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第一步如愿
金听雨在房中生闷气带帮父亲算账目,直到翠娥重新进来是一盏茶时分后:“表少爷走了。”翠娥傻呆呆站着,准备看姑娘怎么做。 “我头晕,上不舒服,要上睡着。”听雨姑娘立即往罗甸上去。翠玉对着还呆呆的翠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告诉夫人,”翠玉拖长音:“姑娘病了。” 走出房门的翠娥咬着小手指头,自己对自己小声说话:“从我进府,姑娘就没有变过,一闹脾气就是上不快,在上睡下来。再要不行,就不吃饭,一顿不吃老爷夫人都要着急。” 翠娥自作聪明一回:“对了,等我回过夫人,再往前面回老爷一声。” 房里回过金夫人,金夫人果然手脚忙乱地站起来:“快去快去,我的心肝宝贝儿又怎么了?”翠娥随着金夫人脚步出去,就往前面来寻金不换,告诉他姑娘病了,只怕晚上还不吃饭。还没有行到厅上,里面走出来金石,迎面骂道:“小jiàn)人,在这里偷听呢?” “我没有,我是来告诉老爷姑娘病了。”翠娥吓得后退几步,转就跑走。金石重新进来告诉金不换:“是夫人房里的翠娥,说姑娘病了。” 金不换抚须不耐烦:“都是表少爷闹的,他来一回,夫人要给银子,要哄他上正道,再把我的好女儿气一回。” “老爷,您不去看看?”金石奉承地提醒道。 “把眼前这事理好,我再去也安心。” 坐在花梨木桌旁的,金不换沉着脸也是不快。外甥郑仁锡在尼姑庵和尼姑私通被赶出来,是过年前、九的事。安家夜里运来三船货,全是大米的话…… 金不换觉得心里火烧火燎。象有个小人在里面又咬又是抓地难受。邸报不过才发来几天而已,安公子灵通到年前就知道打不起来? 看到新发的邸报以后,嗅觉敏锐地金不换立即明白自己错了。京里行文命各处不许涨价。那就是暂时打不起来,半年之内自己存的大米卖不出去,这就要赔得不少。夏收秋收上来都快得很。要卖就只在这半年内。 “走,咱们看看去。”坐不安稳的金不换对金石吩咐道:“备轿子在外面候着。我看过听雨就来。” 金石颠颠地去备轿子,金不换匆匆往女儿房中来。行到门口打起门帘,就听到里面夫人的声音:“我的宝贝儿,为娘和你说话,你倒不言语一句,再不言语,我就生气了。” 房中这一对母女还是十几年的老路。听雨要是生气。就睡下来不说话;夫人坐在旁边哄,也就这一句:“再若不言,为娘就要生气了。” “你们都生气吧,我慢慢地哄。”金不换走进来,睡在上的听雨先露出笑容:“父亲,我病了。”金夫人用手指轻点着她:“有人生气还是这样的笑容吗?” 走到前的金不换对外是商,待家人却是最好。对着女儿也露出笑容:“你应该好好病上几天,让你妈吃不下睡不着,她就不会再把表少爷当成儿子。” “我们老郑家的事,你少管。” “女儿气病了。我就要管。” 上的金听雨对着父母亲笑容满面:“你们再吵,我晚上不吃饭。”一对父母同时闭上嘴。金夫人一急就要怪丈夫:“不是你说仁锡不好,这亲事早就订下来,也不会如此费口舌。”如今是女儿不乐意。丈夫也说不行。 “是你小时候常带她去安家玩,听雨的心事你还能不知道。” 金听雨拉过绫被罩在自己头上,旁边的丫头都为姑娘抱不平。姑娘好品格儿,温柔贤淑得体大方。老爷是个不讲究的生意人,说话不防备;夫人是生意人家出,说话更不避讳。只可怜金听雨躲在被子里,只能装作听不到。 “娘的心肝宝贝儿,你对我说说,安公子哪一点儿比你表哥好,我就没看出来。”金夫人把女儿从被子里挖出来:“你爹出去了,咱们说话可以不避。”再回让丫头们也出去,金夫人觉得这就说话方便:“女儿都跟娘亲,你对我说说,真的相中了他,就找人去说媒。” 涨红脸的金听雨坐起来,面色比上过年的新真红锦袄还要红。金夫人不服气自己的外甥被比下去:“象是满城里的姑娘们都相中安夫人的儿子,我没有生儿子,要生了也是人见人。” 金听雨赌气翻又睡下来。金夫人劝了一回才走。