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路途之上(下)
芸仙少年天才,九岁即进入辟谷境,后因意外,又掉落回先天境。无论在修真世家还是在古老的修真门派,如芸仙这般的弟子都算是百年难遇的精英弟子。在寻常人眼中,只要是修真者,就是需要仰视的人物,更何况精英弟子,即便不能呼风唤雨,也应该是强横无敌的存在。所以红锦才会说若是偷儿到了小姐房里,只能是自寻死路。但是,老虎幼年时也不过与猫仔一般。此时的芸仙正呆立在床前,不知该如何自处。 清风诀?这是召来微风,清醒头脑的法诀;霜灵诀?这是夏天用来冰水用的法诀;封灵阵?这是用来隔绝灵力的法阵,况且现在临时画,也来不及了。芸仙脑中千回百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学过与人争斗的法诀。她情急之下,将灵气外放,在掌间凝成一滴灵液,虚张声势地笑道:“您可以试试。” 白衣男子见到芸仙凝成的灵液,意外地咦了一声,他收回飞舞在身边的藤鞭,若是芸仙和红锦刚才有一丝异动,他是不介意收割两条人命的。芸仙这一笑,白衣男子的注意力反而完全被转移了,“好醉人的笑眼。”白衣男子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芸仙,连道可惜:“竟能在此地碰到如此娇丽的嫩朵儿,可惜了,我只采盛开的牡丹,小姑娘,快点长大吧,等你嫁人后,我们有缘再会。”芸仙还未来得及发怒,白衣男子的身影便缓缓隐去,如同窗边从未有人站立般。 “哎,就这么走了!”芸仙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可惜,她收回哄骗白衣男子用的灵液,躺回床上。以前母亲曾给她讲过许许多多的故事,记得其中有不少发生在江湖。“这就是娘所讲的江湖人士吗?”芸仙心存向往地看着窗外,本想细细回味这惊险的一夜,谁知几息之下便陷入了梦乡。 张家别院的屋顶上,蹲着着一名白衣男子,他摇头纳闷道:“奇怪了,印记分明就在这附近的,这小家伙到底躲到哪儿去了。”随即几个纵跃,轻踩着屋顶,又在四处搜寻起来。然而,忙碌了一夜之后,白衣男子依旧一无所获。 天色蒙蒙亮时,早起的丫鬟婆子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夫人小姐们在屋内用完早餐后,被丫鬟们扶上了马车。马车前的玄龙旗和丹箓旗迎风作响,红木马车、黄杨木马车与青毡皮马车,等级分明。躺在屋顶上的男子喃喃自语道:“原来是张家的庶出姑娘,真令人期待。”他舔了舔嘴角,邪邪一笑。 正当他要坐正时,又一名黑衣男子来到屋顶,白衣男子问道:“也没有收获?”黑衣男子坐了下来,半饷才点了点头。白衣男子侧身叹气道:“和你搭档,闷死个人。”黑衣男子只是不语。 张家的马车疾驰三日后,终于进入了北方地境,路途景致有了极大的变化,甚至连路边的行人都有了差异。中洲腹地的人,长相偏于精致,肤质细腻白皙,个头也大多小巧,而进入北方地境后,八尺大汉随处可见,本在张家算是高挑的护卫队,也淹没于人流之中,显得不那么突出了。苍茫大地上,地段开阔,一眼望去,心情畅快,不像中州腹地那一段,因格局之限,精致有余,却气势不足。中午时分,张家歇脚于路途中算是比较大的一家酒楼,各位小姐带着纱帽,走向了二楼。店家在提前到达的管事的要求下,已经准备好隔间,这一群花团锦簇的贵家小姐,引来了路人的围观,只是马车前两杆飞舞的旗帜,镇住了场面,众人只敢小声议论,无一人敢出言调戏。 芸仙一身素净的嫩黄衣衫,在张家小姐中,说不上寒酸,但也称不上富贵。大家小姐在外用餐,无论心中有多好奇,都不可以探头观望四周,更何况褚夫人早就交代过,小姐们上楼之前,便要放下竹帘,隔绝外人视线的同时也遮挡了自己的视野。张家小姐们虽身在酒楼中,却什么也没有见识到。芸仙取下纱帽,放在一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虽说指望不上外面的景色,这酒楼内的摆设对她来说已足够新奇。从小到大,芸仙去酒楼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祖父祖母,恐她连踏出张家内院的机会都少有。“这就是北方的酒楼啊,和咱们中部的相较,果然差别很大。”芸仙坐在红锦对面,主仆二人都在偷眼观看这酒楼的一箸一杯。 饭菜上得很快,用完餐后,各房小姐轮流去楼下解决内务问题。芸仙被排在了最后一个,她与红锦二人悠闲地走到楼后。突然,楼梯边的角落里,一只黑色的小手伸了出来,芸仙被他拽住了裙角,不得前行。