的事情，还让人心有余悸呢！ 打断他思索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月看着精灵们这么高兴，也知道这是一个好节日，约莫自己可以饱餐一顿——确实是，今天它吃草都没人管它，诺尔都和他的同伴们玩去了，所以，它吃啊吃的，吃得十分高兴。孰料乐极生悲，居然一头撞到了伊莱安的腿上。 虽说它属性主土，小型化也不是那种高级的变形术，对体重的影响不是太大，足足还有60多卡其（约合24公斤），但撞到一个临界——哪怕只是个弓箭手的临界——的腿上，也自然是以它头昏眼花的摔倒在地作为结束。还得感谢对方在精灵森林内，放下了所有的自动防御呢！ 但它确实是撞醒了伊莱安。 伊莱安低头看看它，哑然失笑。没想到，贝兰雅的这只小狗如此莽撞。而且……魔犬居然是吃草的？身上有类似于元素精灵气息的魔犬，果然也和一般魔犬不一样啊。 俯下身，他试图把这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家伙抱起来，但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居然脚步踉跄的赶紧跑远了。 “贝兰雅这只小狗不会轻易让人抱的。她原本以纯法师的面目出现，发现她能抱起一只60多卡其的魔犬的话，这不就暴露了么？” 伊莱安一皱眉，转身看着自己的父亲，“看来我的感觉没错，她没在它身上固化高等变形术。” 中年火精灵笑眯眯的点头，“那会影响一只接受了元素融合的魔犬的发展前途的呀。” 伊莱安也失笑，“我看是因为她嫌魔法公会的收费标准太高吧？” 切米勒亚哈哈大笑。笑了一阵子，他严肃下来，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他用了一种对待平辈好友的语调，“看你的样子，你是想把那件事情告诉她吗？” 伊莱安点头，“那些事情应该由她自己选择。但是，如果她做出了那个决定的话……说真的，我已经想到那个场景了。那两边的语族都会兴高采烈的去报告吧。也许关键之人的命运他们无法推断，但是，下一个关键之地……他们却是找到了。” 切米勒压摇了摇头，“这也是没办法，作为‘关键之人’，她的选择就必定会造就一个关键。地方或者事件……所以是不可能不存在危险的。 伊莱安点头，把目光投向了在精灵群中，笑得貌似开心的贝兰雅。 也许是错觉，但他确实觉得，在她的“耐心和决心”背后，他看见的还有她对某些事情的执着和焦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