走到外面看雪地白如梨花,金夫人仍是不服,我外甥生的也白,也白得象这雪地一样。安夫人的儿子,凭什么独得这城里不少姑娘的心思,把我的听雨也弄得心里想他。 想想金不换刚才说的话,金夫人悠然,做娘的怎能不知道女儿心事,但是作娘的人不喜欢安夫人,由安夫人而不喜欢她儿子。金夫人这样想着,一路来到自己房中,第一句话还是问丫头们:“明儿去安家拜年,东西都备齐了吧?”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金夫人露出微笑,不喜欢归不喜欢,礼数归礼数。 一直到出了初五,安公子才过问七太太贪污铺子里钱的事。这一天,风和丽,阳光如果是在风里,算是光明媚。眼前是冬天,也算是一地暖阳。 莲菂带着蓝桥往二门外面走,算一算自己从来到安家,是第一次出二门。站在二门上的莲菂心中感慨,说不出来是恨安公子还是不恨他?虽然不算是强抢民女的恶少年,却是变着法子把自己困在这里。 “姑娘,游玩一会儿再去?”蓝桥猜出一半莲菂的心思,指着一座小楼道:“那是新起的画楼,为着公子藏书藏画。时常看到姑娘往公子书房里找书去,咱们去看一会儿再去见公子。”蓝桥不以为然地道:“发落七太太没有什么好看,兴许打人更不好看呢。” 莲菂借这个机会问蓝桥:“七太太不是家里的卖家人。也能打她吗?”莲菂刚来时还有心问律法,再过上几天就灰心。这里当然是有钱的人说话算数,就问律法又能如何?由七太太的事而话到嘴边。莲菂顺便就问出来。 “怎么打不得?”蓝桥睁大道:“她帮着家里看铺子,就是管事的。公子不打这样人,只打家生子儿奴才。但是七太太黑了公中的钱,公子一张状子送去公堂上。在公堂上挨板子,七太太是个女人,可怎么见人?” 莲菂语塞,把这一条儿给忘了。过去的女人上过公堂,让别人都看过,没有出嫁的从此不值钱,出过嫁的除非不要脸面。不然都觉得羞于见人。而且遇上不讲道理的官,是当着众人要去衣受刑,这女人下了公堂,上吊抹脖子的居多。 “说七太太拖她们家姑娘跪到老夫人面前半天,求着老夫人家里了结,她认打也认罚呢。只不要送去见官就行。”蓝桥有几分开心:“她们以前欺负姑娘,姑娘虽然大量,我却为姑娘喜欢喜欢。”然后蓝桥不放心,还要交待:“姑娘等会儿,可千万不要为人再乱求了。公子心里明白着呢。” 莲菂沉下脸来。又是打人让我看,不是,让家里的人都去看。后快步走过来几个人,行过莲菂边看到是她。都躬行礼:“宋姑娘,我们先行一步。”这也是铺子上的管事人,是莲菂过年的时候见过面。 她认出别人比较难,别人认她却容易的多。莲菂姑娘苦笑,等我苦口婆心说服公子放我走,邻县也不能住。先行过去的管事人,就是在邻县管铺子的。我要是再住在邻县,以后我单一人,还要顶着这世俗的压力,别人不会说我挣脱开来,只会说公子不要我。 唉,看来只能远走高飞。莲菂心中眷顾自己在安家屯的新屋子新院子,想想就此放弃真是可惜。 这主仆两个人不急不忙地走着,特别是莲菂听说又去观刑,她走的更慢。对着新起的画楼看着,莲菂也动了心思:“蓝桥,上面有人吗?要是没有人,咱们上去玩一会儿吧。” “宋姑娘,公子唤您,您要快去才应该。” “我知道呢,不用你提醒。” 后这熟悉的嗓门儿是安五的。莲菂仅有上画楼的好心也全飞光光,我边随时有个蓝桥,后随时一双眼睛,是安五。 安公子让莲菂来的地方是二门外的敝厅里,这是家里最大的敝厅,一次可以容得下两、三百人。家里各地铺子里人都来,肯定是站不下。就这本城和近的邻县管事的来,只是满满当当地。 安老太爷也就座,安老夫人也就座,安夫人随着婆婆一起到。安公子往外面看看,只有菂姐儿在磨蹭。 再等上一会儿,才看到粉色衣裙的莲菂慢腾腾走过来。这样慢的走路法,再衬上她一精致的衣服和首饰,远看着似画中人。安公子微笑,倒没有再打算责备她来得慢,只是欣赏着她姗姗低头的姿,秀色可谓是可餐。 几道嫉恨地眼光毫不掩饰地看在莲菂上,看得她不得不低头走进来。如果不低头,莲菂怕自己本能地回瞪过去。