透过纱帽,芸仙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蹲在边角,衣衫脏乱的男孩子。原来前面几位小姐经过时,此处均有人看守,芸仙是最后一个,酒家的婆子一时内急,便私自离开了一会儿,谁知就这么一小刻,便有人溜了过来。那个酒家婆子眼看贵客家的小姐被乌黑的手拉住了裙子,便要亮嗓子喝骂,芸仙慌忙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虽只是隐隐约约,芸仙还是能看出来,这个男孩与自己年岁相当,若婆子喊人过来,被夫人小姐们见到,免不了又多惹口舌。红锦瞪大眼睛,压低声音对男孩说道:“还不快松手,想挨打吗?” 那个男孩看似有些犹豫,“咕咕……”一阵阵如雷鸣般的声音从男孩腹中传出。芸仙和红锦忍不住讶然。那个男孩尴尬地蹲在原地,他的嘴倔强地抿成一条线,虽脸上有些灰蓬蓬的,可还是能看出一抹红色映了出来。 芸仙的恻隐之心止不住地冒了出来,她从随身荷包中取出两片银叶子,塞在男孩另一只手中,随后扯回了自己的衣裙,轻声交代道:“记得,要想办法换开来用,别被人抢了。” 男孩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银叶子,前面几位小姐经过时,他都因为找不到机会给错过了,这位小姐身边跟的人最少,眼看也不是受宠的姑娘,他便厚着脸皮拉住了她的裙角,心想若是幸运的话或许能得几个铜板,再不济也就是被驱赶离开了。这些日子见多了人情冷暖的男孩,心头泛起说不出的滋味。那位酒家婆子看着脏兮兮的小乞丐,心里嫉妒得很,恨不得立即出手将银叶子给抢过来。芸仙示意婆子将男孩拉走,正在此时,一阵清风吹过,帽沿上的细纱被风挽起,芸仙清丽的脸庞毫无遮挡地出现在男孩眼前。男孩捏住手中的银叶子,久久不能回神。酒家婆子将他推到门外,趁着男孩发呆的时机,想要将银叶子抢过来,谁知男孩年纪虽小,手劲奇大,酒家婆子正要回身想要喊小二过来帮忙之时,一黑一白两名男子突然走了过来。 “起车咯~~~~~~~~~~~~~~~~!”随着驾车人的一声响鞭,张家的车队又开始缓缓移动起来,芸仙透过纱窗看着街市上的景色,与张家幽静精致的内院相比,街市充满了活力,能让人感觉到nongnong的暖意。正自出神间,一阵sao动从刚刚打尖的酒店传来。
“小姐,快看!”红锦惊讶地拉着芸仙的衣袖,将她扯向另一边。。 芸仙透过窗口望去,只见刚刚还扯着自己裙角的男孩被一黑一白两名男子按住肩膀,男孩拼命挣扎,但两名男子纹丝不动。如果有人能够靠在身边,还会听到白衣男子的低声劝慰:“小主子,随我们回去吧,白爷很担心你。” 男孩怒睁双眼:“他才不会担心我,他只会担心那个小子,我什么都不是!”他攥紧的拳头刚刚抬起,又被黑衣男子毫不吃力拉下,两片银叶子从指缝尖落下。 “小姐,您瞧那两个混蛋,穿着锦衣,却抢小孩子的钱。”红锦气得跺脚,一时激动之下,她拿起桌边的果子,打开纱窗,想要砸向那两名男子。芸仙只是随意看了几眼,便伸手拉住红锦,推上了纱窗,“傻红锦,那几个人是认识的,他们对那男孩应该没有恶意。” 芸仙这一露脸,又被男孩看了个真切,他停止了挣扎,不舍地看着正缓缓驶离的马车。 白衣男子顺着男孩的视线看去,虽只是一刹那时间,他还是认出了红锦和芸仙二人。白衣男子伸手扶起男孩,对着马车方向邪魅一笑。虽相隔有段距离,他却可以确定,芸仙仍然在看着他们。只可惜,非成熟女子不碰,是他的原则,想要采摘到最为芬芳美丽的花朵,只能耐心等待了。 男孩敏锐地将白衣男子的神情都收在了眼里。他轻轻挣脱黑衣男子的桎梏,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银叶子,珍惜地塞入怀中。男孩头也不抬地问道:“她是谁?” 两名男子诧异地问道:“什么?” 男孩扯嘴一笑:“肖叔叔,你知道我问什么!” 肖长风,狐族第一高手,故作潇洒地回道:“难为咱们家公子开了窍,在下自然要坦诚相告。”说罢,他便附在男孩耳边低语几句。 男孩看着车队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言语。白岑傲,青山妖修一派既定继承人,人生的第一次出走,遇上了生命中最柔软的牵挂。 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分割线1111111111111111111 第一次收到更新票,好激动。狼牙の公主亲,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