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君府送丹(上)
怡然苑整整一夜都是灯火通明,浓缩的药汁不断加入木桶。似乎这种奇怪的药草真的起了作用,虽说气若游丝,可林姨娘和小公子都挺了过来。后面的日子里,这一大一小不断地在生死间徘徊,让人揪心不已。林君然目前的状况显然不能哺乳,张庭玉吩咐碧秀,请夫人帮忙安排奶娘,贺诗雨强笑着安排完事情,回到拢烟苑里,将卧室里的器物砸了个粉碎。 为了帮忙催生炎心草,沐雨不得不从芸仙身上摄取更多的精纯灵气,以提高灵力修为,转化为木气,在这种胡乱作为下,芸仙本已接近乳白的紫府灵气又变回了稀薄的样子。因林君然病危,芸仙获准白日可在怡然苑陪伴母亲,有碧秀的帮忙,再加上君府派人送过来的灵石,芸仙更加疯狂地吸取灵力,这才勉强供得起灵芊和沐雨的消耗。沐雨勉力施为,催生出大片大片的百年炎心草。若非灵芊哭诉,芸仙还未发现,沐雨的身影竟更加透明了。 “对不起,是我太疏忽了,沐雨,停手吧。”芸仙斜靠在巨型牡丹边。许是这株巨大的玉玺映月由沐雨的木气催生而成,又经常接触灵芊的灵气,这几日竟突然开了灵智,虽说离化形还遥遥无期,可已经能够敏感的察觉身边人的情绪。玉玺映月伸出叶片,轻拍芸仙的后背,好似要安慰主人。芸仙无力地扯出笑容,抚摸着靠过来撒娇的花朵。 即便是在自己的领域内,沐雨依旧是脸色苍白,仿佛有些枯萎的草木,蔫蔫的。“主人……”沐雨因当日未能坚持己见,心中懊悔不已,这几日更是拼了命地催生灵药,灵芊怎么劝都不听。芸仙********都在修炼和照顾母亲、弟弟上,没有察觉到沐雨的异常,灵芊气急之下,这才闹出个哭谏的场面来。“我会好好照顾这些灵药的。”沐雨的木气的确已经到了干枯的边缘,想要戴罪立功,却有心无力。 “沐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当日是我和母亲没有采信你的判断,归根究底,是我们自己的错,你不要过于自责了。”芸仙抚着额头,看着不远处那大片的炎心草田。为了种植灵草,沐雨不得不将邴蝶花、桃树等起了出来,往日里花团锦簇的草本仙境,如今绝大部分地方都改种炎心草了。 “我不能离开太久,沐雨,这些炎心草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它们,但不许再用木气催生。”芸仙严肃地看着沐雨,沐雨在主人的压力之下,点了点头。灵芊坐在牡丹花瓣上,也用力地盯着沐雨,不用她出声,沐雨也能猜得出她要讲些什么,不外乎“我会看着你”“你别想乱来”之类的恐吓。 正当芸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玉玺映月的叶片缠绕在芸仙腿上,花瓣还缠着芸仙粘啊粘的,跟舍不得大人离开的小孩一样。芸仙眉头舒展开来,她拍了拍最大的那朵花,说道:“乖,我会经常过来的,小玺。”听到主人的承诺,小玺这才松开叶片。 “沐雨!”灵芊坐在花苞里,手肘撑在花瓣上问道:“小玺日后化形,会是男的还是女的?” 沐雨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木灵成形和本身的性别无关,好像化形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那样了。” 灵芊跳到另一朵盛开的花瓣里,说道:“小玺,我想要一个姐妹,你可千万要化成女子啊!”小玺现在没有性别概念,只要有人陪它说话玩耍,它就高兴地挥动叶片,全部点头称是。 怡然苑中,往日里暖融融的内室,因林君然和弟弟不能受暖,撤去了所有的炭盆,冷得如广寒宫一般。芸仙身为修真之人,虽不惧冷意,却也要注意合群,不敢少穿。 这一日,君府派人送上拜帖,声称老夫人听闻到林姨娘的遭遇,甚是痛心,派来一名家中老大夫,看看能否帮得上忙。林君然病情反复无常,张家已是束手无策,听天由命。虽然对君府多事有些心生不悦,却也不好拦着,毕竟人家礼数上做得十足。 大夫来了之后,由张三公子亲自领着,进入了怡然苑。虽说医者父母心,本不应有何忌讳,可这位大夫到底是外客,碧秀服侍林君然换上常服后,方请大夫进入内室。这位大夫进入室内,头一眼便见到了守在床榻旁的芸仙,他面上一惊,虽说掩饰的快,可还是被芸仙看了出来。 “见过林大夫。”芸仙见礼后,便退到一旁,方便大夫诊脉。这位大夫手指修长,看似保养得极好。他闭眼听脉,良久不动。 张三公子这些日子均守候在怡然苑内,虽说是下品灵骨,但到底是修真路上打过底子的人,虽说泡了数夜凉水,如今仍是精神抖擞,半丝倦容都没有。眼见大夫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大夫收回手,又思虑了一番,拱手问道:“请问日常伺候的是哪一位,我还需问一些生活坐起方面的事情,这个,还请三公子避让一下,以免有不便之处。” 张三公子心知大夫是要问一些切身的事情,如自己在场,多有不便,便退到室外等候。 张三公子出去后,这位大夫却面向芸仙拱了拱手,“老夫是老太君身边的丹医”。事实上,大夫见到自己面色有异时,芸仙便已猜到,这位大夫可能是君家的老人,她也不敢托大,屈膝一福,“小女子张芸仙,见过林大夫。”
“如我没有诊错,这位姨娘是中了寒性丹毒,可否告知,具体是服了何种丹药。”林大夫显是误解了面前的母女,认为她们乱服丹药,才导致这种后果,面色有些不愉。 “是九转碧莲子,被人下在莲子羹中,虽说放在羹汤中稀释了药性,再加上我用大量炎心草缓和寒毒,可母亲状况依旧十分凶险。”芸仙咬了咬牙,捋起衣袖,将手臂给大夫看过:“我虽然将寒毒压制在经脉中,可每日的子时均会感觉寒意难当。” 林大夫跟在君老太君身边,见多了后院争斗,对眼前的情况也不觉诧异。“九转碧莲子,这就难办了。”他又仔细思量了一番。“这样吧,我回去以后禀告老太君,看能否炼些对症的丹药送过来,这里有一瓶三阳丹,你们且先服用。只是天材地宝,可与而不可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君老太君在林大夫面前毫不掩饰对芸仙的关爱,林大夫自然知道这位小姐在君老太君面前分量颇重,他不惜血本地交出三阳丹,倒也不全是医者父母心。 “这,是否要对张三公子实情相告。”林大夫摸不清张家内院的状况,当然不会自作主张。 “什么也不能说,只当是胎里病吧。我们的炎心草出现得太巧,若说出实情,别人定以为是我母亲故意服用的,到时候百口莫辩,立场反而艰难。”芸仙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顾虑。 大夫点了点头,心道:“这位孙小姐心思缜密,倒是可以结交。” 马车疾驰数日,林大夫经过通报,进入内室,君老太君和君老夫人早已端坐在室内,等待他的回复。 林大夫将他在张家的所闻所见一一说来。 君老太君闭目思量,点头轻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小丫头倒是有福缘,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宝物,竟有人送到她嘴里面去。看来,这火莲子,我们君家倒是要多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