这眼光有七太太的两个女儿,还有几位目前更是不服气的亲戚们。 “人都来齐了,”安公子等莲菂走进来,这才问邢管事的和费mama。邢管事的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进前一步回话道:“按公子的吩咐,除了看铺子的人,别的人都到了。” “嗯,”面色淡淡的安公子缓缓站起来,厅上的人都觉得有些紧张。做为管事的,没有人是清白的。只要黑的不多,东家也能装作看不到。象七太太这样自己盘了一个同样的铺子,撞在近年来一直想整顿家里的安公子手上,他是打算好了,不达到目的不放过去。 没有座位站在安夫人下首的莲菂也看出来,公子一站起来,负手走上两步两边看看,这厅上人立即悄无声息。这样的气势,莲菂觉得欣赏,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以前很钦佩的类型。不过,莲菂随即扁扁嘴,自己受一回。觉得一点儿也不好。 “让大家来,都应该听说是什么事了,”安公子没有怒容。只是侃侃而谈,平淡的语调毫无起伏。 “我们家雇用管事的。都是有言在先,不可以自己弄铺子,更别说是同样货物的铺子。”安公子一句一句,配得上他清朗的嗓音,就是不明白的人也能听得清楚,更何况这里的人大多是明白规矩。 “雇用的时候就说得明白,一心一意把生意做上去。红利也多股息也分。想着自己能分心思,给别人帮工还能自己开铺子的人,我不要!”安公子掷地有声,再环视厅上一众人等,没有人敢和公子对视,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都垂下头来。 一声长叹从安公子嘴里发出来,他是不胜扼腕:“不想还是有人要做这糊涂事。”随着这话,面色猛然一沉,厅上的人也跟着心往下一沉。 “带几位管事的和七太太来。”安公子冷冷的说过。再配上他冷峻地面容。莲菂轻抬起手,把自己的衣襟掩一下。手上金钏子几声细微声响,安公子不经意地瞟过来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七太太是号啕大哭着进来。三个管事的都面色灰白被押进来。安公子皱眉对着扑到脚下大哭的七太太还没有说话,“扑通”又跪下来几个人。 绣香拉着meimei一左一右地拉着安公子的衣襟:“表哥,母亲犯糊涂,你饶了她这一回吧。”还有一个是七太太的儿子安起元,也是伏地大哭着求饶。 厅上一片大哭声,七老爷觉得没脸求,他只低头缩着脖子木然站着。安步和当车连声喝斥:“不许再哭,再哭都拉出去。” 绣香用手中丝帕擦擦满脸泪,这个时候心中也能走神,她对着莲菂偷眼看去,不想看到莲菂满是同的眼光。觉得自己看错了的绣香再看过去,就看到莲菂正色站着,绣香只觉得自己刚才看花了眼。 安公子回到自己位上坐下来,不慌不忙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个人。足地有一刻钟注目,跪着的管事的和七太太头上冷汗直冒,都不敢抬头,七太太也不敢再哭,只有安起元年纪小,用袖子抹着眼泪儿哭哭啼啼。 “安步,你念一念。”安公子让安步念出来他们黑的一切证据,听得厅上人人心中发怵。有几个老管事的都要怒骂了:“怎么黑了这么多?” 七老爷也不住了,也跪下来膝行到安老太爷面前:“老太爷,我常年不在家,是我没有管好她,老太爷,不能送她去见官,可不能送去。” “见官是什么罪名?”安公子淡淡问出来,七太太和几个管事的磕得地上只是响。莲菂很想问问是什么罪名,听到一个管事的求饶道:“小的赔钱,再给公子白干几年,只管吃喝就行,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过这一回。” 安公子倒是:“你晓事,这主意也能想得出来。”安步和当车都露出笑容来。当车上前一步指着他脸骂道:“不长眼睛也罢,你不长脑子。人握物握俱在,送你见官,足地可以让你坐上几年,出来这同行的人,谁还会雇你。你倒想得轻巧,给公子白干几年,保住名声,还有吃喝。你不想想,事都出来了,你还想好吗?” “公子,您大人大量,是小的瞎了眼,你一向宽厚。。。。。。”安公子跷着腿稳稳坐着,侧耳似倾听又似一个字没有听。 安老夫人对着这厅上一阵大乱,只是叹一口气:“家里交给表少爷,不想弄成一本烂帐。”安夫人劝一下婆婆:“婆婆在房里,哪里知道外面事。” 这样闹来闹去,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莲菂听得头疼,低下头来用手揉着额角,偷偷往外面看。厅下也有几株梅花让她眼馋。早知道这样闹腾,就装病不来。 安公子又扫过来一眼,莲菂更用手指揉着额角,求恳地看过来。安公子把脸转过去,装作没有看到。只有蓝桥在边小声说一句:“姑娘忍忍吧,都已经来了。” 在这悲惨声中,莲菂心里闪过的不是“没有人权”四个字,而是有些了悟。自己处古代这么久,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里面,还时时在想着或许会回去。就是对留弟。莲菂也深深叹气,我也是用自以为现代的思绪去教导她。 哪里有什么现代思绪或是古代思绪,只有现代制度和古代制度。一个人面对环境不是先融合。而是总想着过去是什么样子,莲菂心中一痛。再接着想起来梁五。梁五以前不会让莲菂心痛,现在时时想起来他要是有个不测,莲菂就会怪责自己。 梁五是个粗人,他不会处理事;而自己呢,莲菂无语问自己,一直觉得在这古代也可以大展手,也可以有一席之地。连自己处古代都没有弄明白。 “啊,”外面一声惨叫突然传入耳中,把莲菂吓得子一颤。蓝桥小声地道:“姑娘你怎么了?”安公子也转过脸来看看,对着面色苍白的莲菂皱皱眉,还是装作没看到没理会。 想心事的莲菂这才发现厅上不再有哭闹,而是外面传来惨叫声。安公子冷冷坐着,不到一会儿,外面拖着一个挨过打的人来道谢。莲菂悲哀地想着,这制度,让人怎么能受得了。 家生子儿的几个管事处置过。莲菂觉得挨打的象是自己。那惨叫声往耳朵里钻,她垂着头更是心不佳。 “这铺子以后再开门,盘点清楚后,由姑太太先管着。”安公子这样吩咐过。姑太太是满面笑容来道谢。要说这里看公子发落人,只有姑太太是笑容最多的一个。 安公子再回看看祖父母和母亲,安老太爷抬一抬手:“你当家你说了算。”姑太太笑逐颜开从安步手中接过铺子的钥匙,拍着脯对安公子道:“以后丢一针一线,也是与我相干,公子只管责罚我就是。” “好,安步带着姑太太把契约签下来。”安公子这样说过,再目视垂首站着的莲菂一眼,重新道:“我们家管事的规矩,都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以后生意上的人手,还是原来那样,但有变动,也是到年底再换。自己要换的,先去找邢管事的说一说。” 管事们的一起应声道:“是。”刚才还冷着脸的安公子换上满面笑容再道:“以后二门以内,菂姐儿帮着管一管。” 正在悲哀的莲菂被蓝桥推了一把:“姑娘说你呢。”莲菂茫然不知所措地抬起眼眸,看到厅上人都是笑着对自己看过来,独安公子板起脸:“我说话你没听到?” “听到了,”莲菂先答应下来,才弄明白刚才耳朵里听到的话。没有预兆的她突然绽开笑容,安公子也跟着微笑,看着莲菂到面前来道谢,喜不自又看过来。微笑的安公子柔声交待“你要用心才好,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有了年纪,你能管好,他们以后也省心。母亲那里要多多问候,你怠慢了我,我倒还不和你理论。” 周围明亮的眼眸中,莲菂不自地红了脸答应着。候了一会儿,安公子没有话,莲菂才退回来,偶然一抬头,面上就是喜形于色。 这喜形于色看在安公子眼里,他心里疑心还是一重又一重,面上却没有带出来。 “是我的家生子儿,我都发落过了,每个人再革一年的粮米,再不小心当差,就发落给鞑靼人为奴。”这话一出,大家都又吓上一跳,公子这一次是下了狠心来整顿家务和生意。 再看看一旁跪着的七太太等不是家生子儿的管事,安公子刚挑起眉头来要说话,七太太奔着莲菂就过来了:“宋姑娘,我知道以前得罪了你,你是菩萨心肠,帮着我说句话儿吧,不能送我去见官。” 七老爷一直就长跪在安老太爷面前,也是泪流满面:“送她见了官,或是挨了打,或是坐了狱,这以后可怎么见人?” 莲菂垂下头来听了一会儿,还是走出来了:“七太太是亲戚,送她去见官,公子面上也不好看。请公子换个别的法子处置她吧。” “是吗?”莲菂没有抬头,也可以听到安公子温和的嗓音:“她是长辈,我是晚辈。她不是我家卖的奴才,我不能发落她。不送她见官,如何能服众?”安公子淡淡地道:“你要记住了,以后你管一些事呢。弄得不好,我就直接和你说话。” 莲菂是忍无可忍地抬头微笑:“我不会的,就请教老夫人和公子去。只是七太太这事。公子饶恕她这一回吧,她到底是个女人,见官不好看。” 安公子沉吟不语。莲菂再看看安老夫人和安夫人。安老太爷笑了一声,也帮着说话:“那就依着莲菂说的。把别人送去见官,七太太的事停一停再说。” “多谢老太爷。”七太太和七老爷还没有道谢,莲菂先过去道了谢。安老夫人这才呵呵笑起来:“过来,你想是没有见过打人,刚才惊得脸发白,让我摸摸你的手。” 莲菂把手揉搓一下才递过去,安夫人执住她另一只手。也惊了一下:“怎么这么冷,你刚才害怕,就应该说出来赶快回去,大年下病了可不招人喜欢。” “蓝桥,雪还深着呢,出来也不拿着手炉,”安老夫人怪上蓝桥:“你太不经心。”莲菂赶快道:“是我不让拿的,我在廊下站着玩说不冷,不想出来路上这么冷。” 刚才训斥声板子声让人惊心,这一会儿女眷们家长里短的说几句。厅上众人觉得气氛又好过些。 “你回去吧,明儿歇一天,后来见我,我告诉你要做什么。”安公子见祖母和母亲都是一通抚慰莲菂。心里明白两位长辈对自己这样处置家人觉得过重,借着莲菂手寒来说上几句。安公子让莲菂回去,再派一个门上的人去请医生:“请秦医生来,祖母说的是,过年可不能生病。” 如临大赦的莲菂带上蓝桥走出来,在头底下晒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里暖和。心里暖和,人这才觉得暖和。 “姑娘以后管家里的事,咱们多威风。”蓝桥眉开眼笑想想刚才的事,怕莲菂看不到,对着她着重描述:“管事mama们都对着咱们笑,以后咱们呀,说话可算数了。” 莲菂逗她:“是我说话算数,与你有什么相干。”蓝桥皱皱鼻子:“是吗?我传姑娘的话给她们,也是说一句是一句。”这憨态反把莲菂逗得笑起来。 宋姑娘要管家里的事,这消息不过一天,当时没有在场的人到晚上也就全知道了。天,房里是川流不息的来人恭贺。直到晚上睡下来,莲菂对留弟和小枫道:“公子说让我歇一天,这一天我没有歇成。”比平时哪一天都要累。 离元宵灯节还有两、三天的时候,小周公子又一次来到翠翠家中。他这一次又有了新的说词,来的时候信心十足。 信心十足的小周公子骑在马上,自己都笑话自己。公子我有吃回头草的习惯吗?以前肯定是没有。以前为自己不再去而哭哭啼啼的人有多少,小周公子觉得我从没有放在心上,唯独翠翠这株回头草,小周公子用赶秋闱的心来思量着,翠翠到底如何想,小周公子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秋天见她,红衣绿裙挎着竹篮子。从后面看,走得累了脚步蹒跚,就是腰也僵硬的不好看。偏偏走到前面看那面容,三分风霜加上原本颜色,让人只是怜惜她如一朵黄菊,经霜耐寒惹人怜。 冬天再见她,是红袄绿棉裙。为防风雪,头上还有一块青布包头。后面看臃肿如老妇人,偏偏到前面看那面容,面颊上一点红晕,不是北风吹就,就是冰凉所染,小周公子回想年前看到翠翠晕红面颊,他就觉得自己醉了。 这是什么风姿,既不是婀娜动人,也不是摇曳柳腰,偏偏公子难忘。小周公子取笑自己一路子,来到翠翠门前下了马。托张四嫂问话,全然不中用,还是公子我自己来吧。 叩响柴门后,是翠翠的父亲来应门。看到小周公子,愕然过后三步并做两步来开门,再对房中喊:“周公子来了。” 过年歇在家里的翠翠坐在炕上听到,先就一阵忙乱。等到定下心,耳中传来靴子声响,小周公子熟不拘礼地进来,对着行礼的翠翠母亲点点头。翠翠母亲避出去。只余下翠翠和小周公子在屋里。 “你倒不起来接我?”小周公子欺坐到炕上来,手中握着马鞭子,戏着去挑翠翠的下巴。 这亲昵熟悉的动作。被翠翠躲开。正在家里烦心的翠翠是三分的不耐烦:“公子有什么事?” “哈,你这丫头,倒这样对我。你忘了以前?”小周公子刚这样说过。翠翠板着脸坐直子:“是公子忘了以前。” 小周公子一时理亏,他转即就找出有理的地方来。看着板着脸的翠翠,小周公子也不再往前坐。只是笑语道:“你最近可见过宋姑娘?” 这话扎痛了翠翠,她昨天刚从城里来。看到不少米铺不敢再涨价。消息知道得晚的翠翠,她从布匹上赚了钱,又听蓝桥也说粮食要涨价,翠翠屯下的米全是高价而来。眼下就是按着城里涨上的最高价去卖,翠翠都不赚钱。 有如金不换这样的老商人,也只想趁火打劫赚个半年流言蜚语的钱。全然没有经验的翠翠还以为从此以后物价飞涨,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小周公子来以前。翠翠正在为这件事烦心。
听到小周公子再提莲菂,翠翠就想到这里面最多的钱都是莲菂的。不高兴的翠翠顺口就是一句:“我是什么人,哪里能去见她?” “你也知道你如今不能和她相比。”小周公子乐不可支:“我倒劝你有空儿去见见她,她现今管着安公子家里一些事,管是半个管家。”在翠翠惊愕的神色中,小周公子再加上一句:“以后正房进了门,都得对她客客气气才行。必竟管着事管顺了手,没有换下来的理儿。” 难过伤心甚至嫉妒都从翠翠面上闪过,看在眼里的小周公子故意问道:“想来她是不如你,你如今是个自己作主的生意人。余掌柜的,总比姨娘要好听的多。” “我不信,”翠翠一时气恼,脱口而出:“她说心里不愿。说她会逃走,怎么会给安公子去管家?” 小周公子眼睛明亮地把这话听在耳朵里,再对着翠翠耸着道:“你不信只管去看看她,去见见半个管家***威风。” 至此深信不疑的翠翠埋头在膝上哭起来,声音呜咽着:“那她为什么要让我出去抛头露面?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吃一惊的小周公子坐近拉着翠翠的手:“是她让你做这样营生的,你这个傻丫头,你上了她的当。快对我说说,她是如何说?” 男人熟悉的气息对此时觉得无助的翠翠来说,她全然没有抵挡的能力。小周公子半携半抱着翠翠,并没有狎玩的心。他是相当认真的听着翠翠说话。翠翠把莲菂如何说,自己先开始不愿意,后来小周公子迟迟不来,就同意这样做,一五一十的话倒了个干净。 小周公子面带沉思,第一句话还是:“傻丫头,你上了人的当。”小周公子这样说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宋姑娘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是什么原因。从他听说宋姑娘在家里管事,就对这位宋姑娘刮目相看。要知道安公子不是一个软耳朵根子,而宋姑娘还没有开脸,吹不到枕头风。这些事,小周公子都很清楚。 “你们是如何分帐?”小周公子把这件事弄清楚以后,对着翠翠是第一次用审视的眼光看过去,然后好笑:“你倒被她剥了一层皮,你风里雨里辛苦,拿小头;她在安家少一样过子,倒拿大头。” 小周公子叹气,第一次良心发现:“没有我,你可怎么办,这也是我的不是。只是你实在可恨,她对你说这样的话,你为何不与我商议,讨我一个主意,也比现在好得多。” 在这泥墙草屋里,小周公子难得真心的道:“你要是有她一分儿的心计,你也早到我家里去了。现在这事就不好办了,我只能……”对着泪眼婆娑的翠翠,小周公子咬咬牙:“我家你是进不去了,我把你养在外面倒行。永年兄把宋姑娘养在外面的时候,是一个月给五两银子,我也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你看如何?” 在外面跑了近半年的翠翠,哭过以后清醒过来。听到小周公子这样说,也对着他面上的正色打量一回。时常见到小周公子都是俏皮劲儿,今天格外的认真。看着像是陌生人。 “公子,你一个月出得起五两银子?”翠翠泪花还在面上,突然“嗤”地一声笑。这个小道消息。是她从张四嫂那里听来的。说小周公子在家里不当家,伸手问家里要钱也给不多。为什么他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就是他上没有钱回家里呆着去了。再上几时有了钱。再出来转几圈。 这消息属实,小周公子被问得没有话回。他要是一个月相好一个还行。相好个两、三个,再加上他自己的使用,这钱就不够手。 翠翠斜睨到小周公子面上的尴尬,心里冷笑从他怀抱里退出来。刚想到我再不济也不用伸手问家里要钱,就想起来银子全部变成一堆米堆在仓库里。而可恨的是,这仗还不打,物价也不涨。翠翠重新又哭起来。哭得很是伤心。 “别哭了,我知道我风流我花心,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安置你才是。”小周公子以为翠翠是为着自己不要她才哭,难得动一次真的人,今天动了一时的真。小周公子举起手来轻轻抚摸翠翠的头发,柔声道:“傻丫头,我不会不管你的,你信我一次。” 泪眼汪汪的翠翠想想莲菂对自己说过的话,结合此此景还是觉得钱最重要。小周公子的一时真心也不能把自己屯下的粮食换成钱。 这个念头闪过,翠翠立即就说出来,对讨好地对着小周公子道:“公子新闻儿听得多,这仗还打不打?” “你盼着打仗?”小周公子看在眼里。失笑道:“怎么跟那起子商一样?”小周公子也明白过来,不敢置信地道:“你能赚多少钱,你也屯了粮?” 翠翠飞红了面颊,轻轻点头还有一丝期望:“公子,你家里常使用也用糙米,你买了吧。”翠翠觉得你真心不如你帮我一把:“对你家的管事说一说,我把米送到府里去。” “这不行!”小周公子一听就害怕了,不仅是断然的回答,而且人惊的站起来。就站起来也罢了,还往后面退了一步。 翠翠嘴角边是冷笑看着这一幕,小周公子发觉自己失态,再重新坐过来时,翠翠仰一仰头避开他抚自己面颊的手,抿一抿嘴唇道:“为什么不行?”翠翠觉得我今天就要听听这不行的理由。 “我家里庄子上年年所缴常用米是足够,外面买只是细米。忽然我让管事的去买几十两银子的粗米,会让人起疑心的。再说我并不管家事,”小周公子被bī)无奈才说出来。这一番真话听在翠翠耳朵里,只是心里更寒。 小周公子笑着道:“你是为欠宋姑娘钱担心吗?要我说,她出这样损人不利已的主意,活该她钱都没了。你不用发愁,我这里还有一、二两银子留给你,”小周公子从怀里取出一两多碎银子放在炕上。 对着翠翠还是忧愁的面庞,小周公子道:“我给你出个好主意,她如今不指着这钱使用,你压根儿不用还宋姑娘的钱。你不信,到安家看看她过的什么子你就知道了。如果她还是要这钱,你就把我抬出来,我和她理论去。” 忿忿的小周公子痛心疾首:“看看你听了她的话,变成什么样子。她要是敢和我强嘴,我让永年兄打她去,这样对她还敢有二心。你信不信,我能让她挨打,我就坐在旁边看着。” 翠翠这才有些害怕:“我不小心说出来,你千万别去说。”小周公子微笑:“我的主意比她的好吧,你还不放心,只管去安家问问她,告诉她这钱亏了。以后一拍两散,这事就算完了。” 低下头的翠翠还真的是想去见见莲菂,她犹豫地道:“去年她进府后我去过一次,门上人说她养病不见人。” “养病当然不见人,如今她好了,还能不见你。”小周公子一力保证能见到:“你明儿去吧,我等下也有事去会永年兄,我对他说说,没有挡住你的理儿。” 从翠翠这里出来,小周公子就来见安公子。进来劈面就是一句:“永年兄,我是小看你呢,还是象平时一样敬重你?” 坐在书房里的安公子慢条斯理:“你又哪里惹了气过来,小看我为何,敬重我倒是不敢当。”安公子一笑命安步:“泡醺醺的茶来。小周公子吃多了酒。” “你闻闻哪里有酒气,”小周公子过来嘻闹着让安公子闻,再对安公子通上下一打量。然后道:“几曾想到你永年兄这样的俊俏人物,也会强迫于人,弟从此以后是看得起你。还是看不起你呢?” “有话就说,不必藏着。”安公子对这谜语觉得猜不透。 小周公子故作优雅的在房中转了一个,对着安公子附掌道:“我时常外面嬉游去,你就骂我无行,说我做事浅薄。我再无行浅薄,也是我她愿,比起来永年兄这强迫到家里来,要好的多吧?” “你说的是莲菂。”安公子一晒:“我强迫她什么?你要早来一会儿,能看到她从我这里问事出去,我教她管家,是其乐融融,哪里来的强迫。” 小周公子笑骂:“你向来嘴硬,别人说不过你,今天我说出话来,你绝计没有话说。你听着啊,这姑娘要是喜欢你,为什么会有走的心?你别抵赖。她对翠翠说过,翠翠如今与我,都对我说了。说她私下里说过,她会逃走。你就老实告诉我。她突然大病一场,我偶然看到几张药方,就觉得奇怪,那是治跌打损伤的药,好生生的突然就跌打损伤了?这伤是何处来的。” 安公子还真地是没有话说,菂姐儿住在安家屯养病,曹医生去看过回来,药方是送到家里来。安公子自己看过再让人抓好药送去。小周公子就是那个时候看到的。 得意地小周公子更是话多:“要说她喜欢你,为什么还劝着翠翠不等我?她是觉得当姨娘不好。她走不了,全是你强迫所致。永年兄,”小周公子嘿嘿笑:“劝你少惯着她,没事儿打几顿让我看看你的威风,”小周公子坐着不肯走:“今儿就喊来打给我看,让我出出心里这口气,她假模假样的倒是挣出来了,把翠翠一个好人家女儿送到火坑里去。” 小周公子对着翠翠说过的话,他今天就想说到做到,力bī)着安公子喊来莲菂,打给自己瞧瞧。安公子不胜其烦:“好好的我打她干什么,是我半个管家,我宠着还来不及呢。你回家去吧,别在我这儿烦。” 小周公子笑得要跌脚:“今年出了大新闻,等我出门去,告诉吕兄莫兄及各位同窗,让他们来看看你这石榴裙下起不了的人。”然后再取笑道:“我忘了,还没有圆房,你是单相思,她是无人。” 安公子板着脸听小周公子大笑:“我一向说你是假道学,食色,也。独你装得坐怀不乱。原来是没遇到动心人。唉,你家里这位小,把我的翠翠害苦了。不仅害得她抛头露面,还害得她亏不少钱。永年兄,这钱可以不用还了吧?” “什么钱不还,”安公子推说不知道:“借的为什么不还?”安公子伸出手掌:“你帮着还吧,欠多少钱,我代收了。” “连本带利是六十两银子左右,”小周公子把安公子的手推开:“过年我最穷,前儿还借你两银子,一个晚上都输给别人了,我哪有钱帮着还。”小周公子对着安公子嘻嘻笑:“翠翠急得哭,永年兄,这事论起理来,是你这管家没理,这钱我们不还了。你要是觉得有理,你我现在就出门,找到大家一起来评个理。要是别人说有理,我当了衣服还你。” 安公子觉得头疼:“借钱给她,我都不知道影儿,我怎么能说不还。要是她问到我这儿,我可以帮你说句话,帮你给都行。”小周公子赶快拦住这句话:“多谢永年兄。” 一直就面无表的安公子道:“要说论理儿,我的这位不应该说这话,你的那位也不应该听。说的人不过是说说好玩,她向来淘气,你以后记住,不管她说什么,让你的那位不要信。” 小周公子嘻嘻哈哈:“你真是护短。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主意你还不打。此时打还能打下来,再到以后,指不定还逃走呢,到时候……” 安公子翻了脸:“她敢这样做,我再打不迟。”小周公子立即上来击掌:“口说无凭,击掌我好提醒你到时候别心软。” 房中传来“啪啪”三声击掌声。